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雨終于停了,不過外面的水還沒退下,楊震海去地里看過,除了最早種下的地瓜和土豆因為種的早又是在山坡上,或許還能剩下點,其它的菜都泡爛了?!綸就是地瓜土豆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他挖了一些,多數(shù)爛掉,最多能有十分之一的收成就不錯了。
看天氣開始晴朗,村里人都開始補種糧食,管什么先種下,不然過冬的時候都沒吃的。他們這里屬于藍河范圍,水源充沛,大田里的水不下去,很多東西都種不了。
院子前面濕地里種的半畝蓮藕,蓮藕不好賣,價錢也上不去,家里種的就是自家吃的,在月亮湖邊上看著也漂亮,一看,雖然因為連續(xù)雨季沒長多少,可還活著,這時太陽出來了,估計離開花也不遠了。
地面還沒干的時候楊震海就帶著趙鐵柱去地里種地瓜,地里的秧子移栽了一些,瑾娘悄悄的給地瓜土豆地里澆了些生之母,為了挽救還活著的,她這次沒稀釋多少,沒兩天地里就綠油油的了。楊老爹看到了一個勁的念叨自家兒子會選地方,半山坡上,雨水沒淹著。
楊震海又移栽了一畝地瓜秧子,想了想留個心眼,又在自家房子后面開了兩畝地,現(xiàn)在他們家西邊是竹林,東邊也是樹林子,外圍種了杉木,楊樹,還有槐樹,都是高大的喬木,往里就有一些核桃,李子,一類的果樹,房屋后面有一片空地,基本上被兩邊林子給圍上了,空地靠林子那邊是水潭,水潭這邊有四五畝的空地,原本是不準備種東西的,這次卻開了出來,楊震海總覺著這么會安全點。而且在菜種好后,他還帶著趙鐵柱在樹林邊上圍了一圈竹子做的籬笆,這樣連帶竹林那邊除了荒地全都被圍起來了。
瑾娘帶著蕙嫂還有趙家小子在菜園子里種上蘿卜白菜,只留了一小片地種上茄子韭菜等平日吃的菜。
天氣越來越熱了,在雨停后,就再也沒有下過,天氣越來越干。竟然有了干旱的感覺,瑾娘其實很奇怪的,以前聽過大旱之后是大澇,他們這里怎么反過來了。
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屋子里的窗子都敞開,也沒有一點風,楊震海早上去縣里了,瑾娘想讓他買點硝石,記得以前聽說過硝石做冰,瑾娘也想試試。雖說準備了冰窖,可是怕存了冰讓地窖潮濕,就沒存?,F(xiàn)在她真心希望記憶沒有錯。
日頭都快落的時候楊震海才回來,還帶回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藍河發(fā)水了?!綸”
“怎么會?不是說藍河沒發(fā)過水嗎?”瑾娘有點驚訝。因為雨水隔斷,他們這邊跟外界聯(lián)系都斷了,這些日子又趕著種地,更是沒什么消息傳過來。
“具體的現(xiàn)在還說不好,雁城以南都遭災了?!?br/>
“啊—什么時候的事?嚴重嗎?”瑾娘手上的蒲扇一下子掉了?!把愠菦]事吧?!?br/>
“都半個月了,咱們這邊雨停了那邊還下著,藍河壩口決堤了,雁城沒事。爹娘他們也不會有事?!睏钫鸷0炎约嘿I回來的硝石放到桌子上,脫了衣服,只穿了短褲到院子里用井水沖了沖。
“明天我去雁城一趟,看看爹娘再打聽一下情況。如果災情嚴重我們也要做些準備。”接過瑾娘拿來的手巾擦了擦臉說。如果真的嚴重,隨后而來的就是災民。
“恩?!辫锇櫚櫭碱^,她也想去,只是放不下孩子。外面情況不清楚,別再拖累楊震海。
情況比預計的還要嚴重,這次不但藍河發(fā)水,黃河也泛濫了,已經(jīng)有大量的災民往雁城來,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涌到他們那里去。
族里開了會,對各家各戶的情況作了一定的了解,情況不是那么樂觀,各家各戶存糧也就夠吃到秋收,就算補種的糧食,也只夠吃到明年開春吧。各家各戶還要小心隨之而來的災民,人餓急了什么事都能干。
災民是十多天后來的,這些是林縣的,去縣城就要路過他們這里,基本都進了村子,走村西路,楊家大院距離遠,還在半山上基本沒有災民過來。他們都是從村里要飯得不得的都要去縣城等著施粥什么的。現(xiàn)在家家戶戶還有些余糧,多少能要到點。
晚上瑾娘洗了澡,走出小間,看見楊震海拿著扇子給寶寶扇著,小家伙只在肚子上搭了個巾子。睡的臉紅撲撲的。
楊震海一抬眼,眼睛沾到瑾娘身上就離不開了,天氣太熱瑾娘做了幾身長裙,現(xiàn)在身上穿著的是吊帶月白軟紗印花長裙,胸下收緊,勾勒出胸部漂亮的曲線,下面寬松大擺,十分飄逸。類似長裙她做了好幾件,白日里面穿紗褲上面穿半截斜襟褙子,長袖的就配交領背心,或者套件寬松的沙質(zhì)對襟褙子,總算沒那么熱。像晚上在自己屋里她連里面的紗褲都不穿了。涼快。楊震海對她這種行為從來不說什么,只是有時有點把握不住。
瑾娘把寶寶放到床邊的小床上,“這天得什么時候才能涼快?可真有點受不了了?!陛p輕的拍了兩下。轉(zhuǎn)身坐到妝臺,把頭發(fā)梳成大辮子。
“說不好,今年天氣反常?!睏钫鸷0焉砩系囊路摿?,用扇子給瑾娘扇了幾下。看著她身上的衣服隨著微風飄動,身上的曲線若隱若現(xiàn)。
“咱爹的冰盆換了?”
“換了,你那方法真好,真做出冰來了?!?br/>
“呵呵,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容易。”只是他們家兒子太小,晚上不能用。
“對了明個——”楊震海正說著話突然聽到西邊院子咚的一聲。
瑾娘也聽到了,轉(zhuǎn)過頭看楊震海。
楊震海用手比劃一下不讓她出生,指了指孩子。自己站起來把燈熄了,屋子里一暗。
楊震海悄悄的走了出去,等了一小會瑾娘就可以把屋子里的情況看清楚,伸手摸到一件短褙子和紗褲穿上,然后抱起寶寶。耳朵仔細的聽著外面的聲音。她耳朵絕對沒聽錯,院子里進人了。進來的是兩個人,接著沒多久就聽到兩聲悶哼。人被收拾了。瑾娘根本沒聽見楊震海的走步聲,他速度可真快,心里不知怎地就涌出一股安全感,她男人實力可真強。
瑾娘直接抱著孩子出去,看見院子里躺著兩個穿的破爛的男人,楊震海還收出兩把刀。
“難民嗎?”瑾娘悄聲問。
“以前是,現(xiàn)在應該是強盜。你看這刀,可不是普通農(nóng)民能有的。”楊震海拿著刀比劃兩下,瑾娘似乎能感覺到寒氣。
“現(xiàn)在怎么辦?”
“今天晚上先這樣,明天送到族里,讓族長發(fā)落?!?br/>
瑾娘點了點頭,她雖然聽說每回難民經(jīng)過都會有強盜產(chǎn)生,可沒想到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兩個,那今后又會有多少。
第二天那兩位被送到族里,瑾娘后來聽說他們被送多少縣衙了,判什么刑不知道,不過他們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會餓死了。
難民越來越多,白天時不時有來楊家大院要飯的,瑾娘跟蕙嫂每日做很多的野菜窩窩頭,發(fā)放給他們,只是等過了一個月大批難民涌來的時候楊家大院也不敢開門了。
村子里的生活也開始艱難起來。補種的莊稼幾乎沒有什么收成,大家也要為來年做準備,去了種子,還要留出明年的口糧,所以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趙家三口搬到楊家大院了,一家人住在正房南邊的倒坐房,現(xiàn)在有些亂,兩家在一塊也能有個照應,老房子沒閑著,租給村里三伯娘娘家的一戶親戚,這家人,也是逃難過來的,不過他們家有些銀錢,家里房子被淹了不能住人,今年又蓋不了房子才到三伯娘這邊借住一年的。
這樣也好等明年日子好了趙家三口就能搬回去,房子現(xiàn)在可不敢空著,打它主意的人多著呢。
“三弟妹來了?”太陽西落,瑾娘帶著寶寶在院子里玩,小家伙一歲生日都過了些日子了。已經(jīng)能走能跑了,更讓人費心看著他了。
“恩。沛禹都會走了??烧婵?。”老三媳婦難得的說了一句奉承話。
“可不是,自從會走了,滿院子跑,看都看不住?!?br/>
冷場——
“三弟妹有什么事嗎?”瑾娘不得不問。
“恩,我們家現(xiàn)在都揭不開鍋了,找你們借點糧?!?br/>
“家里沒糧了?”瑾娘挺詫異,怎么會沒糧了?
“恩,昨個就沒了。”
瑾娘覺著腦門直突突,老三家存糧一項是很多的,之前楊震海去看了,幾家存糧都挺夠的,根本用不找他們?nèi)ソ訚?,這才多久。那糧食那去了?不會是送她娘家了吧。
“有你這么聽媳婦的嗎?都說了糧食要留著,你可好,賣了-就為貪那點錢,現(xiàn)在看看,你那錢能賣幾斗米?有錢沒處買去吧?完蛋玩意?!睏罾蠣斪託獾哪樇t脖子粗的指著地上跪著的老三就罵。
老三跪著也不敢吭聲。
“你說說怎么辦,今年糧沒收上來,你們吃什么?。磕愀绺缟┳蛹依锎媪四敲袋c糧,一大家子都快養(yǎng)不活了,還養(yǎng)你們???”自從災后糧價一直上漲,老三媳婦眼紅了,想著家里糧食已經(jīng)補種了,挺到秋收,就有糧了,哪想到今年霜降早,啥東西都凍在地里了,基本沒什么收成。
老三臊得臉通紅通紅的。
“你去,讓你媳婦回她娘家要去,往日不是挺能往家里倒騰東西嗎?你讓她去要,去借。她那邊親肯定能要著——別上我這來。要不你們兩口子都去她娘家吃去,該讓他們養(yǎng)養(yǎng)你了?!?br/>
老三悶著頭。
“我說你聽著沒有,今個把胖小給我送來,他先跟我住一陣子,你跟你媳婦都給我滾蛋——”他是不管老三兩口子了,愛上哪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