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br> 許嘉年就差把“快點睡我”這四個字寫在臉上。</br> 聞意上下掃了他一圈,眼皮輕跳,說他:“有你這么趕著趟往別人那兒送的?”</br> 許嘉年人懶洋洋的,“送?男女朋友之間,做點這樣的事兒哪兒能叫送啊——”</br> 說得很是有道理。</br> 聞意無聲笑笑,走過去,往他那兒一跨,卻沒有坐下去,伸手捧了捧許嘉年的臉,他坐在板凳上,而她跨開腿站著,也比他高一些。</br> 她低頭,手指在許嘉年的下頜線邊緣輕摩,聞意沒說話,就持續著這緩慢的動作。</br> 許嘉年懶懶抬眸,隨后把她的手拉下來,往下拽了拽,挑眉:“我覺得好像該摸點別的地方才合適?”</br> “不合適吧?!甭勔怆S口就是反駁。</br> “怎么不合適?”許嘉年說著,另外一只手用力拽了一下她的衣角,聞意稍有些踉蹌,差點摔倒在他懷里。</br> “跟小朋友談戀愛,不得談點純潔的戀愛啊?”</br> 許嘉年假裝若有所思,隨后點頭,說了句:“我好像,也不怎么純潔啊——”</br> 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還挺好笑,聞意笑出聲,說:“好了,今日不宜?!?lt;/br> 許嘉年這是送上門來了,她倒不是覺得要矜持或是怎樣,就是今日覺得興致不高,心里總有點別的事兒堵著。</br> “嗯?”許嘉年也有點愣神。</br> “誰臨近要考試的時候,還有心思???”聞意翻了個身站好,搓了搓手,“我現在很緊張,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好好發揮。”</br> “你隨便玩玩?!痹S嘉年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的,“我在就能贏。”</br> 自信得不行。</br> 聞意都不知道許嘉年怎么就能這么自信,雖然他是職業選手,是很厲害,可以帶動全隊的節奏,但主辦方也不是傻的,給雙方配置的陣容其實很相似。</br> 雙方都是一個職業選手加上四位明星選手,并且為了防止降維打擊,這位職業選手不能玩自己平時玩的位置,為了讓比賽變得好看,主辦邀請的明星選手,據說都是玩游戲還玩得不錯的。</br> 聞意這嘴硬玩家,不知道自己上場到底會打成什么樣,現在竟然在祈禱——</br> “希望場上有比我玩得還菜的玩家,給我丟一點面子!”聞意說,“這樣我一個人墊底,也不會顯得那么凄慘?!?lt;/br> 許嘉年噗嗤笑出聲,語氣是挺溫和的,但說的話落在聞意耳里,是真的覺得有點難聽。</br> “放心。”他說著,聞意還以為是安慰,結果他話鋒一轉,“沒有人比你更菜了?!?lt;/br> 聞意:…………</br> “我已經拜托主辦給我發過每個人的資料,賬號戰績我全部都查過一次,最差的一個也是在黃金接近鉑金的水平?!?lt;/br> 聞意:“……”</br> 在沒有玩這個游戲之前,她聽著這些段位會覺得是一個黃金選手都挺丟人的,很多人張口閉口就說自己是鉆石大神。</br> 后來才發現,其實LOL打到黃金,已經算是不錯的水平…</br> 大部分的人,還真就是青銅白銀。</br> 用高考來比喻,她以前以為黃金頂多就是個三本,后來發現——</br> 其實黃金就是一本線了。</br> 往上的鉑金算是好一些的一本,至于鉆石玩家,那算得上是頂尖重點大學,再往上走一走…</br> 嗯,清北了。</br> 像許嘉年他們這樣打職業的,可以算得上是常青藤博士畢業,還是自修了多學位的那種博士。</br> 許嘉年這會兒還在繼續跟她補刀:“之前特訓過,你現在應該可以達到白銀的水平,發揮好的時候呢,倒是可以碰一碰黃金?!?lt;/br> “這么說來,我還算是挺有天賦的,特訓了這一會兒就這么厲害了?”聞意瞬間有點嘚瑟,雖然還跟大家差得遠,但比她自己一開始被人機亂殺,好了不知道多少。</br> 許嘉年手抵著額頭笑,轉過去敲了兩下鍵盤:“每個人習慣玩什么英雄,會怎么做BP,我都已經全部做好了功課,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覺得你在我們的BP里,算是一張王牌卡?!?lt;/br> “嗯?”</br> “路順在對面,他肯定是了解你的。”許嘉年說這句話,一股酸味兒,但還在分析,“他肯定知道你本身不會玩這個游戲,也知道你其實是在逞能。”</br> “嗯…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連超級瑪麗奧都不玩。”聞意小聲應著,還睨了一眼許嘉年的表情。</br> “你們倆在一起也有點時間,難道你不了解他?”</br> 聞意懷疑許嘉年在給自己挖坑。</br> 但這個坑,看起來又不是很坑,而且她還必須得跳。</br> 那就說點出軌渣男前男友的壞話吧!</br> “有一些了解吧,路順這人比較自大,挺愛看不起人的,按照他的性格也等著我出糗,肯定是覺得我就算練習了,也不可能會玩得好,他甚至可能會覺得我不會練習,畢竟以前我完全不沾這游戲。”</br> 在路順的視角里,一定很難想到,他給她發很多信息,其實也是試探。</br> 許嘉年:“嗯,那你說,如果是路順,他會覺得你要玩什么位置。”</br> 簡單一點的、看起來好像很好混的位置。</br> 聞意忽然茅塞頓開:“喔!他肯定覺得我會玩輔助,就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去玩一個打野位!”</br> 許嘉年默了半拍,最后轉過來抵著她的額頭輕笑,在她耳邊輕聲細語——</br> “是的,我的王牌?!?lt;/br> 當時聞意覺得奇怪,一整個隊伍,他為什么沒有說“我們”,而是只是說了“我”,但當時她沉浸于自己翹尾巴的喜悅之中,又忘了在意這一個字的微妙之差。</br> 在當下的這一個時刻,她只想到…</br> 她明明玩游戲是個小菜雞,卻被他捧在手心,被他置于高處,被他當作最后的底牌。</br> 并且,他還說服了她。</br> -</br> 活動的時間轉眼就到,兩三天的特訓時間顯得格外短暫,她和許嘉年都提前一天去到活動主辦的城市。</br> 這次的活動地點在北陽。</br> 聞意出門一向會帶上助理,但這次江妍跟助理說,這次就不一起去了,正好讓聞意和新男友一起“度個蜜月”,不要去打擾別人談戀愛,多不方便。</br> 聞意知道后,發消息給江妍:【我可是去比賽的,不是去談戀愛的??!】</br> 江妍:【好了,還不如談戀愛呢,你那游戲水平,最近很自信?】</br> 聞意:【被許嘉年吹得很自信?!?lt;/br> 江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錯,我很欣賞許嘉年。】</br> 聞意:【欣賞就欣賞,怎么還把我的小助理打發走?你以前可不這樣。】</br> 以前跟路順在一起,聞意去哪兒江妍都要讓小助理跟著,時時刻刻跟著,還故意在路順面前叮囑過,江妍也自是知道路順因為這個安排,他很是不爽。</br> 畢竟,耽誤事兒。</br> 但江妍從來不改,一是覺得路順這大少爺也不會照顧人,出去了還折騰聞意,自家藝人都是當自己妹妹看的,怎么能給人折騰,二是因為她的確不喜歡路順,就喜歡從中耍點小手段。</br> 這些聞意都知道,對她的行為也默許。</br> 江妍:【許嘉年可跟路順不一樣?。∧谴霎斎徊灰粯樱?!】</br> 聞意笑出聲,側過去看了一眼在自己旁邊的許嘉年,她感嘆:“怎么感覺我身邊的朋友們,比我還認可你啊?”</br> “那不是挺好的?”許嘉年應聲,“替我謝謝大家?!?lt;/br> 聞意收了手機回身坐好,順便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現在他們在機場高速上飛馳,車速快的時候,好像也會感覺到時間飛快,像是一幕幕人生的電影幕布掃過眼前。</br> 跟路順在一起的時候,身邊的朋友一向不太支持,跟路順的交集好像也是礙于聞意的面子上給的情分,現在跟許嘉年在一起卻是完全不同的情形。</br> 所有人,都很喜歡他。</br> 她倏然想起一個人們常常談論的話,現在覺得很有道理——</br> 如果你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全世界都在阻攔你們,那不是要讓你為愛違抗大家,而是在提醒你,對方不是合適的人。</br> 相反,遇到真正對的人之時,身邊的人都會真心地祝福,即便他們根本不了解對方。</br> 人和人之間,是有一種神秘的磁場在的。</br> 即便一開始的戀愛有些沖動的成分,但現在隨著時間沉淀,聞意偶爾也會想,她跟許嘉年之間,好像真的會有很長的故事,他們好像真的會一起經歷未來的很多事。</br> 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主辦方也不知道,所以給他倆預定的也是兩間房,其實倒也不是很所謂,畢竟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現場彩排踩點。</br> 今天勞累奔波,早早地洗漱完休息了是最好的,跟許嘉年說好了安排后,他也沒什么異議看法,倆人道了晚安后就各自回到房間去了。</br> 聞意進屋就洗澡,她喜歡在洗澡的時候構思一些創作和靈感,所以洗澡的時間也很長,水流落下嘩啦地響,浴室的隔音效果也好,以至于她洗澡的時候,完全沒有聽到有什么聲音。</br> 剛剛洗完澡換好睡衣,搭著毛巾出來,開門就聽到走廊那邊的房門叮咚叮咚地一直響。</br> 聞意下意識地覺得是許嘉年,過去就著貓眼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是他,這才給他開了門,門剛開了一個縫隙,聞意就在問他——</br> “你在門口等了很久嗎?”</br> “嗯?!痹S嘉年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十幾分鐘?!?lt;/br> “怎么了?”門完全打開,她側身讓他進來,“我剛才在洗澡,你可以先在房間給我發消息再過來的嘛,怎么這么笨?”</br> “我不想自己呆著?!?lt;/br> 聞意覺得許嘉年的聲音有些沉郁,抬頭看他,發現他眼睛也是一直耷著,情緒不好的樣子。</br> 如果是別人,聞意可能會猜這是不是什么故意的手段,但許嘉年不會這樣,她前兩天剛見識了這人的孔雀開屏和投送懷抱。</br> 許嘉年要是真的只是想跟她住一起,不會用這種手段來裝委屈。</br> 在他這里,她還有很多不曾了解的,戀愛過程和朋友相處一樣,都是慢慢才會變得更了解對方,所以現在的聞意并不知道許嘉年為何會突然悶悶的。</br> 現在只會哄小孩兒,她跟他說:“那你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不想自己呆著的話?!?lt;/br> 許嘉年沒有馬上應聲,而是抬眸看她,他的眼神里似乎帶著一絲祈求和害怕被拒絕的顫意,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她看得出他瞬間的搖搖欲墜。</br> 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氣息小心翼翼,又怕把她也抓到溺水的空間。</br> “這場床很大的?!?lt;/br> “但我想感覺到你在身邊,有溫度的那種。”</br> “所以,能抱著你睡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