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池硯年的這幾條消息后,池歲的手抖了下。
她指尖一松。
手機(jī)一個沒拿穩(wěn),向上砸在了她的腿上。
在車內(nèi)昏暗不清的空間內(nèi),手機(jī)屏幕所顯現(xiàn)出的光亮格外刺眼,隱隱映照著少女愣住的小臉。
池歲眨了眨眼,瞌睡也清醒了。
這真不能怪她。
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些亮閃閃的東西嗎,她只不過是在來的路上,順手找人代拍了幾條珠寶首飾而已。
然后不小心刷了池硯年的卡,又不小心支出了兩百萬。
本來想著等池硯年回國還要幾天,一時半會的也找她算不了賬。
誰能想到他今天的飛機(jī)。
還回來的那么快。
三分鐘后,大概是見池歲選擇性裝死不回復(fù),池硯年冷笑一聲,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鈴聲在還算安靜的車內(nèi)響起。
池歲有點兒慌。
她拿起手機(jī),指尖顫了顫,下意識把電話掛了。
聽到動靜,顧羨禮懶散撩了下眼皮,順著往一側(cè)的池歲身上掃了眼。
見少女低垂著眼睫,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指尖,望著搭在腿上層層堆疊起來的墨色裙擺發(fā)呆。
“誰的?”他音調(diào)平而淡,指電話。
池歲抬起眼看過去。
視線對上,他模樣漫不經(jīng)心,又似是隨口問,“怎么不接?”
池歲吐了口氣,往后一靠:“騷擾電話。”
“大概是賣保險的吧。”末了,她眨了眨眼,又帶著點記仇的意思,說出了這一句話。
對面還在不停發(fā)消息。
池硯年:【接電話/微笑】
池硯年:【你有本事十分鐘刷我兩百萬,你有本事接電話啊/微笑】
……
本著眼不見為凈的想法。
在池硯年第十五條消息發(fā)過來的時候,池歲把他拉黑了。
倒不是因為她怕。
從小到大,身邊人對她都是有求必應(yīng)的慣著,池硯年雖說也沒兇過她,頂多口頭威脅,但是這人真的太啰嗦了。
今晚上要是回去,必定是免不了一頓嘮叨。
光是想想那個場面,池歲就好煩好煩好煩,煩的不行了。
想到這,池歲頓了頓。
她看向一旁的顧羨禮,語氣輕軟,“羨禮哥哥。”
前面開車的楊川:“……”
一聽到這個稱呼,不用想也知道,小公主又有要求了。
畢竟向往常都是直呼大名的。
“嗯。”顧羨禮仰著冷白的脖頸靠在位置上閉目養(yǎng)神,聞言動都未動。
他嗓音低淡,吐出了個單字。
“說。”
池歲試探性開口,問,“你在這附近,是不是有套公寓?”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顧羨禮在這確實有套房子。
她之前去住過幾天,那邊還留了她的房間,以及幾件可以換洗的衣物。
而且就算房子空著沒人住,顧羨禮也會定期找人打掃,里面的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干凈舒適程度可想而知。
聞言,顧羨禮眼皮掀起。
寂寂夜色中,男人眉目輪廓硬挺清晰。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抬起,隨手扯松了些領(lǐng)帶,眸色平靜又淡定,“有,怎么了。”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池歲撐著小臉,看他。
“不如讓我去住一晚上。”
顧羨禮:“?”
“哦。”
頓了片刻后。
顧羨禮扯了扯唇,眼尾略微上挑,“我為什么要讓你去?”
見他不愿意,池歲開始認(rèn)真了起來。
池歲坐直身子,豎起纖細(xì)如蔥白的指尖,認(rèn)真跟他商量:“只住一晚。”
顧羨禮掃她一眼,不為所動。
池歲:“……”
行。
那她繼續(xù)。
“一個晚上而已,”
池歲伸手拽過他襯衫衣角,嗓音又甜又軟,開始撒嬌,“羨禮哥哥你最好了,求求你了啦。”
“你要是同意的話,別說六百字的情書了,就算是六——”池歲的話音戛然而止。
池歲本來想說六千字的。
話到嘴邊覺得不可能,也不想為難自己。
半晌后,她改口:“——六十字的我都給你寫。”
態(tài)度不端正就算了,就連字?jǐn)?shù)也刪減。
顧羨禮嗤了聲。
怕他不信,池歲又繼續(xù)說:“到了那邊我立刻就寫。”
反正才六十字,灑灑水而已。
“信我,絕對不鴿。”
“不寫不是中國人。”池歲就差發(fā)誓了。
然而顧羨禮眼都未抬,也沒看她,低著眼眸,繼續(xù)刷平板。
屏幕上冷白的光線傾瀉而出,映襯之下,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隱約還能看見青色脈絡(luò),凸起的骨節(jié)像是一件藝術(shù)品。
他面色清冷淡然。
池歲:“?”
不是,您還是人嗎?
她那么漂亮的一個仙女,說這番話說的幾度悲嗆落淚,你看都不看一眼?
還表現(xiàn)的那么平靜??
“顧羨禮。”
池歲呼了口氣,問他:“你為什么不看我?”
“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顧羨禮動作一頓,抬眸:“?”
不等他開口,池歲在心里數(shù)完了時間,語氣滿是不可置信:“三秒了你都沒有回應(yīng),這是默認(rèn)了?”
顧羨禮:“……”
“去住可以,”
男人低垂下眼,修長的指尖輕捏了下眉間,氣息松緩,“原因,理由。”
他語氣無奈,但并未松口。
池歲:“?”
哪兒來的那么多廢話。
又要原因又要理由的,知道的知道她是去借住一晚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去自首呢。
要不是因為出門沒帶證件住不了酒店。
她還不稀罕去呢。
池歲抬起眼,“我哥回來了。”
“我刷他卡的事被他知道了,剛剛發(fā)消息罵我。”
為了引起顧羨禮的注意,池歲的話語中故意在其中增添了點她處于弱勢,很可憐的色彩。
“他好兇,”池歲捂著心口,嗓音顫抖,故作柔弱,“我好難過,好害怕。”
“我感覺我今天受到的傷害再次被加深了。”
“魚哭了水知道,”
“而我無依無靠,我哭了又有誰知道。”
“如果今天回去就要面對他的話,那我會……”池歲頓了頓。
顧羨禮眉梢輕抬,悶笑了聲,“會什么?”
池歲:“……”
差不多得了。
大家懂得都懂,問那么詳細(xì)就沒意思了吧。
“會什么我還沒有想好。”
三秒后。
“總之后果真的很嚴(yán)重,”少女一張精致的小臉上寫滿了認(rèn)真嚴(yán)肅,“很嚴(yán)重很嚴(yán)重,是你想象不到的嚴(yán)重。”
平板的光線弱了下來。
再到徹底暗下。
昏暗中,池歲聽到了那道熟悉清冽的嗓音再度開口。
“怎么,”他問,“你怕池硯年?”
池歲沒有猶豫,立刻反駁:“……怎、怎么可能!”
怕顧羨禮繼續(xù)說,池歲態(tài)度強(qiáng)硬起來,“我又沒讓你陪我去那邊住,你把我送過去,再回柳岸就是了。”
“而且只住一晚,我又不會打擾你。”
池歲眨了眨眼,蠻不講理:“反正你名下房產(chǎn)那么多,給我住一下怎么了?”
話說完,池歲不再去糾纏顧羨禮。
池歲看了眼前面,嗓音微微上挑,“楊川,改道。”
突然被點名,楊川很緊張。
“……啊?”楊川戰(zhàn)戰(zhàn)兢兢,“池小姐,改哪啊?”
池歲跟沒骨頭似的,懶散往后靠過去,朝著顧羨禮揚了揚下巴,“就去他在這附近的那套公寓。”
楊川:“……”
他現(xiàn)在兩面為難。
畢竟顧總沒開口,但要是不去,就又把這小公主得罪了。
楊川擦了擦汗,順著后視鏡看向顧羨禮,試探性開口,問:“……顧總,要去嗎?”
顧羨禮緩緩抬起眼,看了眼身旁的池歲。
少女一副“你能拿我怎么辦”的樣子,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良久。
“嗯。”
顧羨禮重新垂眸,“去吧。”
-
車子一路開到了公寓樓樓下。
太久沒到這邊,池歲忘了幾樓和門牌號,就連顧羨禮之前設(shè)的密碼鎖她也忘了。
為了防止找錯地方,池歲讓顧羨禮陪自己一起上去。
現(xiàn)在是晚上十點半左右,溫度下降更甚。
池歲拿了顧羨禮的西裝外套,隨手披在身上,又把掖在下方藏住的的發(fā)絲攏了出來。
微卷的發(fā)絲散在肩上,少女抬手拽著外套兩側(cè),隨著她提起裙擺的動作,那截白皙勻稱的小腿露出更多,襯得整個人嬌小又纖瘦。
一路坐電梯上樓。
到了27樓后,電梯門被打開。
池歲率先走出去,憑著記憶走到那扇門前。
她抬了抬臉,“密碼。”
顧羨禮瞥她一眼,沒說話。
男人冷白修長的指尖在密碼鎖的顯示屏上點了幾下,隨著一聲很輕的“滴”的聲響,門開了。
池歲彎著眼睛,笑容清甜:“謝謝羨禮哥哥。”
“你可以走了,晚安好夢呦~”
顧羨禮:“?”
顧羨禮嗤了聲,懶散倚在門邊,揚著下顎,無聲扯了扯唇,看著池歲。
用完就丟。
小沒良心的。
池歲又忽而想到了什么。
“對了,”池歲抬起眼,再三交代,“我哥要是問你我在哪,你就說不知道,不要告訴他。”
又想了想,池歲說:“行了,暫時沒事了。”
“你走吧。”她笑容甜甜,側(cè)過身子,繞開顧羨禮就要進(jìn)門。
然而下一刻。
靠在門邊的男人終于有了些動靜,他眼皮微掀,抬手把她推回去。
池歲被迫往后退了兩步。
男人襯衫袖口隨意往上折了兩折,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在他腕骨處的位置凸起一側(cè)骨骼,削瘦而有力。
顧羨禮的手腕隨意垂在身側(cè)。
剛剛就是用這只手推她的,動作很輕。
大概是因為靠的太近的緣故。
池歲聞到了他身上那股很冷冽干凈的味道。
顧羨禮的西裝外套還披在她身上,一時間池歲也分不清,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
這個時候的感官格外清晰。
“說說。”顧羨禮眉眼怠懶,嗓音漫不經(jīng)心。
“這是我家,我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