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大家的反應</br> 貞觀四年，夏。</br> 頡利可汗被抓，東突厥滅，李唐朝廷花空了國庫的出兵行動總算是沒有白費力氣，二十萬大軍出關，死傷兩萬有余，剩下的在各路將軍的指揮下，開始往回撤兵。</br> 李唐的兵威，和頡利的快速滅亡，嚇壞了草原上的各路英雄。</br> 總是跳出來找茬的吐谷渾，幾個月前還出兵三萬響應頡利的號召，跟漢人的軍隊干的你死我活，</br> 等頡利被滅后，吐谷渾部落安安生生的趴在老窩里，經過幾天激烈的討論之后，部落里的大首領們意見統一，</br> 于是吐谷渾的第二十任可汗伏允，在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兩個能說會道的使臣，命其長子帶領，還配的有幾十車的禮物前往長安請罪。</br> 而鐵勒九姓各大部落的可汗也都聚會在了一起，已經商量了半個多月。</br> 有主張立刻去投靠漢人的，還有主張學習薛延陀部落那樣，繼續擴大自己領地范圍的，半個多月都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天天都是吵的不可開交。</br> 連分出去另過的回紇部落都被叫了回去，準備舉手表決。</br> 所以下去查看部落的塔吉古麗，被手下的族人請了回去。</br> “說說吧？那邊怎么說的？”</br> 回紇部落里唯一的一座大型古典四合院里，第三進院子的正堂。</br> 這里是李鈺給塔吉古麗修出來的議事大殿。</br> 最上頭的主位上，剛回來的塔吉古麗依舊戴著面紗，聲音清脆動人。</br> 下首左右兩排分別坐著回紇部落里，十七個大首領，首領們身后又坐著一群小部落里的領頭羊。</br> “公主，鐵勒那邊已經炸了窩，我覺得您不能過去說話……”</br> 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草原人，剛一開口，就被對面另一個大首領打斷；</br> “羊枯哈克木，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嗎咱們可是鐵勒九姓中的一姓，鐵勒就是咱們的老家，</br> 現在老家里有了困難，好幾方都沒有商量出來對策，叫咱們回去也是應該的事情，也是天神的意思，你憑什么說公主不能過去說話？”</br> “啥意思？我沒有意思，我就是想說咱們不要過去惹麻煩，難道我堂堂一個大首領，哈克木，連給部落里想辦法的資格都沒有了嗎？”</br> “沒錯！谷兒墩，你什么意思？我兄長說的很清楚了，不想給咱們部落里帶來麻煩，這也有錯？”</br> “你放肆，你就是個伯克，也敢來提我的名字？</br> 羊枯哈克木，我的好兄長啊，咱們說話，我手下的伯克們，可是沒有來胡亂說話的，你這手下的族人提我的名字高聲呼喊，這算怎么回事兒？”</br> 被人當場擠兌住的老頭立刻扭身，看著站起來的手下；</br> “混賬東西，這是部落里的議事大殿，這是可汗和公主處理大事的地方，</br> 你當是自家的帳篷里了？</br> 我和別的哈克木商量大事情，也有你說話的份兒嗎？”</br> “是，首領。”</br> “還不給我滾出去？”</br> “是。”</br> “好了，人也打發出去了，咱們大家應該好好商量一下了，不能總是爭吵不休。</br> 公主，要我說，咱們也別爭，想支持回去鐵勒的，都站過去那邊，</br> 不支持招惹麻煩的，都過來我這邊呆著，這樣的話就一眼能看清楚了，您說行不行？”</br> 坐在上首的塔吉古麗沒有說話，只輕輕的點點了點頭。</br> 下頭的大首領們大部分都贊同這個簡單有效的方法。</br> “這個可以。”</br> “我看行。”</br> “就這樣安排吧。”</br> “我先來，我不支持回去鐵勒大部落里惹是生非，所以我得過去那邊坐著。”</br> “我贊同回去看看，我坐在這里不動就行了。”</br> “我也贊同回去，我過去那邊坐著去。”</br> “我也覺得應該回去鐵勒大部落里，要不然以后遇到了麻煩，鐵勒那邊的大部落可就不會再管咱們了。”</br> “是啊是啊。”</br> 一陣騷亂之后，十幾個大首領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贊同回去鐵勒的明顯超過不想回去惹麻煩的三個人。</br> 塔吉古麗揮了揮手；</br> “都坐回各自本來的位置上，我都看到了。”</br> “是公主。”</br> “咱們的部落，是從鐵勒九姓大部落里分出來的，雖然經過三代人的發展和努力，有了自己的草場和地盤，族人也足夠多了，但是和鐵勒大部落里的來往不能斷。”</br> “公主說的對，我支持。”</br> “我也支持。”</br> “沒錯，就是這樣。”</br> “但是大家要明白，咱們已經自成一家了，和九姓里其他的所有部落都不一樣。</br> 咱們得為族人們考慮事情，不能招惹麻煩是非，更不能輕易的跟人打架。</br> 我的漢人情郎說了，打架就得花錢，還要耽誤族人們生產。”</br> 塔吉古麗把和李鈺私下里的話拿出來說，弄得一群大首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接接嘴半句。</br> 這種帶著葷腥的笑話，一個說的不好就是對公主和可汗的侮辱，那可是殺頭的死罪。</br> 塔吉古麗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又沒有男女之事的經歷，所以說話難免有些口無遮攔，可是冰雪聰明的她也發現了族人們的古怪，</br> 又聯想到漢人情郎總是對自己做那些羞人，親密還美滋滋的事情，動手動腳的，塔吉古麗趕緊解釋；</br> “這個生產就是放羊，放牛，叫羊兒和牛兒們都吃的飽飽的，然后生小羊羔，和小牛犢子。”</br> “哦？原來這樣啊。”</br> “李族長當然是厲害的狠了，他說的沒有一點錯處，抓緊放牧才是咱們部落里的頭等大事。”</br> “就是就是，春天已經過去，羊兒和牛馬都要長膘了，不用多久就能下崽子的，不能惹事，否則耽誤咱們部落的發展。”</br> “是啊，李家族長說的對，只有咱們發展的足夠強大，咱們錢多的花不完的時候，才能跟別人打架。”</br> “對，就是這樣，咱們應該按照李族長說的那些做，抓緊時間掙錢，好好放牧，生產到更多的戰馬，擁有更多的牛羊，等咱們有錢了，誰和咱們打架，就花錢請別的部落去收拾他。”</br> 塔吉古麗看著下頭不支持惹麻煩的派系熱情高漲，另一邊想要回去鐵勒部落里的派系力量都黑著臉，連忙換了個角度；</br> “不惹禍不打架是對的，可是也不能忘記了，我的漢人情郎也說了其他的話，咱們不惹事，也不怕事兒。</br> 誰來欺負咱們，就往死里弄他，阿史那社爾太子，已經和咱們是好朋友了，突利小可汗咱們也見過面了，他還向我的漢人情郎保證過，只要誰敢欺負咱們，突利就要發兵來救，咱們三家結成秦晉之好！</br> 這大草原上，只要咱們三家部落永結同心，百年好合，那么就不用去怕別的部落來欺負咱們了。”</br> 塔吉古麗的漢語說的張冠李戴，似是而非，惹的一些大首領們想笑又不敢笑，鱉的臉紅脖子粗，而塔吉古麗也沒有注意這些，還坐在上頭侃侃而談；</br> “更何況咱們還是鐵勒九大姓里的古老部落，而且還不是小姓部落，真出了大事情，鐵勒那邊的大部落，也不會袖手旁觀的。”</br> “沒錯，公主說的對？”</br> “對！不用害怕哪個部落，敢來打架的，宰了他們。”</br> “對，再去殺了他們部落里所有男人，女人搶回來給咱們部落生孩子。”</br>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br> 看著下頭的好戰分子，上首坐著的塔吉古麗并沒有反感。</br> 她血脈里流淌的就是廝殺的草原基因，并不反感殺敵對部落，并且很是贊同把敵對部落里的女人搶過來。</br> “你們就知道搶女人嗎？牛羊不要了？戰馬不要了？我的漢人情郎說的很清楚了，草原上的戰馬很值錢。</br> 以后搶到的戰馬，不準再賣給那些壞蛋漢人，只準賣給我的情郎，他給的價錢最高呢。”</br> “對對對，公主說的對。”</br> “是啊，要是李族長不和咱們說清楚，咱們都被蒙在鼓里呢，原來一匹好戰馬居然能賣到三十多貫的高價，那些狡猾的漢人真氣死我了。”</br> “我說兄弟，你也別總想著一匹馬三十多貫的數，你部落里的那些馬兒，難道都是李族長說的甲等馬？”</br> “我可沒有這樣說啊，但是李族長也說了，普通的戰馬也能賣到十三四貫出去，這話你們可都聽著的啊，那些狡猾的漢人才給咱們七八貫，八九貫，以后還真是得聽公主的話了。”</br> “就是就是，再也不能賣給那些漢人了，只賣給李族長一家。”</br> “他娘的，真想找到那些買咱們馬兒的狡猾漢人商家，把他們的家人殺完殺干凈，一個不留，狗都給殺了。”</br> “我說雷克，你又忘記公主的話了，狗不能殺，女人不能殺，馬兒和牛羊都不能殺的。”</br> “也是，只殺他們的男人。”</br>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就這樣定了，明天咱們就出發，回去鐵勒大部落里看看，和其他八姓的可汗們商量一下到底該怎么對待李唐朝廷。”</br> “是公主。”</br> “對了！諸位大首領們以為咱們應該帶多少族人過去？”</br> “公主，我覺得咱們應該展示咱們回紇部落的強大實力，我記得清楚，李族長走之前說過，只要別的部落邀請您或者可汗過去，就得展現咱們部落里最強大的戰力。”</br> “沒錯！”</br> “是的，我也記得這個事情。”</br> “我覺得應該帶上一半部落里的勇士。”</br> “一半有點多吧，不叫族人們看家了嗎？”</br> “當然要看家的。”</br> “那你還說帶一半兒過去？”</br> “那你說帶多少？”</br> “我不知道，我覺得還是問問公主和大將軍吧。”</br> 下頭十幾個大首領商量的火熱，上頭的塔吉古麗也正在和左手第一位，回紇部族里第一大首領巴瓦爾商量。</br> 沒多大一會兒，巴瓦爾坐直了身子，顯得威風凜凜；</br> “都安靜下來，我的兄弟們。”</br> “哦，好的大將軍。”</br> “別說了，大將軍說話呢。”</br> “哪呢，哦好好好，是你要我說的，這會兒你又來說我？真是的。大將軍是他讓我說話的。”</br> “嗯，都安靜下來吧。”</br> “是，大將軍。”</br> 經過和李鈺的接觸，現在整個回紇部族里，許多人都學會了漢話，但凡是個百夫隊長就會些漢人的禮儀。</br> 這些貴族大首領，小首領們，幾乎都是學的有模有樣。</br> “剛才公主和我商量過了，咱們十七個部落，每個部落里出三千族人，可汗本部的族人，公主說了，出兵五千，就這樣定了吧。”</br> “大將軍，我是嚴格遵守公主的可汗令的，當然也會遵守您的大將軍令，可是就拿這點人？大將軍是不是少了點啊？您知道我的部落的，隨便拿出一萬個勇士，那都沒有任何問題的。”</br> “大將軍，我的部落也是這樣的，我也可以出一萬族人。”</br> “我這里也能。”</br> “你們幾個說的好像我手下沒有族人一樣，吹什么大氣？”</br> “好了，我的好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都很多勇士，但是這不是去打架，不是去殺敵，更不是去搶劫別的部落，不需要太多的人馬。</br> 出動五萬多勇士，已經很嚇人了，公主的意思是讓草原上上所有的部落都看看，咱們回紇早就已經不是以前剛出來那會兒了。</br> 本大將軍也覺得，不必再小心翼翼的忍耐，隱藏實力了，這一次就是簡單粗暴的亮亮陣勢，給其他所有部落一個驚喜，真正的目的可不是打架殺人，是嚇唬人知道嗎？”</br> “知道了大將軍。”</br> “聽從您的命令大將軍。”</br> “好的大將軍。”</br> 議事大殿里許多大首領都來答應，唯獨一個皺著眉頭來詢問；</br> “可是大將軍，咱們既然要出去嚇唬人，為何不帶上更多的族人呢？”</br> 和這個大首領一樣想法的還有好幾個都來不停的點頭，巴瓦爾不得不再浪費吐沫解釋；</br> “嚇唬人就得用最強壯的勇士，你們把族人都弄出來，有的厲害，有的不厲害，叫別的部落看笑話嗎？”</br> “哦……原來這樣啊！”</br> “有道理。”</br> “巴瓦爾大將軍說的有道理！”</br> “都給本大將軍聽清楚了，老兄弟們，三千勇士，不是三千個奴隸，別把病秧子給我弄出來丟人？”</br> “聽見了大將軍。”</br> “聽見沒？我說雷克老兄，你部落里的那些軟蛋，病秧子，可別給拿出來啊，要不然會把別的部落給笑死的，哈哈哈！”</br> 一個哈克木大首領，隨口調戲了旁邊老兄弟一句，立刻惹的哄堂大笑；</br> “哈哈哈。”</br> “哈哈哈哈？”</br> “哎呀笑死我了。”</br> “我去你娘的，你個鬼東西，你部落里才是軟蛋，老子的手下都是勇士，聽懂沒有？全他娘是勇士！”</br> “別吹了老兄弟，誰還不知道了，你能拿五千個勇士出來，都算你厲害，怎么學的開始會吹大氣了？”</br> “吹大氣？哈哈哈！他倆真是笑死我了！”</br> “哈哈哈哈…”</br> “唉兄弟們，你們看看他倆，真是笑死本首領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