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錦盤坐在竹席之上,雙手環抱放在胸前,閉目沉思。
按楊登所言,這便是打坐煉氣。雖然洪錦覺得這樣做很滑稽。
自從開始練習那導引訣已過去了十來,洪錦沒有感覺到絲毫異樣。
一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來得落魄練氣士,修為又差得要命,身上的功法又能好到哪里去,不定就是假的。
“把手伸過來。”
楊登把兩根細長的手指搭在了洪錦的手腕上,凝神診斷了片刻。
“不行啊,沒覺得你身上有氣,你也許資質太差,不適合修煉。”
楊登松開手指,搖了搖頭。
洪錦怒道:“胡,難道我比那個拿繩子的窩囊廢還要不如?是你不會教,又或者這法訣是錯的。”
“這導引訣確實是一門煉氣之術,而且是最簡單的功法,你若是連這個都煉不下去,便需放棄修煉。這與你努力不努力毫無關系,因為每個饒軀體都不同,有人生就是修煉的材料,也有人只適合去錘煉武體。”
“那你也不能就此斷定我不能修煉。”
“也對,那就再給你些時間。洪錦,你居然有一顆向道之心,我還是很欣慰的,以后多多在屋中修養身心,定能延年益壽,禍患自消。”
洪錦一撥楞腦袋,道:“我又不想當王八,我只想修煉好再不被人欺負,誰欺負我,我就打回去,難道這導引訣根本不能幫我打架嗎?如果不能,我連修煉個屁。”
楊登愕然無語,吃吃道:“爭強好斗……非修煉之人根本……一山還有一山高……等你真的踏上這修煉之途后,會發覺自己就是那螻蟻,前途漫漫,只嫌日月太短。”
洪錦反問道:“楊教頭,你也覺自己是螻蟻?”
楊登道:“當然。甚至于我覺得我連螻蟻都不如。”
反正這位楊教頭經常貶低自己,然后自得其樂,洪錦已見怪不怪。
“那螻蟻之上,又是些什么東西?”
楊登道:“你是想問這修煉的前途如何吧?嘿嘿,遠大到你不敢想象。往近了,經常修煉之人,能夠延年益壽,長命百歲;往遠了,則可以渡劫成仙,長生不老,甚至于與地同壽。至于這更遠的么,我也不大清楚,只聽可以渡千萬劫,不懼地生滅,憑大能復開混沌。”
洪錦笑道:“地也可滅?”
這不是胡襖么,從未聽過地會滅亡的道理,這楊教頭起瞎話來還一本正經的。
楊登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聽人起過,我也有些懷疑。”
“跟你的人一定是個瘋子。楊教頭,你如今走到了哪一步?”
楊登有些慚愧,嘆息道:“我連成仙都不敢奢望,別是仙了,只要能成一位人仙,就已經歡喜得很。”
人仙仙?洪錦的眉頭皺得更加高了。
“一個人若是開始修煉,那便是立志成為一名練氣士,從吞服地元氣開始,開泥丸宮至化神,再把人之精氣神轉為金丹,丹成合道后,奪地造化,便會降劫難,熬過去,成仙,熬不過去,或者灰飛煙滅,或者重墜輪回。這熬過去的,又根據修為高下,分為人仙、地仙、仙,再進一步,便是真仙,金仙。”
“能夠踏入金仙境地的,萬里無一,別想憑著區區數十寒暑就進入這等境界,就是那些有機緣造化的,活了成千上萬年,也不一定就能踏入金仙甚至更高一點的地步。”
洪錦聽得有些頭皮發麻,沒有想到這區區練氣士也有這么多講究,也不知這楊登又在大話還是真的如此。
洪錦道:“我向來運背,看樣子這修煉的路可能真的走不通了。”
楊登笑道:“走一步看一步,誰又能夠知道未來會如何,這叫做盡人事,聽命。”
洪錦非常討厭身不由己的話,尤其什么命之言,他冷哼道:“我偏不信命,憑什么努力之后的結果,還要看老爺的眼色。”
楊登只當洪錦在玩笑話,他搖了搖頭之后盤膝坐下,從袖口中拿出那根只剩半截的繩索,放在手指間緩緩編織起來。
洪錦見他用一種白色鬃毛接續在繩索之上,已延長了很長一段,問道:“你要修補這根繩索?”
“不錯,可惜還差一些材料,如果有異獸毛皮,當可把這根長虹索修復起來。”
“長虹索?這種繩索還有這種好聽的名字?”
“也算不得是真正的長虹索,乃是仿制的,而且不得其法,粗糙之極。我也只是好奇修補了試試看,不一定能派上用場。你曾過遇見一頭獨角獸,若是能把那頭獨角獸的皮毛得到,這仿制的長虹索或許能發揮出兩三分的威力來。”
洪錦搖了搖頭,自忖憑自己的能力,恐怕還不是那頭畜生的對手。
“金教頭有沒有找你麻煩?”
“沒有,他似乎就當此事未曾發生過。”
“嘿嘿,這個人心機有些深,你還是心為妙。”
“聽守備老爺和總教頭即將回城,量金教頭不敢胡來。”
聊起北方戰事,楊登反而心事重重起來,喃喃道:“這下莫名其妙的就亂了起來,只怕有大事發生。”
……
洪錦回到住處,還未進門便聞到一股飯菜香味。
進去一看,只見簡陋的木桌之上擺放著好幾樣精致的菜肴,雞鴨魚肉俱櫻
“今日這是怎么了,守備府里又來了客人,劉姑姑便把剩菜給了你?”
丫丫笑著道:“不是的,是婆婆特意賞給我的,你看!”丫丫完,又旋轉了一下身子,洪錦這才注意到她已換了一身好看干凈的素色衣衫。略微打扮之后的丫丫果然可愛嬌俏了許多。
丫丫口中的婆婆,自然是那位穿紅戴綠的老嫗。
“她為什么對你這般好?”
“婆婆她那里缺人,我又在府中做得好,不久便要把我叫去服侍貴人。”
洪錦聽了也很高興,雖然看不慣那老嫗,但只要丫丫能過得好一些,也就忍了。
“我看那老婆婆身邊已經有了很多侍女,你若過去,千萬別學她們往自己頭上抹粉兒插花,哥哥看了惡心。”
丫丫咯咯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