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玉兔突然跪在他身前,“摩昂殿下,求你幫幫主人吧!”
“嫦娥怎么了?”摩昂不解道。
“殿下,其實玉兔,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摩昂目光一寒,不怒而威。
“玉兔知道三公主六百歲的時候在廣寒宮陪了主人一年,知道殿下接三公主回去的時候,遭遇歹人,三公主受傷失憶,西海從此拒絕與廣寒宮來往。”
那是敖寸心六百歲的時候,他一千四百歲。
彼時寸心不過凡間六歲娃娃模樣,極為早慧靈秀,也不乏恃寵頑皮。
那日龍王上天述職,敖寸心化為三寸短龍藏在敖閏衣袍里,偷偷溜上天。
天宮富貴雖比不上龍宮底蘊,然其空間之大范圍之廣行建之復雜難以想象。
四處巡視的瑤姬長公主發現了迷路的小哭包,小哭包報上名號,姓敖名寸心家住西海父敖閏母敖嵐家里還有三個兄弟。瑤姬想把她送回西海只一時沒有空閑,只好先把她帶到好友嫦娥處,讓嫦娥代為照看一會。
本想得了空閑就把小龍女送回家,不想短短兩三日二人已然成了忘年之交。
嫦娥托瑤姬給還在天上述職的龍王帶了口信,便將小龍女留下了。
龍宮因著三公主的失蹤亂成一團,直到十日后述完職的敖閏回到西海帶來敖寸心暫留廣寒宮的消息,才平復了西海的震動。
一年之后敖閏例行上天述職,摩昂隨行去廣寒宮接回妹妹。
卻在廣寒宮外遇見了他此生難以釋懷的一幕。
嫦娥抱著昏迷的敖寸心,自己頭發凌亂,一只長袖被撕爛,雪白的手臂露在空氣里,上面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爪印。
遠處有一道白影追著黑影而去。
他走到嫦娥身前,同樣半跪下抱起自己的妹妹,抬眼問她發生了什么。
她只不停地搖頭,像失語般什么也不說,起身踉踉蹌蹌回到廣寒宮。
追那道黑影的白影回來,是瑤姬。
她告訴摩昂嫦娥和他三妹被一個發了瘋暴虐的坐騎攻擊,他三妹年幼,被那坐騎隨便一個小術法,便撞到了一邊的玉樹上,傷到了頭。
摩昂問她是誰家的坐騎,瑤姬只說那個神仙極為護短,他還是不知道為好,她已教訓過那個坐騎了。
其實瑤姬是為他好,兩千五百年前他不過下界小龍,承著龍宮太子的名號,看似尊貴,在天界的神仙眼里,只算無權無勢敗落世族罷了。
知道了,也無能為力。
瑤姬想帶他三妹去找天宮的神仙,他卻氣憤不愿,冷言冷語讓她去看望嫦娥,他妹妹就不必她操心了。
龍王龍后因著此事埋怨上了嫦娥,從此再不許西海與月宮有來往,他知道怪不得嫦娥,卻不曾替她辯解。ωωω.ΧしεωēN.CoM
“可主人很喜歡三公主,三公主雖然只在廣寒宮待了一年,那一年,卻是主人上天以來最為幸福的一段日子!”
彼時嫦娥在廣寒宮待了不知多久,千萬年無盡孤獨的歲月里,她只有瑤姬一個朋友,可瑤姬是個女將軍,心中自有她的責任使命,難以理解她的寂寞。
忽有一日,一個鮮活靈動的小生命出現在她廣寒宮。
小生命額頭長著兩根粉粉嫩嫩的觸角,胖嘟嘟的小臉粉雕玉琢,可愛至極。
那個小生命,不經意卻強硬地闖入嫦娥的生活,她把嫦娥領進了自己的世界,充滿天真與樂趣。
于嫦娥而言,便是久旱逢甘霖。
她不懂她的寂寞,卻干干脆脆地掩蓋了她的死寂,讓她活了過來。
那個小生命,就是六歲模樣的幼年敖寸心。
與她待在一起的那一年,每一刻每一秒,都是活著的嫦娥。
所以,哪怕后來敖寸心失憶,與屬于她的小生命再無一絲相同,那個六歲的孩子,也一直藏在她心里。
“三公主受傷,主人很愧疚,也很想念三公主。主人想去看望三公主,每次都被殿下趕出西海,可主人依舊不愿放棄,后來殿下代替龍王上天述職,主人才與殿下熟識。才讓殿下慢慢松口,允諾主人會在三公主一千三百歲及笄之禮后,帶三公主出西海,讓她們重新成為朋友?!?br/>
“三公主一千三百歲后發生了什么事玉兔不記得了,只知道主人沒能達成所愿。”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摩昂皺眉問道。
“廣寒宮有一間屋子,主人平日不允我進去,她自己也只偶爾會在里面待一會??捎幸淮沃魅嗽诶锩娲艘徽欤裢梅判牟幌戮瓦M去看了看。主人在里面喝醉了酒,殿下,我主人向來自律,在這天宮里活得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玉兔第一次見她那么沒有節制,”玉兔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房間里掛著兩幅丹青,一幅是羿,另一幅是一個六歲模樣額頭上有角的女孩,那個小女孩,便是三公主。”
“主人宿醉醒來之后,就對玉兔傾訴了這一切。”
“那你知道這些,與她有何關系?”
“殿下,我方才聽到你與主人的對話,我知道你怨恨主人,可是殿下,玉兔相信主人一定不是有意的!主人的房間里有一座屏風,屏風上是一副碧海青天畫,那畫可是主人與三公主一起作的!她留了兩千五百年,怎會做什么對三公主不好的事?”
“往事皆已過去,但已經發生過的事也不是你說沒有就不存在的。”摩昂有些不耐煩,拂袖離去。
“摩昂殿下,”玉兔跪著攔住他,“可是就算如此,殿下也不能否認,殿下是唯一了解主人的朋友啊!”
摩昂皺著眉頓住。
“也只有殿下,才能幫得了主人?!?br/>
摩昂緩緩轉過身,“嫦娥到底怎么了。”
他隨意坐在一旁桌前,靜靜地聽玉兔說話。
“主人上次在華山被惡鬼傷到,一魂一魄離體,月華之力被侵蝕。這讓她先前上天時中的毒得不到月華壓制,有些復發的苗頭?!?br/>
“華佗不是給她醫治了嗎?”
“醫仙只是用月華重新給主人把毒壓下。可是殿下知道,飛天丹藥中的毒,陰寒無比,月華同樣是至陰之物,用月華來壓制那份毒,本就算是以毒攻毒……所以主人的身體一向羸弱。上次在華山受傷,日后要用到的月華需得更加純凈量多?!?br/>
“廣寒宮最不缺的就是月華?!?br/>
“是,可是,前一陣子司法天神愛慕主人一事在三界傳得沸沸揚揚,那些女仙本就看主人不過眼,因為這件事更加憎恨主人。她們向小金烏殿下借了金烏之力,偷偷放在主人采集月華的地方!”
摩昂有些吃驚,站起身道,“這事你應該找司法天神?!?br/>
這是對他人身體的故意傷害,應該找司法天神主持公道。
“便是要找司法天神抓住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也改變不了她們對主人造成的傷害!殿下,最近主人一直待在廣寒宮靜養,今日是強撐著身子去東海的,她之前聽聞三公主受傷,今日只是想碰碰運氣看一看三公主,就算她沒有喝醉,恐怕也難以一個人回來?!?br/>
“金烏之力,極炙極熱,一般人都受不住,何況她一身月華,陰寒之體?”
“是啊,主人試過幾次把金烏之力逼出來,可是金烏之力攀附月華之上,若要推出,就要卸下一身月華之力。這么多年過去,主人早就與月華共生一體,卸下月華,毒素上來,中毒倒沒什么,只怕到時候主人的三魂七魄承受不住,直接裂魂而亡。”
“你想讓我幫嫦娥解毒?”
“不,”玉兔沉默了一下,“摩昂殿下誤會了,玉兔知道那是極為繁瑣且耗精力的事,何況主人早就將這個毒置之度外了。只是龍族至剛至陽,卻與金烏的力量大不相同。金烏之力對主人來說是另一種毒,龍族氣息剛中帶柔,卻恰恰能與月華一同壓制毒素。”
“這便是嫦娥與聽心交好的緣由么?”
“不,殿下,”玉兔有些無奈,“主人從未那么想過,是玉兔自己發現的,主人每次與四公主待在一起,身體都會好很多??伤齻円膊⒎浅34谝黄?,所以主人并不是刻意……”
“你為何不去找楊戩或者聽心?他九轉玄功也是剛中帶柔?!?br/>
“摩昂殿下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主人從射日罪人之妻走到這一步不容易,若是告訴了聽心公主,只怕聽心公主會熱心過頭,再找其他人一同幫著把主人的毒給解了?!?br/>
“這倒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無論是找司法天神還是找聽心公主,主人她,都欠不起這么大的人情?!?br/>
“所以你就仗著嫦娥與三妹的關系,來讓我幫忙?”
玉兔低著頭不語。
“你倒是忠心?!蹦Π亨托?,“你想讓我做什么?”
“玉兔只想替主人借一件沾染龍族氣息的物件?!?br/>
“就這么簡單?”敖摩昂有些吃驚,“就算有龍息幫助,也只能壓制你主人的痛苦?!?br/>
“可是玉兔,不敢再替主人索求更多了?!?br/>
摩昂盯著玉兔,仿佛要看穿她的想法。
玉兔卻是坦坦蕩蕩,她只是心疼嫦娥,忠心護主,毫無私心。
“嫦娥仙子有你這樣的朋友,倒是她的幸運。”良久,摩昂才起身,“我會幫她把金烏之力推出去,你用這枚寒玉去收集月華,越多越好,等我將她體內金烏之力與月華一同卸下,立刻拿它來補充上。至于另一枚,你留著等她醒來,等到她身體沒有不適了再讓她隨身攜帶。”
摩昂伸出手,乾坤袋中飛出兩枚玉佩懸于半空。
一枚,通體晶藍,其上還散著絲絲霧氣,寒意煞是逼人。
另一枚,乳白溫潤,卻不純粹,內里滿是看得見的紅色流紋,仿若琥珀,只是里面包裹著的是血。
“這是?”
玉兔似是有些防備,摩昂解釋道,“這枚是產自北海的寒髓玉,可承月華。而這枚暖玉上,不僅有龍息,還有些龍血……”
玉兔立時明了,只覺自己已經跪著,難以表達自己的謝意,當即沖著摩昂磕了幾個頭,“玉兔代主人多謝殿下!”
摩昂以法力托起她,“不必,我們龍族不興這一套。你去采集月華吧?!?br/>
玉兔重重點頭,雙手捧著寒玉,到外面采集月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