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道子行,護法動</br> 藍田縣李家莊南頭。</br> 整整齊齊的一萬三千軍鎧甲鮮明,中間只有四個人穿著平時的衣裳,這是李鈺和保護自己的三個師兄。</br> 李鈺身邊站著的一排人,分別是禁軍林家大家長同輩的三個老兄弟~林家姓里的三個長老,都是當年跟著上代族長大殺四方的能人,林家姓里的這三個長老,隨便拿出去一個都不次于朝廷里鎮守一方的大將軍,可見林大家長對二房家主此次出征的看重!</br> 再之后才是林大家長的兩個嫡親兒子,族長第一次正式出征,整個李氏二房都很是看重的,早就猜到這一步的林大家長提前號令隴西老窩那邊過來了一萬壯男,都做百姓打扮,準備跟在族長的隊伍后邊,隨時支援族長。</br> 李氏二房秉承千年的規矩,居然和李鈺一直堅守的座右銘驚人的相似,喜歡以多勝少,以強敵弱!即便是一個尋常的敵人,李氏二房也會派出大量的族人去以老虎吃兔子的形勢完成任務。</br> 公輸班姓里一個中年男子看著祭拜天地之貢品桌子上字三牲頭邊的沙漏,</br> “啟稟族長,祭拜天地結束,破軍當頭,天牢兇時已至正中,這會兒進入巳時五刻,正好出兵!”</br> 李鈺好奇的多嘴一句;</br> “公輸管事,本族長一直納悶兒一個問題,想來請教,還請公輸管事解惑!”</br> “臣不敢!族長有話盡管發問。”</br> “那好!這自古以來多聽說用事皆選擇黃道吉日,咱們去河南道廝殺圍剿賊人,如此大事為何要選擇黑道兇日加黑道兇時?如此兇上加兇……豈不是和吉日吉時之吉上加吉正好相反乎?”</br> “回族長的話,兵者大兇也,兇事不用吉,吉事躲避兇,此為正常法度,故耳出師不用吉日吉時,選擇兇日兇時,帶著天地之威兇煞之氣前往,則有如神助,也叫乾坤借法,臣預測兵威所到之處,不過狂風掃落葉,族長攻必克戰必勝也。”</br> 李鈺也知道古代人最講究這些的,沒想到里面的道道還真是不少,不過還沒有出發就聽到吉祥的話,李鈺滿意的開懷大笑;</br> “哈哈哈哈,說的好,攻必克,戰必勝,出發!”</br> 隨著李鈺下令,旁邊的一個林家的長老右手揮動一下,那長老身邊的傳令兵隊伍的管事立刻舉起手里的紅色小旗往前伸出,伴隨著一聲大喝;</br> “令!左中右三隊探馬先行三十里探查之后回報中軍大帳。”</br> “得令!”</br> “令!前軍出發!”</br> “得令!”</br> 隨軍的號鼓手吹響了古老的號角,先是急促的號角聲斷斷續續的響了三次,最前頭的三批探馬一塊兒離開隊伍,前行幾里之后分成東,南,北三個方向消失而去!</br> 緊接著悠長低沉的號角再次響起,前軍三千步伐整齊的離開隊伍,隨著中軍大帳的軍令下發,沒多大一會兒一萬三千鐵甲兵卒都在兇時內離開了藍田新縣的所在莊子!</br> 李鈺的隊伍一直都是這樣,唯一不同的兩點是,這次行動陣容擴大了,再者就是都穿上了鎧甲,顯得殺氣更盛!</br> 李家莊東頭,上官族長帶著兩個兒子,四個奴仆輕裝上陣,從小路往東趕,一路上父子之間有說有笑。</br> “阿耶,小師弟身藏萬軍之中,哪還用懼怕什么?”</br> “是啊阿耶,二兄說的是,個人武技再好也不能在萬軍中傷害阿弟的。”</br> 上官族長笑而不語,又走了數里這才笑著解釋;</br> “老夫問你們,老夫要是想去殺了那個將軍,能否?”</br> “那是自然了,阿耶身兼儒道兩家之長,試問天下之將誰能抵擋?”</br> “正是!白天不行,夜里行事就方便了許多,阿耶肯定能得手的。”</br> “然也,所以老夫擔心兄長這唯一的孩子,他是兄長二房家族的唯一,不能不小心。”</br> “可是阿耶,難道……河南道上有能和阿耶匹敵的存在?”</br> “有!且還不止一個,更有幾個比老夫還要厲害的存在,所以不敢馬虎!”</br> “我的天,還有這種存在?”</br> “不會吧阿耶?還有人比您厲害?”</br> “小兒之見!愚蠢至極!圣人的學問都白學了嗎?強中自有強中手,以前還有一山高,本事越大才越知道自己的渺小,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已經派人去稟報了師叔,道家這次也很重視,派出了一宗的宗主親自同往,有我們兩人坐鎮,想來也夠了。”</br> “阿耶,是不是您擔心的是佛教背后那幾個老妖怪?”</br> “孺子可教也!”</br> 上官族長的三子想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辯論;</br> “阿耶,兒覺得他們不會出手的,那是真正的佛門高人,從不理會世上的俗事兒,所以兒覺得他們不會出手。”</br> “是啊阿耶,三弟說的對,兒想的卻是,阿弟他有分寸,又不會濫殺無辜,這次全是替天行道,佛教那幾個大能不會為難阿弟的。”</br> “嗯,老夫也是這樣分析的,但世間之事,多有變數,老夫還是親自去走一趟吧,當年不就是這樣大意,才叫你們阿伯身陷囫圇的?都想著回去隴西老窩誰敢去招惹你們阿伯?結果呢?</br> 老夫的手足兄弟因此重傷而歸,我已經做過一次后悔一生的錯誤選擇,這回不能再錯了。”</br> “是阿耶。”</br> “謹遵阿耶教誨!”</br> 與此同時,河南道邊境的官道上,一個白眉老道士,穿著普通至極的黑色道袍,騎著一頭純青色的野牛,沒有韁繩,什么也沒有!白眉老道雙手攏在袖口里,雙目炯炯有神!</br> 身邊兩個中年道人,騎著兩頭十分罕見的純黑色小毛驢,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雜色,品種也和百姓們經常見的那些小毛驢大異,師徒三人不緊不慢的欣賞路邊的山川河流!</br> 若是有心人就會發現,這三個道士已經這樣走快一天了,并沒有停下歇息一次,先不說人是否能承受,也不說那古怪的青牛,</br> 就說那兩頭黑色的毛驢,能走一天不歇……跟誰說都不好相信的……</br> 正在行走間美白眉老道士慢慢悠悠的開了口;</br> “清風。”</br> “身后一個中年道人拍了拍夸下的小毛驢,湊上前去回應;</br> “弟子在,請師尊吩咐。”</br> “快了吧?”</br> 被問話的清風左手在袖口里掐了三圈抬頭回應;</br> “快了師尊,打頭的一盞茶就到。”</br> “哦,那咱們靠邊兒點走,別礙了官家的事!”</br> “是,師尊。”</br> 白眉老道士還在查看山川錦繡,座下的青牛仿佛聽懂了主人的意思一樣,從官道中間慢慢往左邊靠去。</br> 等師徒三人都靠在了左邊行走,身后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七匹馬上坐著七個身手矯健的騎兵,渾身黑色鎧甲,世所未見,背上長弓,腰間箭壺,皆是輕裝上陣。</br> 看到路上的師徒三人,為首的鏡頭者立馬伸出右手舉在空中,七人一塊兒放慢了速度,三前四后,來到師徒跟前的時候已經徹底放慢了速度,快速奔跑并沒有影響夸下的戰馬什么,似乎戰馬還沒有用盡全力一樣,傻子都看出來了這七個人所乘的,都是時間寶貝!</br> 為首的領頭羊仔細觀察官道上的師徒三人,前頭的白眉老道什么都沒帶,人畜無害,兩個中年道人都拿著一把佛塵,領頭的騎兵很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三人身上沒有兵器。</br> 于是領頭的騎兵再比劃了一個手勢,身后四個手下又慢慢加速離開。</br> 領頭的騎兵慢慢靠近前去,抬手抱拳;</br> “道長們請了。”</br> 白眉老道并不開口,依然查看大好山水,身后一個弟子甩開了佛塵還禮;</br> “軍侯不必多禮,貧道稽首了。”</br> “不敢當,道長們萬福。”</br> 兩邊通了禮之后,領頭的騎兵保持龜速和說話的道士保持著一定的距離;</br> “末將乃是安西衛,前鋒探馬,奉了王命,正要前去河南道上,得將令為大軍探路,不敢請教,不知道長們從何而來,又欲往何處行進?”</br> “好叫軍侯得知,我師兄弟侍奉師尊云游天下,從川中過來已經多日了。”</br> “哦……原來是川里的大派高人,失敬失敬。”</br> “軍侯客氣了。”</br> 保持微笑的軍卒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假裝跟著看山看水,隨口安排著;</br> “馬六!”</br> “屬下在!”</br> “回去稟報將軍,一路安生,大軍可行,我倆在此停留歇息,等你過來聚會再走。”</br> “得令!”</br> “吁!”</br> “嘚嘚嘚!”</br> “駕。”</br> “駕駕!”</br> “嘎登嘎登,噔噔噔……”</br> “道長們先請,我兄弟二人奔跑半天,渾身酸痛,實在疲憊不堪,想要停下歇息,順便等候兄弟,就不打擾高人云游了。”</br> 不食人間煙火的中年道士依舊不喜不悲,再甩了一下佛塵;</br> “軍侯自便。”</br> 看著仨人慢吞吞離開,剩下的兩個兵卒下了馬匹!</br> “頭!這三位可不是善茬兒。”</br> 一臉嚴肅的騎兵還在看著前方的師徒背影,直到消失在官道拐彎處,這才點了點了頭;</br> “沒錯!老道士看不出來,但是那兩個中年的……隨便一個都能滅殺咱們三兄弟。”</br> “怪不得頭你叫老六帶信回去……”</br> 這些騎兵說的都是暗語,報信的騎兵中途歇息三次,保持馬匹的身體在巔峰狀態,不緊不慢的往回奔跑,這是最明智正確的選擇了。</br> 真正的長路可不是打馬狂奔,那樣的傻子行為,不到半天就能把馬匹累倒下,不出三天上等寶馬就會徹底殘廢!</br> 即便這種甲等的寶貝能一口氣奔跑二十里,聰明的騎兵都不會把馬匹的底線干出來,都是慢慢加速,保持速度跑上五六里就要降低下來,歇息歇息!</br> 這種速度看慢不慢,操心的啟稟歇息三次后就看到了黑壓壓的軍隊。</br> 聽到信使的風哨聲,大軍早就空出來一條小道,供紅翎信使同行!</br> 紅翎信使一口氣騎到中軍大帳附近來到李鈺的馬匹前看著一個林家的長老;</br> “啟稟二長老,十八里外發現三個道士,老的百歲上下,兩個年輕些的看上去四十多歲,我家隊長令我回來報信,那兩個道士武力高強,很不安全,請長老定奪。”</br> 留守李鈺跟前的長老神定氣閑的問著;</br> “可探聽到如何來去?”</br> “回長老的話,川里出來的,說要陪著他們師尊云游四海,正宗的川北口音。”</br> “不必理會,回去告訴你家隊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br> “唯!”</br> 李鈺好奇的問旁邊的幾個師兄;</br> “四兄,咱們川里的蛋家門派應該不多吧?”</br> “師弟有所不知,川中乃是道門興旺之地,道觀甚多,大小門派幾十個,出來云游天下的也多。”</br> “這么多???”</br> “正是!”</br> 李鈺點了點頭不再和師兄弟們說笑,而是看著馬車左前方的林家二長老;</br> “二長老覺得,咱們應該往哪里挺進合適?”</br> “回族長,程家大將軍從丹江往東南而去,這荊襄之地就不用多管,根據三省的文書咱們應該從這里直接向東,先去南陽,待解決了南陽府的一切,再順路北上,下一戰洛陽城,然后從山東道正東,殺去河北道,再一路拐回來,就算把咱們該做的做完了。”</br> 李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br> “哦,有三位長老們跟著,我就放心了,長老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來去呢,皇帝陛下臨走前叫我這河南道之行莫要瞎指揮,少說話多聽大管事們的安排建議,既如此,我就不多啰嗦,三位長老安排就是。”</br> 二長老稍微欠了下頭;</br> “尊家主令!”</br> 這二長老是誰?乃是林家老妖怪的嫡親兄弟,林無敵的嫡親叔父,本事僅次于林大家長,身份地位在林家也是十分高級的存在,排兵布陣的功夫,曾經把尉遲恭看的目瞪口呆,一點脾氣都沒有,剩下的只有佩服了!</br> 大軍再行了十里,二長老平靜的吩咐;</br> “來人!”</br> “人在!”</br> “傳令下去,按照探馬提供的信兒,五里外安營扎寨,埋鍋造飯,用過夜食之后前中后軍再進五十里,去河南道的地接上過夜。”</br> “得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