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石碣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br> 楊辰的聲音傳來。</br> “把他押下去吧,三日后,京都城門斬首示眾。”</br> 戈石碣頓時感到身后大力襲來,兩個大漢拉著他向外走去。</br> “唐皇!”</br> 戈石碣大吼。</br> “你要殺我?這只會激起北漠各部的不安!對大唐有害無利!”</br> 楊辰恍若未聞,起身向大帳外走去。</br> 看著楊辰一言不發,逐漸遠去的背影,戈石碣徹底慌了。</br> “唐皇陛下!”</br> 他拼命掙扎著,一把抓住楊辰褲腿。</br> “咱們再談談!”</br> “我烽煹部族愿攜北漠各部臣服大唐!”</br> 楊辰沒有回應,戈石碣額頭滲出汗水,嚷道。</br> “我愿意對神靈發誓!”</br> “從今往后,北漠各部效忠唐陛下絕無二心!”</br> “陛下!再給我一個機會!”</br> 他死死抓著楊辰的褲腳,任憑押著他的兩個高手如何廝打,都不松手。</br> 楊辰垂下眼簾,瞥向戈石碣。</br> “隱忍了數十年的錢弘方,讓朕刮目相看,不禁道一句人才。”</br> “你現在的表現,也讓朕很是意外啊。”</br> “在朕的印象中,你一直是一個寧折不彎的莽漢,沒想到還能屈能伸。”</br> 聽到楊辰的話,戈石碣眼睛一亮,趕緊對著楊辰連磕好幾個響頭。</br> “唐皇陛下英明神武,天下無敵,能臣服陛下是小人的福分!”</br> 戈石碣言辭懇切,甚至連生澀的大唐語都通順了不少。</br> 從前,他總是覺得中原話晦澀說起來不順口,但是現在他說起來,順口了很多。</br> 人在生死面前,潛力總是無窮的。</br> “你想臣服朕?”楊辰面無表情。</br> 戈石碣趕緊磕頭,表示臣服。</br> 楊辰搖了搖頭。</br> “若是兩年前,諸國貿易時,你臣服朕,朕會接受。”</br> “但是現在,太晚了。”</br> “啊?”戈石碣僵在原地。</br> “陛下,北漠七部,還是以我為首,我會帶領他們為陛下效力。”</br> 楊辰居高臨下,俯瞰戈石碣,眼中透著嘲弄。</br> “朕收回剛剛的話,你不是能屈能伸的人才,只是個貪生怕死的莽漢。”</br> “你自認為掌控在手心的北漠,早已經脫離你的掌控,你一點都沒有察覺嗎?”</br> 貪生怕死的莽漢?</br> 這種評價讓戈石碣心中屈辱,但更多的是不解。</br> 看到戈石碣眼中的迷惑,楊辰微微搖頭,一點興趣也沒有了。</br> “玫兆,他就交給你了,朕沒時間在他身上浪費。”</br> “是!”應和聲傳來。</br> 一個九尺壯漢自大帳內的龍牙衛中走出。</br> 看到這壯漢,戈石碣雙目暴突。</br> “丹裘玫兆?!”</br> 此時的丹裘玫兆已經褪下了北漠皮甲,換上了龍牙禁衛的戰甲。</br> 軍帳中四周光線昏暗,以至于戈石碣方才根本沒注意到站在龍牙衛中的他。</br> 看著丹裘玫兆走出來,站在自己面前,戈石碣眼中暴起血絲。</br> 此時,他就是再笨,也反應過來了。</br> 唐軍能悄無聲息的摸進北漠中軍,并且抓住最佳的進攻時機。</br> “是你!”</br> “是你引唐軍進來的!”</br> “你背叛了北漠!你這個無恥小人!”</br> “無恥?”玫兆剛硬的面部線條上浮現一抹不屑。</br> “你跪地求饒的樣子,好像更無恥一些。”</br> 戈石碣憤恨,正要怒罵,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br> 他的手腕被楊辰強橫的內力震斷了。</br> 戈石碣疼的面容扭曲,抬頭看去就見楊辰已經抬腳離開。</br> 死亡的恐懼籠罩下,他再顧不得其他,大聲吼道。</br> “唐皇陛下!”</br>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愿意效忠您,就算變成錢弘方那樣的傀儡也可以!”</br> 楊辰腳步微頓。</br> “想變成那樣的傀儡,你還不配。”</br> 我不配?</br> 在他眼里……變成那樣的傀儡,我都不配?</br> 戈石碣僵在原地,整個人被屈辱和憤恨填滿。</br> 等他回過神來,楊辰已經離開。</br> “烽煹戈石碣,別白費力氣了,看在同為北漠人的份上,這三天我會讓你吃好喝好。”玫兆聲音響起。</br> 戈石碣猛地抬頭,“丹裘玫兆!你少在這里假惺惺的,我不用你可憐,若不是你這個卑鄙小人,北漠聯軍豈能潰敗?北漠大計被你毀了!你就是整個北漠的罪人!”</br> 玫兆臉色一沉,揮手就是一拳,打得戈石碣鼻孔竄血。</br> “給你臉了是吧?!”</br> “不知好賴的蠢貨!”</br> “你以為就憑梁魏給你的那些軍備資助,你就能與陛下匹敵了?”</br> “我是北漠的罪人?要不是我,北漠都要被陛下踏平!”</br> 說著,玫兆蹲下身子,湊近戈石碣,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到自己面前。</br> “你應該慶幸,陛下說三日后在京都城門殺你,不然我現在就弄死你!”</br> “你恨,我能理解,但是這怨不得別人。”</br> “要恨要怨,你就恨你自己,怨你自己!”</br> “是你跟錯了人,選錯了路。”</br> 說完,玫兆手臂狠狠一甩。</br> “挑斷手筋、腳筋,押下去!”</br> “是!”</br> 幾個丹裘部族的大漢興奮吼道。</br> 從今以后,他們丹裘部族就正式取代烽煹部族了!成為北漠的王族!</br> 當初,族長選擇追隨唐皇是最正確的決定!</br> ……</br> 另一邊。</br> 離開中軍大帳的楊辰,快步向陸凱旋休息的軍帳走去。</br> 夜色下。</br> 沒人注意到,他嘴唇微微泛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