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烏斂下金烏之力,小金烏趕著太陽西落,落日的晚霞染紅大海,黃昏時刻,海天一色。
照在二人身上,鍍上一層金光。
海面逐漸開始翻涌,不一會兒,東海眾人破水而出,立于半空,敖寸心與敖戊也迎上前去。
“四姐,現(xiàn)在得償所愿了嗎?”敖春望著背對他們與大金烏相擁的敖聽心,大聲認真問道。
敖聽心偷偷抹了抹眼淚,轉(zhuǎn)過臉又是一副鏗鏘堅毅模樣,她向前走了幾步,身上黃金甲衣自動幻化穿上。
“父王,女兒不孝,終究還是選擇了他。”
敖廣只搖著頭笑道,“只要你決定好,認為這就是你的幸福,那便沒有什么孝不孝的,為父支持你。”
“岳丈大人,”大金烏向敖廣執(zhí)禮,雖還如往常淡漠,卻能看出十分恭敬。
“哎,大殿下,”敖廣伸出手阻住大金烏的話,“現(xiàn)在改口,為時尚早。”
大金烏思索一下,隨即道,“是子甲魯莽了。我現(xiàn)在就回天廷,讓陛下準備聘禮。”
“好吧,”敖廣捋了捋胡子,見他這么急,雖不舍女兒,有些不情不愿,卻還是注意禮數(shù),“那老龍也回去給四兒準備嫁妝。”
“等等,父王,”敖聽心喊住龍王,又看向大金烏道,“你們天廷的神仙不曾結(jié)過婚,其實我們龍族也沒有聘禮嫁妝這一傳統(tǒng)。”
“四姐,我們龍族怎么沒有了,我和丁香互換聘禮嫁妝就是開了這個傳統(tǒng)。”敖春嚷嚷,聽心的意思,任誰都能聽出。可他見慣凡間習俗,眼里聘禮嫁妝乃是顏面的體現(xiàn),只覺婚禮就應(yīng)當有排場。
“你閉嘴。”聽心淡淡道,立馬讓敖春噤了聲。她看著大金烏,等待他的回答。
“好,”大金烏想了想,開口道,“按你們龍族的習俗,沒有聘禮嫁妝,在男方家中舉辦一場喜宴,就是將你嫁給我。到時你的娘家,龍族人也都要去參加。”
聽心點點頭。
“可是,我要給你聘禮,不是為聘,而是為禮。”
“這不合禮數(shù),”敖廣拒絕道,“只要了你的,卻不給你,這讓聽心怎么抬得起頭?”
“龍王大人,不會有人因為辱罵天廷沒受懲罰而懷疑天廷的權(quán)威,同樣不會有人因為東海沒給嫁妝而懷疑龍族財富底蘊。你的這個擔憂,沒有必要。”大金烏搖了搖頭,平靜道,“何況,前些時日,你們?yōu)榱司嚷犘耐绺魈幩土四敲炊喽Y也算是……替我而送。”
神仙與龍族眼里倒沒有什么嫁妝聘禮一說,但有禮便是人情,何況眾所周知龍族知禮你來我回極為算計。
大金烏主張?zhí)焱⒔o東海禮物,卻不要東海回禮,在三界眼里,只會猜測東海對大金烏有天大恩情。
無人會覺著東海禮數(shù)不周。
大張旗鼓地給龍族送禮,這其實,是大金烏吃了名聲上的虧。
“大金烏!我也不要你的東西。”聽心不愿這樣折辱他。
大金烏對聽心的拒絕不置可否,組織好語言才嚴肅道,“不能不要,這是我對你的回禮,你的龍息龍血救我一命,明明是天底下最大的恩情,我卻連聲道謝都沒有說過。”
“二則,”大金烏斟酌著開口,怕一不小心失了度,“敖聽心,這不只是我給你的,還是天廷誤抓了一條龍,對龍族破財以及名聲損失的歉意。”
聽心搖搖頭,仍是不愿,“那是我的錯,與你無關(guān),與天廷也無關(guān)。”
若不是她自作聰明地將他禁在身邊,也不會被玉帝抓住把柄,給龍族帶來這場無妄之災(zāi)。
“你可還記得我曾經(jīng)與你說過的話?”大金烏走到聽心身旁,小聲問道。
“什么話?”聽心茫然看著他,似是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句。
“我現(xiàn)在再說一遍,敖聽心,你選擇與我在一起,未必能一帆風順。我現(xiàn)在在做的,就是在為我們的未來考慮,你要相信我。”他聲音不大,不愿讓別人聽見,卻十分堅定,非得讓聽心同意。
聽心愣住,聽懂了他的意思,只呆愣愣地點頭,似是不敢相信他能做到這個地步。
他從前問她,人族對江河湖海的探索越多,龍族終有一日要去開拓新的領(lǐng)地。天廷可以讓一步,卻絕不會讓龍族復辟。何解?難道四公主能背叛龍族?
那時他的心中,他是天廷一派,她是龍族一派,二人涇渭分明,可是今日,他卻主動想辦法,避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不惜低下姿態(tài),代表天廷,為她后退。
是啊,龍族才在三界面前做小伏低,他的做法,何嘗不是歸還龍族面子?
敖寸心上前攬住她,“怎么了,聽心姐姐?”
聽心扭過頭來,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揚起甜蜜的笑意,“我原以為,那是一塊又刺骨又苦澀的寒玉,然而放到了嘴里才發(fā)現(xiàn),這是天底下最甜的糖。”
聽心望向半空中與敖廣交涉的大金烏,眼中滿含愛意。
敖寸心替她高興,打趣道,“其實是我聽心姐姐捂化了這個大冰塊。”
又正色道,“聽心姐姐,你值得。你才是他的蜜糖。”
聽心明白她的意思,靠在寸心肩上,神色愈發(fā)溫柔。
大金烏與敖廣談妥,二人各退一步,天廷送禮,東海不回禮,但將婚禮交由東海籌備,且將滿花島及周圍一片區(qū)域劃歸聽心,不做東海公共行宮。xしēωēй.coΜ
天廷只送禮,其他什么也不做。
東海和大金烏愿意,旁人便也不能評價什么,聽了這樣的安排,頂多會心一笑,大金烏對東海四公主甚是在意,不要新娘子的嫁妝,還舍下面子將婚禮安排在東海,簡直是把自己送給了龍族。
眼見他們談妥,天奴踟躕許久終于趁著空閑開了口,焦急問道,“大殿下,圣旨呢?快讓天奴宣旨吧!”
大金烏一滯,轉(zhuǎn)而淡淡道,“燒了。”
天奴沒忍住暈了過去,方才大金烏說把喜宴安排在東海就已讓他差點嚇暈過去,現(xiàn)在聽聞圣旨被燒,徹底沒忍住暈了。
龜丞相旁邊的鯨將軍眼疾手快將天奴扶住,使勁掐他的人中,才讓他快速清醒過來。
東海眾人很是吃驚,不知道大金烏燒圣旨干嘛。
“殿下呀!你不顧陛下的想法,私自將婚禮安排在東海就罷了,竟然還把陛下的賜婚圣旨給燒了?!!”天奴緩了緩,不可思議道。
大金烏搖了搖頭,“圣旨何用?”
反正他已經(jīng)與敖聽心心意互明,抱得美人歸了,圣旨在敖聽心眼里還是一道束縛,燒了省心。
天奴痛心疾首,“殿下,您還沒看過圣旨內(nèi)容吧!”
“宣旨之前,不能私自打開圣旨,我當然沒有看過。怎么,除了賜婚還有別的事情?”
天奴急哭,圣旨上,是玉帝以賜婚之名,贈予龍族第十五重天的旨意!早一點送晚一點送按理說不是什么大事,可大金烏連看都沒看直接燒了圣旨,卻要稱了司法天神的心,誤了玉帝大事。這下麻煩了。
可現(xiàn)下沒有圣旨空口無憑天奴到底不敢直接說出圣旨內(nèi)容來。只能使勁拍了拍自己大腿,后悔不迭,他就不該把圣旨放在大金烏手上的。
大金烏卻不再理會天奴,飛到聽心身旁,講清了安排,才平和問道,“你可滿意?”
她說不想給嫁妝,不是不想要面子,可是前些時日東海為了救她,四處送禮托人求情,她東海再過富裕,這滿三界的揮霍財富也要動到筋骨。
她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她的父王準備那么多嫁妝了,何況她與大金烏成親,可依舊是東海四公主,日后她是留在東海還是與大金烏回金烏神殿都是說不準的事,何必再分那么清楚。
她很滿意,因為大金烏懂她,也愿意陪她放下面子。
聽心當即松開寸心,走到大金烏身前,伸手撫上他的臉,扯起他的嘴角,認真道,“嗯,我很滿意,謝謝你,張子甲。”
敖寸心氣呼呼地看著敖聽心把她拋棄,去和大金烏你儂我儂,心中暗罵聽心為色忘友,站在一旁尷尬不已。
敖戊早早跑到遠處,看她尷尬情形才飛過來把她帶走,拉著她回龍宮還忍不住教育道,“你真沒點眼力,這正是他們感情升華的時候,你還不遠遠躲開,在那看他們情意綿綿,我都替你尷尬。”
寸心被他說得惱羞成怒,沖他扮了個鬼臉。
到了水晶宮,眾人喜氣洋洋,只有天奴一人悲痛欲絕,不知該如何向玉帝復命。
敖寸心同情地看了天奴一眼,轉(zhuǎn)而向東海龍王告別。
“大伯,聽心姐姐沒什么事,那寸心就先回西海了。”
東海龍王點點頭,毫不見外,“寸心侄女啊,到時候聽心出嫁,你們一家,包括樂行也都要來哇。你要早來幾日,你四姐那性子,她要嫁人,我還真怕她會有所不適,到時恐怕還得要你來開解。”
“大伯你想多了,四姐她嫁給大金烏,只怕每天都要高興地睡不著,何來不適。”寸心笑了起來,“不過,聽心姐姐嫁給大金烏,是我們整個龍族的大事,到時我們整個西海都要來湊熱鬧!”
敖廣點點頭,笑著捋了捋胡子,很是贊同寸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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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輸了。”俊美的男子嘴角笑意止不住,看向御座上的玉帝。
大金烏甫一拿到圣旨離開玉清宮,楊戩便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