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小弟不歸盡量別動</br> 李世民并沒有怒火填胸,并沒有想放肆而為,臉上出奇的平靜,臉色嚴肅到了極點,說到一半就站了起來……</br> “他們想的什么?朕清楚,李大朗也清楚,朕的文武重臣們更不糊涂,都是明面上的事情。”</br> 長孫氏擔心自己的夫君誤入歧途,進了死胡同,然后不顧一切的大殺四方,也跟著站了起來,湊到李世民的身邊;</br> “陛下息怒,都是家族興旺之重擔在身,他們不得不多考量許多,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歹毒之輩,還請陛下明辯是非,莫要自己鉆進了牛角尖吶!”</br> 李世民忽然扭過身子,眼冒精光的看著長孫氏;</br> “朕清楚,朕也不糊涂,而且朕比誰都清楚明白,觀音婢你說的有一半是對的,他們考量的都是家族興旺,他們考量的是自己的前程似錦,他們考量的是如何去吸血,就像李大朗說的,</br> 吸血鬼!”</br> “吸血鬼?”</br> “沒錯!這個稱呼非常的貼切,他們就是吸血鬼,吸老百姓血的鬼。”</br> 李世民越說越來勁兒,最后直接換了臉色,嘶啞咧嘴;</br> “我承認,他們其中有些人,并非歹毒之輩,但是他們考量的事情,阻攔了我前進的路,</br> 阻攔了李唐前進的路,阻攔了我想叫天下子民走向興旺的路。</br> 李大郎說的對,民富國強,民在前,民不富裕,國難強。</br> 這一套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br> 所以李大郎的思路和想法,我從來不去打岔,并非我是個糊涂皇帝,任由他的性子來,而是我能懂他的意思。</br> 當今世上,能聽懂李大朗那些想法的人,不超過五個,朕就是第一個。</br> 房謀杜斷算兩個,孫掌門算一個,袁天罡算一個。”</br> “陛下怎么忽然說起來這個了……”</br> “觀音婢你放心,朕不會有事,朕也不會瘋狂的,更不會鉆進牛角尖。</br> 但是朕也不是好欺負的,更不是軟柿子,他們知道進退,那朕就睜只眼閉只眼,成全他們以后的富貴,成全他們的家族。</br> 對于不長眼睛的那些,朕可就不會客氣了。”</br> “陛下。”</br> 長孫氏看著身邊人猙獰的面孔,和冰冷的眼神,當然知道夫君這是殺心大起了,最擔心的事情終于來了。</br> “陛下,您可得三思而后行啊,尤其是現在,咱們秦王府出身的文武重臣們,十有八九都在外頭還沒有回來。</br> 陛下您一旦控制不住自己……惹下塌天的禍事……這可如何是好……”</br> “塌了天?哼…塌不了的。南北衙的禁軍還有兩萬六沒動呢。”</br> 李世民今天很是不舒服,因為他還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想要全力支持一回大兒子,卻被那么多人阻攔,李世民莫名的一肚子怒火。</br> 護犢子的心,和以往積累下來的怨氣,再加上醫學館確實能造福百姓,給自己掙來流芳百世的名頭,結果這些都被那些派系無情的打壓,這一切都在今天爆發了!</br> 李世民不提禁軍還好,一提南北衙門的禁軍,長孫氏就知道夫君這是忍不住想要動手了,嚇得長孫皇后趕緊扯開話題;</br> “陛下,您不是說,那些什么草藥的事情今天牽扯到了妾身的頭上嗎,具體怎么個情況,妾身都沒弄清楚呢?”</br> “哼!說起來這個了,朕更加生氣,觀音婢你可知道你吃過的四次老參得花費多少銀錢出去了?”</br> 一說到大兒子孝順的東西,長孫氏又一臉的微笑;</br> “聽說是要好幾萬貫呢,這孩子你說說,就不長個心眼兒的,盡叫人糊弄他的錢了,這幾天他回來妾身就要去啰嗦他幾句的。”</br> “幾萬貫?哼!你再也想不到的觀音婢,你想不到的。”</br> “便是三五百年的老參,幾萬貫可也不是小數了,難道還要更多嗎陛下?就這妾身都覺得那些做交易的是來糊弄我兒銀錢的。”</br> “哼!告訴你吧觀音婢,以前的朕不清楚多少來去,但是第四次給你弄回來的那幾根,今天被戶部的一個員外說的清清楚楚,還是當著朝會上說的。</br> 無忌手下一個員外親自過去收的稅錢,光稅錢就收回去一萬七千貫!你想不到吧?</br> 你看看那些畜生們,把個治病救人的行當給折騰的烏煙瘴氣到什么地步了?朕要是再不收拾一下,天下的百姓一旦生病就等著死屋里吧!”</br> “我的天爺…草藥都是十稅一,那陛下的意思是,那幾根老參,他們就敢糊弄我兒十幾萬貫銀錢?”</br> 李世民冷笑著看向長孫皇后;</br> “怎么?你覺得那些人不敢嗎?”</br> 得了李世民的再次肯定后,這回連長孫氏的嘴臉也在不規則的抽動著;</br> “哪家的作為?這真真成了吸血的惡鬼了,滑天下之大稽!幾根草參居然要到天價!怎么不去殺人放火呢?那不是來的更快!更多?”</br> “還能有誰?就是那清河崔氏三房執掌刑罰的大族老,他那嫡親大子做下的好事,他說他不知道此事,朕看著不像真話,如此大的買賣,他能不知?”</br> “好狠心吶!四次了,我兒給我送來四次老參,照著陛下您說的這些,他們恐怕弄走了一百多萬貫呢陛下!”</br> “不用查了,戶部的進出稅錢都是現成的,朕都看過了本冊,前后這四次得稅錢十四萬六千貫。”</br> “吸……”</br> 長孫氏一邊吸氣,一邊癱瘓在太師椅里;</br> “一百四十多萬貫?一百四十多萬貫吶!真是好狠毒的心,把個十幾歲的孩子如此坑害!好狠毒的心吶!”</br> 李世民看著目瞪口呆的夜慶芝,和喃喃自語的長孫氏,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br> “現在你知道我到底有多生氣了?”</br> “知道了,妾身懂了,這還是冰山一角,不知道的地方,誰知道交易了多少銀錢出去……”</br> “不錯!總算觀音婢你還想到了別處,朕今日下朝之后特地查看了戶部里所有草藥的稅收,那才叫驚人呢?”</br> 夜慶芝實在忍不住了;</br> “還有更多嗎陛下?”</br> “整好相反了。”</br> “相反?奴婢可真是聽不懂了。”</br> “慶芝你是個老實人,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偷朝廷的稅錢。”</br> 夜慶芝一聽這話趕緊捂住嘴巴;</br> “我的天吶!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誰敢弄這些?”</br> “誰敢?敢的人可多了。”</br> 李世民總算坐了下來;</br> “不對!敢做出來這些的,就不是人了,那是鬼,吸血鬼!”</br> 長孫氏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樣,趕緊湊過來身子;</br> “陛下,也不能胡亂冤枉好人的,沒有證據可不能亂下定義啊。”</br> “冤枉?朕能冤枉他們?去歲的稅錢,天下的草藥鋪子和中原那邊的行市,全部加起來的稅也只有六十萬貫出頭,我還用冤枉哪個?”</br> “這……陛下,不是妾身多嘴,那戶部里……雖說是我娘家兄長管著,可也不能因公廢私的……”</br> “這個不用你多說,朕比誰都明白,先不說別的,單說無忌,他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假賬,更不沒有那個膽子,他不是那種人,朕比誰都清楚。</br> 戶部的本冊是沒有假的,真正的假應該是在交易時候那些賬上,這天大的事情,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做成的。</br> 況且朕也查了之前五年的總賬,幾乎年年都是那些數目,多少雖然也有晃動,但是總不過上下相差三五萬貫之數。</br> 這說明什么?</br> 這說明,在無忌沒有管戶部的時候,已經是這個局面了。</br>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要不就是那些人在背后操控,要不就是戶部里的許多官員上下一氣,串通起來架空了無忌。</br> 除了這兩種可能,朕實在想不出來還有其他的路子,能把稅錢壓低到這個地步上。”</br> “那陛下……”</br> “說。”</br> “是,妾身本不該參與半句朝廷之事的,所以妾身只說一樣,希望陛下在忍耐一段時間,等陛下的左膀右臂們回來之后再做定論。”</br> 李世民坐在太師椅里出神的看著寢宮門外,許久之后才緩緩的點頭;</br> “好,朕答應你,壓住這些事情,等朕的那些重臣們回歸了再說。”</br> “陛下圣明。”</br> “圣明嗎?呵呵?”</br> “恐怕也不見得吧?”</br>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自登基以來,與民休息,鼓勵農耕,開通絲綢之路,又整頓吏治,種種手段都是對朝廷對百姓有利的。</br> 妾身不知別人怎么看,妾身只覺得自己的夫君真真是少有的大賢。”</br> “我要是真的圣明,還能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偷了不知多少稅錢?</br> 這還是剛開始清查了草藥這一種,那些還沒有開始查的呢?</br> 到底有多少齷齪的事情隱藏在黑夜里不為人知?</br> 到底有多少銀錢被那些吸血鬼們弄回了自己的家宅里?</br> 前頭里,朕想為民謀利,做個義倉都沒有錢,不知惆悵了多久?</br> 皇城里缺衣少食,都湊不夠為百姓做事的銀錢,可是背地里卻有許多稅錢流進了不該去的庫房里?</br> 朕要是真的圣明,怎么會出現這許多事情?所以朕這個皇帝做的不好,起碼現在看來,很不好。”</br> 長孫氏看到夫君的苦笑,和無奈,站起來身子溫柔的走了過去;</br> “不,陛下您在妾身的眼里就是最好的男人,這個世上在沒有比陛下您做的更好的了。”</br> 郁悶生氣發怒了半天的李世民轉過身摟著結發妻子;</br> “觀音婢,此生有你在我身邊,我深感欣慰,朕知足了。”</br> “陛下,別這樣說,妾身要陪著您一生一世,永遠不分離的。”</br> “對永遠不分離。”</br>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互相纏綿著老夫妻的情話,總算把李世民的殺意給壓制了下去,長孫氏看著皇帝熄滅了怒火這才試探性的詢問;</br> “陛下是想要整頓吏治了嗎?”</br> “沒錯。”</br> “知我者觀音婢也。”</br> “李大朗說過,整頓吏治得下狠手,下狠心,得快刀斬亂麻,還要隔三差五的來上兩次。</br> 他說的對,人心是最貪婪的,必須要用嚴厲的刑罰去約束,再用周密的計劃和制度,去防范。</br> 指望人人自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朕有種感覺,朕假裝沒有看到這些事情的話,那些人不但不會收斂,反而會變本加厲,會把我當成傻子。”</br> “所以陛下您要下定決心整頓吏治了?”</br> “是的,必須下定決心,而且還要按照李大郎說的那樣,下狠心,下狠手,不疼不癢的,恐怕難以湊效!”</br> 李世民本來就是個能狠下心的人,長孫氏怎么能不知道這些?</br> 這下好了,旁邊有個動不動就滅人一家老小的李鈺在煽風點火,這還了得?</br> 皇帝的殺心一旦冒出頭,那可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真的殺成了癮,豈不是暴君一個了?</br> 皇位本就來的不對頭,再到處殺人的話……叫天下的百姓怎么看?叫史書怎么記載?夫君的名頭怎么辦?</br> 想到這些的長孫氏很是不高興;</br> “這潑皮真是放肆至極!怎么如此大膽妄為?竟然敢教唆皇帝下狠心?太不像話了,這幾天他回來,妾身立馬就要去收拾他的。”</br> 平時都是李世民找李鈺的茬,然后長孫氏維護,今天長孫皇后終于發自內心的要教訓李鈺一次,李世民反而要來維護了;</br> “別!觀音婢你這次不要發火,千萬別去因此而教訓他,朕不想你那樣。”</br> “嗯?這是為何?陛下,他年紀輕不知進退,哪里知道他的那些話,會因此而叫皇帝多出來多少是非?</br> 妾身應該點醒他的,要不然妾身怕他以后還會胡說八道,不過腦子。”</br> 李世民不停的搖晃著腦袋瓜子;</br> “不不不,這上頭他沒錯,他的許多想法,都是朕逼迫他說的,朕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智慧。</br> 朕聽了他幾次想法之后,才發現,他那些書真是沒有白讀,</br> 朕這才明白,他師父真是個厲害至極的人物,難怪阿耶都對他師父的家族推崇備至,果然不是尋常之輩呀!”</br> “上官家族可是圣人七十二賢里的大能,圣人門下武力值第一,文武兼備的家族,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