可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過頭看著懸崖和大海,她低垂著那雙成熟女人特有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自殺?不--至少不會是現在。"
我能聽出她話語里的意思,海風吹起了她的烏黑的頭發,配合那身黑衣,與這陰沉的海天背景渾然天成。我不禁也后退了一步:"對不起。"
"我該走了。"她低著頭就要往下走去。
然而,我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彎柔軟而冰涼的,不停地扭擺著要掙脫,但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握住不放,我靠近了她問道:"你是誰?"
"放開我。"
"我看到你從幽靈客棧里出來的。還有昨天晚上--"
"別問了。"她總算掙脫了我的手,眼神也軟了下來了,她微喘著氣說,"你會知道答案的。現在我要走了,記住,不要再跟著我。"
不知道為什么,我居然照她說得那樣,眼睜睜看著她離去,消失在一片亂石叢中。
我一個人站在高高的懸崖上,心里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在懸崖之下的海浪中,有一線微光閃耀著。立刻,我感到眼前一陣暈眩,幾乎有了想要跳下懸崖的幻覺。對,你猜得沒錯,這是我的恐高癥。或許,這種地方對任何人都會產生作用的,那些自殺跳崖者恐怕并不是自己真的要死,而是被這種幻覺拉下去的。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迅速地離開了這里。
回到幽靈客棧,卻發現大堂里空空蕩蕩,只有阿昌一個人在。
但我并不在意,獨自吃完了午飯,便回房間去了。
一回到房間我又檢查了一下木匣,它還安然無恙。然后我回到了寫字臺前,雖然筆記本電腦壞掉了,但這些天一直在給你寫信,我又找回了用紙筆寫字的感覺,于是準備開始寫長篇小說。
葉蕭,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來幽靈客棧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田園的遺囑,把木匣送過來;二是為了我自己,獲得寫作的靈感。
第一件事我不知道是否能完成,說實話這木匣已經成為我的累贅,但我又不能隨便地處理它,如果把木匣丟在這里棄之不顧,一定不是田園的本意,或許它在幽靈客棧里還有更好的歸宿,只是我現在還沒找到。
至于第二件事,我想我確實找到了一個好地方,自打來到幽靈客棧的第一天起,我就從這荒涼恐怖的環境中獲得了靈感。對于一個苦思冥想的作家來說,這簡直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來到幽靈客棧后,我一直在構思一個絕妙的故事。現在,它已經在我的腦子里成熟了一大半,是時候把它寫出來了。
不過嘛,至于這部小說的內容是什么,我暫且保密。但葉蕭你放心,總有一天你會讀到它的。
一直寫到下午5點鐘,窗外露出夕陽我才停了下來。說實話,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如此暢快淋漓地寫過小說了,那種在寫作過程中得到的快感簡直棒極了。我在窗邊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把自己的心神從小說里拉了回來。
這時候下去吃晚飯還早了點,于是我從旅行包里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書的名字叫《野性的證明》,作者是日本作家森村誠一,這是他的代表作"證明三部曲"之一,另外兩部你也一定知道:《青春的證明》和《人性的證明》。
其實,在離開上海之前,這本書就已經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幾十頁。但我還是放不下它,就一起帶了過來。我看過這本書的同名日本電影,高倉健主演的,雖然劇情相差很大,但故事的核心還是一樣的。森村誠一筆下的男主人公,正適合高倉健來演--
一個絕望的男人,人性與野性并存于他的身上,獨自一人與周圍的黑暗抗爭。說實話,我確實被這部片子感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