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關心,臣并無大礙,只是內力損耗過劇了些。”陸凱旋躬身一禮。</br> “那就好,陸兄辛苦,快去歇息吧。”</br> “是。”</br> 陸凱旋應了一聲,隨即在幾個天道刀宗高手的攙扶下出了軍帳。</br> 至始至終,他沒有半分自傲。</br> 楊辰越是像往常一樣稱呼他‘陸兄’他越是謹慎,不敢有半分失禮。</br> 陸凱旋眾人離開后。</br> 楊辰目光落在錢弘方身上。</br> 此時的錢弘方,發髻散亂,渾身血污,原本花白的頭發,已經全白,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br> “錢愛卿,朕御駕親征前,你還跟在百官中,為朕送行。”</br> “沒想到,你我君臣二人,會以這種方式再見面。”</br> 錢弘方垂目,避開楊辰目光。</br> “成王敗寇,我沒什么好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楊辰面沉如水。</br> “在朕印象中,錢愛卿一直是一個老好人,沒想到也有這么硬氣的一面。”</br> 錢弘方身形微顫,仰頭看向楊辰,“陛下!”</br> “謀逆大罪,我認了!”</br> “望陛下看在錢家追隨太祖皇帝開國的情分上,給我一個痛快!”</br> “不要再羞辱老臣了!”</br> 說著,他雙目緊閉,面上決絕中透著苦澀。</br> “羞辱你?”楊辰嗤笑一聲。</br> “朕沒那么無聊,只是像你這種能臥薪嘗膽數十年的人才,朕很是欣賞。”</br> “想讓你多活些時間罷了。”</br> 多活些時間?</br> 錢弘方雙眼驟然睜開,死死注視著楊辰。</br> 好半晌后,他突然笑了,笑的渾身發抖。</br> “呵呵呵呵……”</br> “你想留我性命,來彰顯天子恩德,安撫天下豪族之心?”</br> 錢弘方笑的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浮現嘲弄。</br> “老臣還以為陛下何等的硬氣,沒想到你終究還是畏懼這天下豪族。”</br>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要屠戮青州豪族?”</br> “現在你想起來要安撫豪族了?”</br> “呵呵,陛下,晚了!”</br> 錢弘方仰視楊辰,死死盯著楊辰的雙眼。</br> 只要在這雙眼睛中,看到一絲的恐慌和后悔,他就算是死,心里也會舒暢無比。</br> 但可惜。</br> 那一對泛著橘紅色光華的眸子里,沒有半點的悔意,更談不上什么恐慌。</br> “彰顯天子恩德,安撫豪族?”楊辰不禁一笑。</br> “你錯了,朕沒這心思。”</br> “朕想要的,是讓這天下的豪族消失!”</br> 錢弘方僵在原地,楊辰的話,讓他大腦出現了瞬間的空白。</br> 竟然有皇帝敢說,要殺盡天下豪族?</br> 足足愣神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br>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br> “這真是我聽最大的笑話!”</br> “縱觀古今,中原王朝更替,王朝有興衰,建立覆滅,改朝換代,可豪族何曾斷絕?”</br> “一家一姓或許會衰敗,但天下豪族從未衰落。”</br> “自有王朝以來,天子與豪族治天下!這是天道!”</br> “天下何其之大,豪族何其之多!”</br> “別忘了,皇家何嘗不是天下最大的豪族?”</br> “沒有豪族俯首擁戴,皇帝怎么治天下?!”</br> “你想覆滅天下所有豪族,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br> “簡直是癡心妄想,自取滅亡!”</br> 錢弘方越說,情緒越激動,看著楊辰如同看一個瘋子。</br> “嗯。”楊辰點頭。</br> “你說的不錯,這件事很難,所以朕要你的幫助啊。”</br> “幫助?”錢弘方搖頭。</br> “不可能,這種事根本就是自取滅亡的事,就算你放過錢家,最后錢家也會跟著你這個瘋子皇帝一起陪葬!”</br> “殺了我吧!”</br> “你又錯了,朕不是和你商量,你沒有拒絕的資格和本錢。”楊辰聲音淡漠,“朕讓你做什么,你拒絕不了!”</br> 錢弘方瞳孔巨震,沒等他想明白楊辰話里的意思。</br> 他突然看到那一對橘紅色的瞳孔綻放光華,其中有龍影游弋。</br> 龍影旋轉的越來越快,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昏沉,最后心神全面被吸扯進去。</br> 錢弘方身體僵直,直挺挺的跪在楊辰腳下,面無表情,眼中沒了神采。</br> “亂軍之中,你逃出了京都,聚合錢家各地勢力,舉起義旗盤踞幽州,于幽州涿云郡召集天下豪族推翻唐皇暴政……”</br> “……”</br> 楊辰的聲音響起,好似在陳述一段歷史往事。</br> 半晌后,楊辰說完一切。,</br> 錢弘方虔誠回道。</br> “是,陛下!”</br> 一旁的戈石碣看著這一幕,頭皮發麻。</br> 此時的錢弘方在他眼中就跟中了邪一樣。</br> 這是什么手段?</br> 唐皇會要妖法不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