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生給徐朝暉展開另一種生活方式。
    一直畫到晚上六點，徐朝暉還準備隨便到樓下小食堂吃點東西，繼續(xù)回來看書。
    萬長生拉了他去倉庫區(qū)的酒吧：“還沒去看過新的校區(qū)吧，完全不同的感受?！?br/>     師徒倆順著文創(chuàng)園這么慢慢走出來，萬長生介紹那邊的懸崖：“本來是有考慮過裝一部電梯，錢固然很貴，但如果能形成景點一樣的廣告效應，負責推廣的同學覺得還是值得，可我考慮安全問題，還是取消了……”
    徐朝暉抬眼看下，還沒什么特別感受，他一貫都是不太在意周圍人感受的，哪怕經(jīng)歷了這么一場，也只是想盡可能回報同學師長，不會改善性格特點。
    萬長生也不在意，走出來介紹已經(jīng)拆得亂七八糟的餐廳門面：“因為宿舍緊缺，我們所有辦公區(qū)域全都要換到這里來，學裝修裝飾的同學們整個暑假基本都要在這邊做事?！?br/>     徐朝暉再看眼。
    萬長生講述自己怎么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倉庫區(qū)域的：“還記得去年國慶節(jié)，你們到江邊第一次寫生活動么？就是沿著這條公路下去，根本沒想到居然在這下面，有這么大的一片區(qū)域，可是我最感慨的還是僅僅這么一百米不到的落差距離，就是兩個時代。”
    徐朝暉回頭看了眼，這次高考他又考了個超過七百分的超級數(shù)據(jù)，就算不拿清京平大的錄取獎金，還是有高分獎金。
    所以用學霸的眼神在思考這是什么意思。
    萬長生自己解釋了：“文創(chuàng)園你呆了大半年，那就是個破產(chǎn)的廠區(qū)然后改建成現(xiàn)在這樣，可能算是起死回生的做法，具體我也不懂，但文創(chuàng)園里面生機勃勃，走出來街面上的餐館，對面的住宅小區(qū)，路面上各種車水馬龍，雖然沒有商業(yè)區(qū)那么繁華，但起碼是符合我們這個時代的，這下面呢，你看看……”
    其實一兩百米距離走下來，已經(jīng)看見成片的彩鋼圍墻，還有那遮不住的五顏六色涂鴉建筑，但順著萬長生的手指，愈發(fā)襯托出下面鐵路貨場的蕭條灰暗。
    本來鐵路線周圍就容易灰塵撲撲的臟兮兮，現(xiàn)在沒了忙碌的貨場死氣沉沉，傍晚時分連燈管都看不到幾個，這可是在直轄市的市區(qū)內(nèi)。
    確實跟整個時代都脫節(jié)了。
    學霸反應確實快：“您說的是人也會這樣？”
    萬長生滿意的點頭：“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接待各種從沒接觸過藝考的學生家長，很多人就跟社會脫節(jié)，也許他們年輕的時候，是工廠單位的骨干，年富力強，但就像這片鐵路貨場，因為大環(huán)境改變冷落了，他們也就被社會拋棄了，換句話來說，也是自我拋棄，再好的資質(zhì)、天賦，如果自閉自我的只看見自己那點天地，最后都會變得愚昧無知，譬如曾經(jīng)準備在觀音廟里面呆一輩子的我?！?br/>     看著不惜自黑的師父，徐朝暉若有所思：“我知道您是點撥我?！?br/>     可能寺廟里面太多禪意對話了，帶著玄機的那種，萬長生也沒少畫這種場面，指著新校區(qū)：“很多人覺得已經(jīng)這樣，就很難改變這一輩子了，可你看看這原本完全一樣的倉庫，完全煥發(fā)出來不一樣的生命力?！?br/>     是有生命力，六點過的教室區(qū)，正是藝考生們蜂擁出來吃飯的前后，到處都是人，還有些學生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在停車場空地上嬉戲打鬧。
    但更多是腳步匆匆的在食堂、美術用品店進出，然后又回到教室去繼續(xù)。
    實際上所有美術培訓的廣告，都回避了這一點。
    做這一年的美術生，恐怕是這些年輕孩子難以忘懷的一年，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小到大第一次遠離父母獨自生活。
    恐怕他們前面十多年的懶散，在這一年徹底給擠掉！
    有天天倒計時的敦促，也有家里面高價叫學費的壓力，更多還是整個培訓校里面的濃厚風氣。
    有基礎的俯看菜鳥，勤奮的碾壓偷懶的，有天賦的吊打白癡。
    這些都會形成巨大的壓力，壓得藝考生們喘不過氣來。
    不由自主的就跟著進入這種超級緊湊的節(jié)奏。
    人人都以為美術生是很輕松，成績稀爛的人才回來學的東西。
    殊不知這里就像個熔爐，提前讓孩子轉(zhuǎn)化為成年人的煉鋼爐！
    基本上除了早飯半小時，午飯四十分鐘，晚飯四十分鐘以外，沒有下課時間，從早上七點開始畫到晚上十一二點甚至午夜一兩點，還有人在寢室開著充電燈畫速寫！
    這還只是正常情況，下半期一般過了十一月，接近全國聯(lián)考跟?？嫉哪且粌蓚€月，很多學生是整宿整宿的畫！
    相比很多人看不到希望的高考，藝考生到這個時候，往往都能看見自己明確的目標，因為經(jīng)過這種專業(yè)強化的孩子，多半都能通過全國聯(lián)考，這就拿到了以三四百分高考成績就能上好大學的通行證。
    能不拼命嗎？
    現(xiàn)在萬長生他們在討論要控制這種勢頭，萬一特么來個猝死的，整個學校都要完蛋！
    所以整個教學區(qū)，看起來就是上足了馬力運轉(zhuǎn)的機器。
    兩人走到食堂吃飯的時候，也有很多學生給萬長生打招呼，膽大的喊校長好，老實的問老師好，調(diào)皮的叫老大，還有打聽徐朝暉是做什么的，因為已經(jīng)開始熱起來的天，徐朝暉卻戴著一頂棒球帽。
    萬長生說是上一屆的師兄，今年高考七百多分的學霸，引來一大片贊嘆。
    徐朝暉試著學萬長生那種淡定的笑容，其實有點拘謹羞澀的，對周圍笑笑不說話。
    等兩人端著餐盤坐下來吃飯，萬長生把自己的餐卡給徐朝暉：“想吃什么用什么，自己買，在舊社會這都是師父應該做的?！?br/>     徐朝暉沒說話，也沒討論自己賣了房拿了獎金，夠不夠醫(yī)療費，只是忽然開口：“我……想在學校開個文化補習班?！?br/>     萬長生吃驚下，馬上笑了：“你一個人教幾門課？”
    徐朝暉慢慢的：“我還在想，但我覺得這是我現(xiàn)階段最能夠為大家做的，其實高考沒那么難……”
    萬長生都哈哈哈了：“對你當然沒那么難?！?br/>     徐朝暉不笑：“總有些竅門和規(guī)律，就像您當初給我們上速寫課，我也不收錢，就給大家講講高考復習的一些技巧規(guī)律，我知道很多同學都是帶著高考教材習題來的，畫畫的間隙有空就看教材習題，這個事情要事半功倍效果才好?！?br/>     萬長生樂：“這樣吧，給你一天整理的時間，明天晚上上一堂公開高考課，授課費我們都是要給的，老徐，在繪畫藝術上我們確實可以算師徒，但其他時候就是朋友，這就對了，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聽起來是句很空泛的話，但只要做上路了，你就會知道你的人生是值得的，比你一個人考上七百分，還要爽?！?br/>     徐朝暉吃過飯就想回去整理教案，估計是他想講的東西太多。
    萬長生不放人：“慢慢來，我也是從給大家講點最基礎的線描開始走上講臺的，等我慢慢給你傳授經(jīng)驗。”
    徐朝暉就被他拖到酒吧去了，還給徒弟指下面空蕩蕩的球場：“明天就在這里講，自己帶著小板凳過來聽?！?br/>     徐朝暉可能想象的是教室小場面，哪是這種類似廣場樣子，頓時有點呼吸急促。
    緊張興奮，兼而有之。
    實在是回蕩著悠揚音樂的酒吧里，一眼看過去，大多數(shù)都是在畫速寫的藝考生，安靜專注得很，這樣的環(huán)境下，講高考習題，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萬長生摟著徐朝暉的肩膀到長長的吧臺前面坐下，也不介意肯定就成了學生的模特，要了兩杯飲品，徐朝暉就喝純凈水，真的開始傳授上課的技巧，如何觀察學生反映，如何循序漸進，如何調(diào)整語速語氣……
    沒想到接二連三的有打擾。
    先是賈歡歡打電話問萬長生吃飯沒，高考完過來江州放松的玩了快兩周時間，拿到成績才耀武揚威的回家去。
    現(xiàn)在就盼著萬長生放暑假，然后一起出國去玩呢，更期盼的是暑假把自己的小家裝飾好，開學以后就要做小夫妻了！
    從現(xiàn)在就開始演習，聲音都甜甜的。
    萬長生笑著說自己跟徐朝暉在酒吧喝點，歡歡就掛了電話。
    緊接著老童他們卻打電話來問萬長生在哪。
    這一撥兒聽說他在培訓校的酒吧，立刻塞了滿滿兩車人過來。
    等他們到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好些美院學生也過來的時間。
    看見美院一群教授大佬前呼后擁的走上這二樓酒吧，還有點不敢相信。
    原本在藝考生面前擁有的優(yōu)越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特別是看見萬長生起身和他們嘻嘻哈哈的挨個兒寒暄，就更瞠目萬長生這順風順水的各種局面，原來背后還有這么深厚的人脈關系。
    以前那個小酒吧，實在是太內(nèi)部封閉了點。
    徐朝暉又想走，萬長生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然后開門見山的對幾位股東：“下半年這一波，估計學費要收到八九月去，適當?shù)拿课还蓶|都拿點分紅利潤？”
    老童忍住笑：“你覺得多少合適呢？”
    老曹他們幾個也湊近點好奇。
    萬長生才不問每人股份是多少呢：“那就一人一百萬？”
    徐朝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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