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燈光明亮,一扇玻璃門之隔,外面的前花園夜色沉寂。
莫名有些安靜。
池歲:“?”
池歲聞言,手中拿著那顆粉鉆鉆戒把玩著的動作頓了頓,方才的話音也止住。
池歲跟著站在原地停下。
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
她那不就是單純客套一下嗎,為了讓他以后多花錢而已。
果然這狗男人不能夸。
一夸就得寸進尺。
池歲眨了下眼,看向顧羨禮:“問那么詳細干嘛?”
“不要得寸進尺。”她一字一頓。
“本仙女能夸你夸到這種地步已經是極限了,做人要懂得知足。”
池歲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打開盒子,指尖捏著鉆戒下方圓環,把那顆粉鉆放了回去。
吊燈的燈光折射在鉆石的橫切面上,熠熠生輝。
一個億的鉆就是不一樣。
閃的她眼睛痛。
而后,很輕的一聲響起,盒蓋被輕合上。
看著手中包裝精美的禮盒,池歲安靜了片刻,陷入沉思。
她剛剛是不是有點兒兇了。
又好像是把話說的太絕了。
那么大的一個賺錢機會擺在她面前,明明只要順著顧羨禮的話去說就行,她卻沒有珍惜。
不但沒有珍惜還把人家懟了一頓嗚嗚嗚。
池歲重新抬起眼。
見男人神色未變,也沒開口,像是不打算跟她計較一樣。
頓了頓,池歲這才放心。
“不過呢,”池歲話鋒一轉,態度瞬間轉變。
“如果羨禮哥哥愿意再給我買一顆鉆的話,那我可以分分鐘寫出六百字的情書表白你。”
池歲彎著眼睛笑,“你說有多喜歡我就有多喜歡。”
對于池歲態度的轉變,顧羨禮倒是沒什么反應。
像是早已習慣。
“嗯。”他嗓音低淡。
顧羨禮緩緩撩起眼皮,視線在池歲白皙的面上掃過,順著她的話往下:“然后呢。”
池歲:“?”
還然后?
這還不夠嗎??
男人,你的名字叫貪心。
她池歲什么時候那么低聲下氣過?!
什么時候!
根本就沒有!!
要不是看著這顆鉆的面子上,顧羨禮現在已經被她打了。
幾秒后。
池歲忍了忍,接著吹捧:“……你說一我就說二。”
聞言,顧羨禮眉梢輕抬,重新復述了一遍她的意思,“我說一你就說二?”
男人的嗓音寡淡,個別字咬的有些重。
尾音也拖長了點。
池歲忽然抬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好意思。
一激動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啊不對,”池歲立刻改口,“你說一我絕不說二。”
末了,她又看向顧羨禮。
少女笑容清甜,像只狡黠的小狐貍,“羨禮哥哥,考慮一下嗎?”
楊川:“……”
楊川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就。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
只要你瘋狂給我打錢,那我就跟你天下第一好。
顧羨禮眼眸輕抬。
他沒開口,而是忽而想起池歲說的那句話。
“所以,你的意思是,”顧羨禮掃她一眼,語調平緩,“一顆鉆寫六百字?”
池歲:“?”
池歲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么。
池歲眨了眨眼:“也可以這么說。”
沉吟片刻后,顧羨禮面色平靜,淡聲,“可以。”
“那辛苦仙女了,”他說。
池歲:“?”
男人不緊不慢地理著襯衫袖口,他腕骨處的骨凸起,手腕冷白有力。
頓了幾秒。
顧羨禮看了眼她手上的珠寶盒,轉身出門,“麻煩先把你手里那顆鉆的六百字寫了給我。”
“走了。”
池歲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離去,在花園夜色中的背影。
半晌后。
池歲回過神,懂了他什么意思,一雙漂亮的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
狗男人!!!
顧羨禮就!是!狗!!!!!
她太單純了。
她真的真的真的太單純了。
論不做人這方面,還真是沒人能比得過顧羨禮。
見池歲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楊川有些局促,也不敢走,只能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問:“……池小姐,我們走嗎?”
池歲緊握著珠寶盒的手忽而松了下,看向一旁。
“走,”她語氣不怎么好。
“為什么不走?”
話落,池歲提起裙擺,朝著外面的花園走去。
就算是氣成這樣,少女仍然沒忘記拿捏著仙女姿態,每一步都走的極其漂亮,吸引人的視線。
楊川:“……”
他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要對他那么兇嗚嗚嗚。
-
從前廳出去,池歲才感覺到了晝夜溫差有多大。
在那輛車牌極其惹眼的車子四周圍了不少媒體,有保安在現場維持著秩序,才顯得沒有那么混亂,場外卻還是有些混亂。
閃光燈不停閃著,耳邊是媒體記者細碎嘈雜的采訪。
顧羨禮已經上車了。
池歲站在遠處看了一會。
等人群被疏散的差不多了,她才跟楊川過去。
車門被拉開,池歲微微彎腰,指尖提著裙擺,探身坐了進去。
顧羨禮襯衫處的領帶有些松散,在昏昏夜色之中,衣衫褶皺的陰影加深。他向后靠在位置上,隨著脖頸輕仰著的動作,喉結格外顯眼。
男人閉目,靜默養神。
昏暗之際,隱約能看見他手臂上淡青色的青筋,以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
楊川上車后沒急著開車。
他伸出手,在前面翻找了一通,拿了張折疊整齊的白紙。
因為下筆過于用力的緣故,背面還能看出些字跡凸出來的痕跡,以及點點黑色油墨。
楊川轉過身,把那張紙遞給池歲。
遞交之前,楊川想了很久。
畢竟顧羨禮交代過,不讓楊川跟池歲說,是他讓帶人去要道歉書的,而楊川也不知道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最后,楊川想了一個比較穩妥的話術開口:“池小姐,這是有人托我轉交給你的。”
池歲眨眨眼,伸手接過。
她指尖捏著紙張的一角,來回反轉了幾遍打量著。
她沒打開,而是抬起眼,看向前面的楊川,隨口問了句:“這什么啊?”
楊川沉默片刻,眨著眼胡扯。
“……我沒打開看過,我也不知道。”
池歲微微頷首,也不為難他。
池歲身子向位置后靠過去,纖白如青蔥的指尖緩緩順著紙張的折痕拆開,抖了抖撫平。
借著隱約燈光,池歲大致掃了下內容。
捕捉到了里面幾個字眼,池歲才忽而想起這是什么。
道歉書。
當時在大廳里,她說要一張八百字的道歉書。
不過……
池歲仔細回想了下,許夏芝當時離開的那表情,怎么也不像是服氣的樣子。
任務完成,楊川順著后視鏡往后看了眼,這才開車。
車子平緩行駛。
池歲偏著頭,輕靠在窗邊,反復把這八百個字看了好幾遍。
又逐字逐句的數過去。
不算標點符號的話,漢字八百多個。
“她真寫了啊?”
池歲越看越想笑,把那張紙隨意疊了疊收起,不太敢相信,“那么自覺?”
楊川沒敢說話,戰戰兢兢開著車。
這哪里是她自覺。
這明明就是顧總自覺,就因為你一句話,所以要哄你開心。
剛開始覺得好笑,后面越想越不對勁。
“不對啊,那她要是寫了為什么不直接給我。”池歲瞇了瞇眼,語氣探究,“還要讓你轉交?”
眼看著要露餡,楊川驀然渾身出了些冷汗。
不過好在,池歲并沒繼續詳細問他的打算,而是側過臉看向一旁。
似有察覺,顧羨禮緩緩抬眸。
兩人視線對上。
虛攏夜色氛圍中,男人身形清貴,眼眸稍斂起。
池歲支著臉,叫他名字,“顧羨禮。”
“你該不會是……”池歲尾音微微拖長,猜測,“讓楊川去威脅人家了吧。”
聞言,顧羨禮輕掃她一眼。
他嗓音懶怠,漫不經心地反問,“你覺得呢。”
池歲眨了眨眼。
咦。
這不就是承認了嗎。
池歲看著顧羨禮嘆了口氣,言語中滿是失望,“我真的是低估了你的不是人程度。”
頓了幾秒。
“怎么可以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呢,太不是人了。”池歲說的義正言辭,像是要為許夏芝打抱不平一樣。
“我要是你,”
然而下一刻。
少女彎了彎眼,甜軟的聲音里帶著笑,語氣轉變,“我就讓她翻十倍,寫八千字的道歉書。”
楊川:“……”
向來只聽說過活菩薩。
活閻王還是第一次見。
顧羨禮略微抬了下眉,似是隨意提起,“既然道歉書有了,”
車窗外路燈燈光飛速躍過,明明滅滅之間,將男人輪廓清晰的側臉勾出,眉骨愈發硬挺,清冷矜貴。
“那六百字的情書,”他慢條斯理。
“打算什么時候給我。”
池歲:“?”
這都是快一小時之前的事情了。
她不就是當時隨口說了句嗎。
至于記到現在?
但是剛看完許夏芝手寫的道歉書,她現在心情好,更何況那還是顧羨禮讓寫的道歉書,池歲更沒有在現在跟他唱反調的必要了。
這狗男人現在還勉強算個人。
沉思片刻后,池歲眨眨眼,輕輕“啊”了聲。
“下次一定。”
具體是哪個下次。
那就要看她心情好不好,究竟想不想寫了。
“……”
-
車程行駛了一半。
在池歲快睡著的時候,手機忽而響了幾下。
池歲被消息提示音驚醒,頭輕往前晃了下,順著看向亮起的屏幕。
池硯年:【池睡睡。】
池硯年:【我就坐了個飛機的時間,你刷了我多少錢/微笑】
這兩條消息發完。
池硯年打開了信息,數了遍那一串數字,冷笑:【剛看了下,兩百萬是吧。】
池硯年:【你又買什么了/微笑】
池硯年:【我馬上到家了,你等著,咱倆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