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br> 爵臧普贊聞聲，緩緩抬頭，看著身前怒斥他之人。</br> 吐蕃大祭司！</br> 自有吐蕃以來，凌駕于吐蕃王的存在。</br> 吐蕃治下，各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祭祀，而能成為吐蕃大祭司的，只有一個。</br> 見爵臧普贊看向自己，吐蕃大祭司怒不可遏。</br> “爵臧普贊！”</br> “為什么要對大燕用兵？”</br> “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br> 爵臧普贊神色如常，平靜說道。</br> “大祭司先別急，不是對大燕用兵。”</br> “而是如果大燕出兵東進，進犯大唐，咱們吐蕃出兵抵擋。”</br> 吐蕃大祭司蒼老的眼皮，狠狠跳動。</br> “這跟我說的，有區別嗎？”</br> “為何阻擋大燕？”</br> “大唐現在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br> “這個時候，趁機與大燕結盟，共同東進，發兵大唐，這才是對我吐蕃百利而無一害之策！”</br> 爵臧普贊淡淡掃過，吐蕃大祭司身后，那三十六個蕃僧高手。</br> “大祭司，本王這么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br> “各部大臣，以及各大部落首領，都已經通過了此事。”</br> “大祭司就不用多慮。”</br> 吐蕃大祭司老眼一瞪，冷聲說道。</br> “爵臧普贊，你好大膽子啊。”</br> “如今吐蕃的國策，都已經不用通過本座了嗎？”</br> “百年來，吐蕃得以存于世間，只因每一任吐蕃王，尊祖訓，順天命，謹聽祭祀代天教化。”</br> 吐蕃大祭司紅袍一擺，抬手指向爵臧普贊。</br> “爵臧普贊，你若再執迷不悟。”</br> “本座便消了你的王位！”</br> 此言一出。</br> 吐蕃大祭司身后，三十六個蕃僧高手，紛紛上前半步，氣勢爆發而出。</br> 三十六僧，氣勢渾然一體，宛若一人。</br> 爵臧普贊大怒，長身而起。</br> “放肆！”</br> “你們敢對本王出手？”</br> 吐蕃大祭司冷笑。</br> “有何不敢？大祭司上承天命，凌駕王位之上，自古以來，便是如此。”</br> “保持吐蕃的興盛與延續，這是本座職責所在！”</br> 爵臧普贊聞言，威嚴喝道。</br> “上承天命？無稽之談！”</br> “吐蕃的興盛和延續，靠的是數百萬吐蕃子民，靠的是各部文臣武將。”</br> “跟你這只知作威作福的祭祀有何關系？”</br> “你竟敢口出狂言，要廢了本王？”</br> “那今日本王，便將大祭司凌駕王位，這自古以來的陋習，廢除而去！”</br> 什么？</br> 吐蕃大祭司臉色大變，音調拔高了數倍。</br> “什么？爵臧普贊，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反了！反了！”</br> “爵臧普贊，你竟敢忤逆天意，你就不怕上天降罪，佛陀下罰？！”</br> 爵臧普贊腰板挺得筆直。</br> “本王要廢了你祭祀之位，就是忤逆天意？就是得罪佛陀？”</br> “簡直是荒謬絕倫！”</br> “來人！將這些逆臣拿下！”</br> 一向敦厚的爵臧普贊，此時如同怒目金剛一般，威嚴無比。</br> 一聲大喝落下，殿外傳來大隊人馬的腳步聲。</br> 聽聲音，那些人馬，已經將大殿包圍了。</br> 但等了半天，卻無一人沖進大殿。</br> 吐蕃大祭司拄著法杖，向爵臧普贊走了幾步，一張蒼老的臉上，每一個褶皺，都透著得意。</br> “呵呵呵……”</br> “爵臧普贊，你以為所有人，都像這般不尊天命？”</br> “今夜…吐蕃王改換人來當了！”</br> 爵臧普贊看了一眼大殿之外，眼中盡是痛惜。</br> “沒想到…本王的親衛，竟然已經被你滲透……”</br> 吐蕃大祭司搖了搖頭。</br> “你錯了，他們本來就是本座的信徒！”</br> “只有他們才是忠于吐蕃之人，被你蠱惑的那些文臣武將，都已經背叛了天命，背叛了吐蕃！”</br> 爵臧普贊雙眼犀利冷芒乍現。</br> “天命？你再說你自己嗎？”</br> “背叛吐蕃的人，是你才對吧？”</br> “你以為這些年，你與大燕做的那些交易，本王不知道嗎？”</br> “你為了一己私利，通敵賣國！”</br> “多少大將，因為你慘死于邊關？”</br> “吐蕃這些年，邊境線一縮再縮，大燕步步緊逼，幾乎百戰百勝。”</br> “這可都是你這老東西的功勞！”</br> “你可真是大燕，養在我吐蕃的一條好狗！”</br> 吐蕃大祭司老眼顫動，有些心虛，不過這個時候，他顯然不想跟爵臧普贊廢話。</br> “放肆！”</br> “你死到臨頭，來含血噴人！”</br> 吐蕃大祭司一揮手中法杖，直指爵臧普贊。</br> “聽本座之令！”</br> “為了吐蕃的未來。”</br> “拿下這個昏庸無道之輩！”</br> 話音一落。</br> 三十六個蕃僧高手，立即沖出四人向爵臧普贊擒拿而去。</br> 吐蕃大祭司冷笑。</br> 爵臧普贊，你別怪本座無情，識時務者為俊杰，自古以來成王敗寇。</br> 他早早便察覺了爵臧普贊的一系列反常舉動。</br> 但他不懂聲色，暗中將自己的人馬，抽調回吐蕃圣城。</br> 三十六尊護法神僧，也早早被他自各吐蕃大主城暗中召回。</br> 為的就是徹底翻臉的這一天。</br> 徹底拿下了吐蕃，大權在握，他才能跟大燕更好的討價還價。</br> 就算爵臧普贊不與大唐結盟，出兵抵擋大燕，他也會對其下手！</br> 呼吸之間。</br> 四個護法神僧，已經來到了爵臧普贊身前。</br> 他們毫不留情，出手便是讓人筋斷骨折的狠招。</br> 看著爵臧普贊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們心底不屑。</br> 到這時候了，還故作鎮定？</br> 即便爵臧普贊有些功夫，但在他們四人手下，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br> 四人都是露出了殘忍笑意，狠辣爪功直取爵臧普贊四肢。</br> 剎那間。</br> “咔嚓—咔嚓——”</br> 骨骼斷裂之聲，接二連三地響起。</br> “啊！！”</br> 慘叫聲接連傳出。</br> 吐蕃大祭司臉色大變。</br> 因為筋斷骨折的并非爵臧普贊，而是四個護法神僧。</br> 這時兩道聲音傳來。</br> “這就是所謂的護法神僧？也不咋地啊？虧得老夫還如此謹慎。”</br> “老天，你現在怎么這么不穩重？九境入轉了，就天天嘚瑟……”</br> “我嘚瑟了嗎？……”</br> “……”</br> 聽到這兩道聲音，吐蕃大祭司臉色發寒。</br> 他聽不懂這兩個聲音在說什么，但他敢肯定這兩個聲音說的是中原話。</br> “大唐高手？！”</br> （第四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