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王很長時間沒有出來散心了,封地的事情繁多,最近皇上又有撤番的意思,作為剩下的二位藩王之一,他現(xiàn)在正處于一個十分危險地境地。只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這幾日王妃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勸說他到外面游玩一番,感受一下春日風光,今天正好來到這覺鳴寺看桃花,一行人輕裝行走,王妃上山禮佛,他卻到桃花園中思索未來該如何行走。
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到這樣一對小夫妻,那是一對看著很幸福的小夫妻,雖然距離不近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什么,只看那兩人的表情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感情深厚,笑容里不帶任何陰霾。似乎他從來沒有在身邊的人身上發(fā)現(xiàn)這樣的笑容??此麄兇┲皇瞧胀ǎ由砩现粠Ш唵蔚娘椘罚贿^能看出來很精致,說明他們家境還不錯,不過最多是附近的富家翁,因為他們行事很隨意。
湘南王想,這樣的兩個人過的簡單,卻自在,看哪個女人,明媚動人,活力十足,想一想家中的王妃,雖然一樣的美麗卻缺少那樣的鮮活。他雖然擁有金錢權(quán)勢地位可活的比這兩人還要累,心里多少有些羨慕那一家三口,自家的孩子明明只有兩歲卻已經(jīng)懂了規(guī)矩,似乎從來沒有這樣與他撒嬌。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厭煩,想到困擾許久的事,心里突然有些釋然。就算撤番了又怎么樣,他還是湘南王,本來他就沒有那么大的野心,當一個閑散王爺也不錯。當今可是一個明君,可不會虧待他。有時間與王妃游盡天下,養(yǎng)兒為樂才是。
湘南王突然豁然開朗,有時候放下或許會能得到更多。
常福看著王爺多日緊皺的眉頭終于散開,看看那離去的三口之家,不明白王爺從他們身上感悟到什么,只是為王爺高興,看日當空就提醒道“王爺,該用午膳了,聽說覺鳴寺的齋菜不多,王爺可要去嘗嘗?”常福說話有點陰柔,不過聲調(diào)不高,并不讓人感覺不舒服。
湘南王點了點頭,笑著說“王妃怕是要等急了,我們上去吧?!?br/>
瑾娘手里拿著空籃子和包裹,楊震海抱著孩子,寶寶有點不老實,許是吃了東西,這會摟著楊震海脖子一竄一竄的。手時不時的碰碰桃花,弄的花瓣落了他爹娘一身。
楊震??磋镱^上落了一片片花瓣,人就如同桃花仙子從天而落,美不可方物,伸手輕輕摘下小枝插在瑾娘鬢邊,看她笑著瞪了自己一眼,卻沒有動手摘下。
剛轉(zhuǎn)到亭子處,從亭子里走出倆人,雙方一下走到一起,楊震??粗懊婺俏蝗畾q的男人,眼神一凝,頓時瞇了起來。神色沒變,用手拍了拍自家兒子,對著那男人點了點頭,就如同見到行人一樣,沒動聲色帶著著瑾娘自然的走往另外一條小道。
走出很遠知道再也看不見身影,瑾娘悄聲的問,“你認識?”以她對楊震海的了解,剛才那個人楊震海絕對認識。
點了點頭“他是湘南王,現(xiàn)在唯二藩王之一。當年跟在圣上身邊見過一面?!?br/>
瑾娘知道楊震海,他對人的外貌特別了解,基本上見過一面下一次絕對會認出來。這也是當侍衛(wèi)訓練出來的能力?!澳撬J不認識你。我看他怎么看著咱們笑?”
搖了搖頭“當初我穿著盔甲,容貌也很不同,他應該忍不住來,至于笑?他之前在咱們上面的亭子上,或許看到我們在下面?!逼鋵嵥苓@么說,是因為他的氣質(zhì)變了太多,秦勇都跟他說過,自己變化很大,京城怕是很多人都認不出他了。
瑾娘不在想這個事,畢竟他們的生活跟所謂的藩王離的太遠。
此時的楊震海和瑾娘無法預料,雖然此次見面是他們最后的見面,可他們之間卻產(chǎn)生了莫大牽連。
春游結(jié)束,又開始一年的耕種,家里有牛,地不算多,耕種起來并不困難,今年趙家的小子也開始過來幫忙,他今年才十歲,瑾娘原本是不答應的,畢竟他年紀還小,她想來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是讀書的年紀,只是趙家小子不是那塊料,性子隨了爹娘,憨厚有余,靈性不足,看書不到一刻鐘就能睡著。不過他身體好,這兩年吃的好沒挨過餓,那身體就跟小牛犢似地,結(jié)實的很。趙家兩口子也想讓他在楊家做活,將來也是個好出路。
他們兩人在楊家兩年倒是覺著找到好東家了,自從進了楊家,吃穿不愁,主人家人好,從不打罵,就算什么事沒做好,主家也只會好好教導,脾氣好的很。他們兩人都是老實的,這半生從出生到現(xiàn)在才過這兩年好日子,打心眼里對這個家產(chǎn)生了歸屬感。他們都不是什么聰明人,以前就算整日勞累,省吃省穿,用了七八年才有自己的房子,基本沒剩下多少積蓄,兒子一病一切又都沒了。現(xiàn)在有了主家,一切都不用操心,只要他們好好做,不但有吃有穿一年還能贊些銀錢。這么好日子上那找去。自家兒子性格也是這樣,他們就想著主家要是能收下他們家小子,那以后也有了依靠,生活安安穩(wěn)穩(wěn)的。
瑾娘明白他們二人的心思就跟楊震海商量了一下,沒簽身契,就讓他干點力所能及的活,左右從他們家進門,吃飯都是帶著孩子份的,現(xiàn)在也就給他增加一份月錢。等他到十六歲,要是還想在他們家做,那時再簽也不遲。其實沒什么不一樣。
院子里按照去年的種,很快就種好了,瑾娘現(xiàn)在操心的少,不過今年從清明開始雨水就多,等過了谷雨種上大田,雨就沒停過。
等雨水下了快一個月來天,眼瞅著地里汪洋一片,楊老爹愁的嘴都出泡了。
“爹——,這大雨你去那?”瑾娘看著楊老爹身上穿著蓑衣帶著斗笠從過堂那邊走過來。
“我去你大伯家看看,這天怕是要發(fā)水呀?!?br/>
“震海,爹要去大伯家,你跟著一塊去。”瑾娘趕緊找出蓑衣,對在北炕上跟兒子玩的楊震海說。
楊震海一聽下了炕,接過蓑衣,“爹我跟你去?!贝┥喜菪叱鑫?。
“你看著點爹,這路不好走,別跩了。”
“恩,你就別惦記了?!睏钫鸷隙敷?br/>
看著他們出門,瑾娘也有點擔心,看今年的樣子,真是要發(fā)水了。
他們家地勢高,在半坡上,院子里也有排水,當初菜園那邊為了灌溉方便也挖了水道,挖了暗渠直通后邊的水潭,今年開春雨水足,那暗渠就被擋上了,就是這樣,水道里的水就沒干過。也幸虧他們這種安排,水泄的快,院子里沒被淹。
后面雖然離山不遠,那片楓樹林子挺密集,并不會有水土流失的危險。整座宅子地基深,打的實,當初還有人說楊震海敗家,房子根本不用這么弄,現(xiàn)在看來還是有必要的,至少,現(xiàn)在看出安全來。
爺倆出去半天才回來,進了屋身上都濕透了,瑾娘早就燒了水還熱了姜湯。
“震海,一會你看看咱們家還有多少糧食,挪一部分到地窖里?!睏罾系欀碱^說“你在去老二家,讓他們停了作坊,怡糖先不做了。糧食都存好了,今年怕是沒什么收成了。”去年底瑾娘跟楊震海商量薯糖的事,楊震海意思跟她想的差不多,不太想做,那個時候老二家真是困難的時候,他們就把生意交給老二做,抽一層份子,多余的地瓜直接賣給他們,后來地瓜沒了,他們就開始做麥芽飴糖,生意還算好,每月都有進賬。
“能這么嚴重嗎?等天晴了再種上不就好了?!?br/>
“這樣的天,我是沒經(jīng)過,不過倒是聽你爺爺說過,他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次這情況,當時大水一發(fā)十戶九不存。咱們要早做準備。”嘆了口氣,“不過也不用太緊張,咱們楊村地勢高,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倒不怕淹,怕的是沒糧吃?!?br/>
誰都知道一到這個時候糧價上漲,要是這么下雨,怕是要絕收。
快到晚飯時候了,瑾娘也沒心思做飯了,交給蕙嫂,她跟著楊震海清點家里庫存。
結(jié)果還算喜人,他們家水田少,每年收不了多少稻子,去了交稅,其他就留著自家吃,其他麥子,糜子,黃豆,紅豆,綠豆等雜糧也不少,有的是自家種的,有的是換來的,瑾娘想著自家吃飯要多樣化,這個年代又沒有超市那么方便,她就什么都留一些,省著想吃的時候沒有。家里倉庫地方大,先放著,要是今年的下來了,再把去年的賣了。就這么的,所有存糧算起來足夠他們吃兩年多。
楊老爹聽了這個數(shù)目,心里也松了口氣,不過還是讓楊震海去縣城看看還能不能買到糧。還叮囑他將一部分糧食放到地窖里。
楊震海聽了他爹的話,當天晚上就把大部分糧食運到地窖中,地窖里鋪了好幾層石灰,他又用木頭鋪了墊了底,地窖里倒也不潮,放糧的時候想了想,又挪了一部分到暗室中。
楊震海去了縣城,糧食價格已經(jīng)很高了,現(xiàn)在還沒處去買。他尋思一下找到買牲口的地方,買了七只羊,一頭驢。這個價格倒是正常沒有那么高。
家里的伙食改為一天兩頓了,反正現(xiàn)在也不出去,也不餓。日子一直到五月底,一共晴了五天,站在院壩上看著外面,汪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路。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經(jīng)進水了。楊家?guī)讉€兄弟房子地基都不低,并沒怎樣。前幾天大暴雨老四家進水,老四進京趕考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信了,老四媳婦有點害怕就去了老二家,后來就搬去他們西廂房住了。老三家地勢高些,不過房子有些漏水,當初要不是為了省錢,房子也不能這么快就漏水。不過老三一家沒動地方,只是稍微補了補。楊震海幾乎隔一天就去看看,幾家還算好。
陳家莊比楊家莊地勢底,房子都被淹了,陳家也沒法住了,原本瑾娘還想讓他們住過來。陳老爹想著楊家還有幾個弟弟呢,萬一水大了他們怕是也要去大哥家的。倒是蔓娘接了陳老爹一家去了雁城,她在雁城給陳老爹一家買了一處三合院,地方不大足夠安頓一家人了。雁城的房子不便宜,瑾娘也拿出一些銀錢給娘家安家。陳家現(xiàn)在有點家底,家什糧食都是自帶的,暫時落了腳,兩個哥哥還可以在雁城找些事做,成海更是進入雁城的書院學習。
作者有話要說:還欠一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