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水月都屏住了呼吸,因為就在同時,喇叭里放出了聲音......
蕭--我立刻就聽出來了,那是洞蕭的聲音,低沉而悠揚。忽然,我想起了關(guān)于這種樂器的一個禁忌,大意是說日落之后就不再能吹蕭了,否則那種凄涼的聲音會把鬼給引出來的。
緊接著,就是一個旦角的聲音,先是一個略有起伏的長音,然后就是一陣"咿咿呀呀"的唱詞,伴隨洞蕭、笛子和古箏的聲音飄蕩著。
一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立刻就蕩了起來,仿佛被攥在了這唱曲的女子手中,碎成一片音符。我實在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她的聲音,總之四個字:攝人心魄。
這些唱詞全都是當(dāng)?shù)氐姆窖?,雖然幾乎一個字都沒聽懂,但在冥冥之中,我似乎能理解這出曲子的意思。通過那婉轉(zhuǎn)起伏的音調(diào),抑揚頓挫的唱腔,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那繡金的戲臺,一個穿著戲袍的女子,正在臺上揮動著飄逸的水袖,口中"咿咿呀呀"地唱著凄美悠揚的古老曲牌。
這時候我注意到了水月,她似乎也完全沉浸于其中,眼簾落下了一半,眉眼里露出一絲陶醉的神情。一雙紅唇喃喃自語,似乎是在跟著唱片里的曲調(diào)默默哼唱。
隨著唱片的繼續(xù)轉(zhuǎn)動,曲調(diào)變得越來越凄涼,我這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中國戲曲里的如泣如訴。這旦角的感情似乎越來越投入,漸漸地笛子和古箏的伴奏都消失了,只剩下洞蕭的聲音。而且,唱片里還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雜音,一絲一絲地夾雜在音樂中。最后,就連催魂奪魄的洞蕭也不見了,竟然變成了旦角的清唱--宛若幽靈的哀吟。
這聲音讓我渾身發(fā)抖,似乎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而水月也猛地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向我身上靠了靠。那種奇怪的風(fēng)更加肆虐,把大堂里懸掛的電燈吹得如同風(fēng)雨飄搖。
就在這關(guān)頭,一個人影從里間沖了出來,飛快地跑到我們跟前,把唱機的針頭從唱片上拿了下來。
瞬間,凄厲的唱片聲戛然而止。
那個人是啞巴阿昌!他用那雙大小不一的眼睛瞪著我,反倒把水月給嚇到了,急忙躲到了我的身后。
阿昌用手不停地比劃著,可惜他說不出話。我真擔(dān)心他會動手打人,不過最后還算好,他只是拿下了唱片,放回到了柜子里。
然后他瞪了我一眼,便又回到里間去了。我這才吐出了一口氣,看著那臺電唱機,抬起頭又看到掛在墻上的張舊照片,心里一陣發(fā)悶。
水月低著頭說:"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安慰著她說:"好了,現(xiàn)在沒事了。"
然后,我和她離開了大堂,回到了二樓各自的房間里。她住在四號房,和那兩個女孩住在一起。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晚上9點半,才想起來洗澡的時間到10點為止。于是我?guī)е砗鸵路聵窍丛枞チ恕?br/>
沒想到,我剛一推開底樓的那扇門,眼前立刻出現(xiàn)了一個背影,如幽靈般從狹窄的走廊里一晃而過。
我的心里又是一跳,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我發(fā)現(xiàn)在走廊旁邊還有一個小門,里面是一間用來燒水的小房間,還堆著一些煤球。在這間昏暗的房間里,我又看到了那個背影,應(yīng)該是一個女子,長長的頭發(fā)上冒著濕潤的熱氣。
小房間后面居然還有一條走廊,那背影迅速地晃進了走廊。我緊緊地跟在后面,在昏暗的燈光下,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這條走廊彎彎曲曲的,而且還有幾條分岔,走廊兩邊是一些小房間,我跟著她拐了幾個彎,就仿佛來到了迷宮之中。
客棧里頭有迷宮?我的心里立刻毛骨悚然起來。就在我猶豫的關(guān)頭,那個背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茫然地看著四周迷宮般的走廊,又一陣陰冷的風(fēng)吹進來,頭頂一盞電燈不停地?fù)u晃起來。我覺得我就像一頭掉進陷阱的野獸,正在等待獵人的到來。我實在受不了了,猛地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卻發(fā)現(xiàn)門里就是廚房,而廚房的外面就是客棧的大堂。于是我轉(zhuǎn)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大堂里,看來我對幽靈客棧還了解得太少。(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