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不速之客</br> 經過三天行軍，李鈺的安西衛終于進入河南道的南陽府，一路上經過的地方只要有道觀寺廟的三位長老都安排人手清查了一遍。</br> 其中三個小廟住著少于和尚，雖說佛法不怎么滴，但是打聽了附近的百姓，也沒有什么惡臭名聲，進入清查之后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買賣，按照李鈺指示的大方向，三位長老指揮族人收繳了三個小寺廟過多的田地交給隨軍的戶部官員登記造冊，多余的銀錢也上交了戶部國庫。</br> 只有一個中型的寺廟，是朝廷定點清楚的對象，還沒有組織起反抗的力量就被李鈺的族人滅殺干凈，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br> 用李鈺的說法就是，以雷霆之威殺雞儆猴，對于敢造反對抗朝廷的，直接殺掉滅口，也不用浪費朝廷的糧食。</br> 至于路上的道觀，也認真進入查看了一下，并沒有因為是道觀就輕易放過，斬殺了掛羊頭賣狗肉的假道士七人，查封了一座道觀。</br> 這天大軍終于進入南陽地界，停留在丹江水庫北邊的小鎮上。</br> 三大長老分別坐鎮前中后三軍，二長老就在中軍大帳前方駐扎，沒事的時候是不會來打攪家主的，所以李鈺這趟就等于是游山玩水，外加給以后出仕為官沉淀一些叫人信服的資本。</br> “郎君，廚房把飯菜做好了，是否可以用食？聽說今夜都是丹江水里的魚肉呢。”</br> 李鈺看著隨軍的探春；</br>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惦記的不行，去吧去吧，跟你阿姐下去吃魚肉吧，我這里不用伺候了。”</br> “嘻嘻，謝郎君，不過奴婢吵嘴歸吵嘴，可不敢丟下郎君的，奴婢伺候過郎君用食再去不遲。”</br> 昔春跟著點了點頭也不廢話直接吩咐上菜，沒多大一會兒，一桌全魚宴端了進來，經過李鈺的指點，現在后廚什么菜都能做的有模有樣，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算過分。</br> 李鈺剛吃了沒幾口一個傳令兵就跑了進來；</br> “報，啟稟郎君，族里來人了。”</br> “叫進來說話。”</br> “唯。”</br> 傳令兵退出去后，李家莊報信兒的族人進來行禮；</br> “拜見郎君。”</br> “起來吧。”</br> “謝郎君，啟稟郎君，咱們絲綢之路上的商隊全部回來了。”</br> 李鈺聽了這個眼睛一瞪；</br> “哦？這么快就回來了呀！”</br> “是的郎君，商隊都沒有回自己的家族，都在東西兩市里居住，諾大的東西兩市現在全是絲綢之路上的商隊呢，往日里的買賣都被皇帝陛下叫停了。”</br> “看來其他國的使者和商隊也跟來了不少呀。”</br> 來報信的下人目瞪口呆，實在想不到郎君居然能猜測到這些。</br> “回郎君的話，正是如此，許多使者都是帶著國書和商隊一起到來的，不但咱們的商隊全是貨物，那些一路上的異族人商隊拉來的更多。</br> 皇帝陛下下令，叫所有商隊先休整三日，之后再開市，之前商隊回歸的消息發往天下之后，還有些地方的買賣人沒有到達長安城，所以陛下叫全部商隊休整三日，給天下的商人和大戶再多一點時間，要不然就長安城的商人真吃不下那么多東西的。”</br> 李鈺放下了手里的糖醋魚，點了點頭；</br> “是啊！以前來的少了還可以緊著朝廷先吃，后來又再多一些就叫陛下身邊的重臣們喝點湯，再后來就不得不叫長安城的商人跟著占便宜了，這會兒任他哪一家都吃喝不下，得天下的商人都來才能吃消的。</br> 陛下圣明至極，智慧天下無雙，當然能處理得當了，我離開的這些天族里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發生？”</br> “回郎君的話，一切如舊。”</br> “嗯。”</br> 李鈺不再多問，又開始大吃大喝了起來，旁邊的昔春擺了擺手；</br> “退下吧。”</br> “是娘子。”</br> 李鈺快速吃喝完畢交代兩個貼身侍女出去的時候通傳二長老和林無敵飯食進來議事，獨自站在中軍大帳里背手而立看著木架上掛著的地圖愣愣出神，直到兩大管事進來都沒有發現。</br> “臣等拜見郎君。”</br> “哦，兩位大管事來了，賜座。”</br> “謝郎君。”</br> “不知郎君召喚所為何事？”</br> “咱們得快點行動了，不能把太多時間浪費在河南道上。”</br> “尊家主令。”</br> “族中來人稟報，絲綢之路的商隊全部回歸，一路上的異族來了使者不少，商隊也很多，這回朝廷收上去的賦稅絕對不會少了，夏收又近在咫尺，朝廷有錢有糧，應該按耐不住了。”</br> 二長老沉思片刻這才開口說話；</br> “臣明白家主的意思，程大將軍哪里也派來了兵卒通信，同樣的加快了步伐，看來皇帝陛下提前就通知了那邊。”</br> 李鈺平靜的看著大帳外頭；</br> “叔父的意思我也明白，他害怕回去跟不上大事兒，我心里清楚的很，天下寺廟不清查個七七八八，陛下不會輕易出兵的，所以都會加快步子，唯獨河南道上一是地域太大，再者佛教興旺之地，恐怕要多費些功夫的。”</br> 林無敵常識性的建議；</br> “叔父，咱們也可以學程大將軍那樣兵分三路，如此就能快速完成，要不然就這樣橫掃過去，恐怕三個月不能完成的。”</br> “嗯，知道了。”</br> 二長老應付自己侄子之后扭頭詢問李鈺；</br> “不知郎君以為如何？”</br> “我同意，可教三位長老各領一軍，分成三面，一路往北，一路往東，一路去東北，皆以南陽劃分。</br> 這樣的話可在秋收之前回去，然后向朝廷請求，正式開啟去大草原上抓捕黃羊的計劃，以后的事情還多著呢！”</br> “臣明白了，明日行軍之時通傳前后軍的長老，歸來中軍大帳議事，以下一站涅陽縣為界，分成三路人馬，請教郎君可否能行？”</br> “可。二長老只管安排就是。”</br> “臣知道了。”</br> 李鈺手指頭敲打著桌面；</br> “三路行軍皆以之前計劃好的進行，只要遇到對抗朝廷的，咱們就有理由格殺勿論了，我可不是朝廷派來的人馬，不會講究什么仁慈手段，更不可能用家族的糧食養活那些光頭和尚。”</br> 二長老和林無敵一塊站起來答應；</br> “尊家主令。”</br> “不過，一心修佛的那些真和尚，咱們不要去亂來一步。”</br> “是郎君。”</br> “哦還有，前日那兩個道觀，假如咱們一走而過，還真是要放掉那些惡人的，所以我決定道觀也不能放過，全部都得查，正兒八經修道，修佛的，該怎么還怎么，借著名頭行惡魚肉百姓的，一個也不放過，不論西方佛教，還是中土道教，一律一視同仁。”</br> “是郎君。”</br> “請教郎君，少林寺……”</br> “少林寺就不用進去了，佛門正宗，我相信那是一心向佛的圣地。”</br> “阿彌陀佛！”</br> 李鈺話音剛落地，一聲蒼老的佛號就在中軍大帳外響起，嚇的二長老和林無敵刷的一聲站起來擋在李鈺身前。</br> 百忙之中林無敵還不忘記快速拿過軍帳里兩把鐵朔，分給二長老一把，大帳里的十幾個護衛呼啦一下就把三人圍在中間，寒光閃閃的鐵朔整齊的指向帳口外邊。</br> 中軍大帳周圍的兵卒不用吩咐就把李鈺的大帳圍了起來！并沒有亂哄哄的場面，一切都在瞬間結束，李鈺所在的地方里三層外三層都是鐵朔弓箭！</br> “阿彌陀佛，多謝小公爺秉公執法，不分彼此內外，老和尚有禮了。”</br> 聲音還沒有落地，中軍大帳西北角也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br> “無量天尊！道兄別來無恙？”</br> “原來是尊者師徒到來，貧僧有禮了。”</br> “貧道還禮了。”</br> 李鈺聽得都驚呆了，他沒有想到萬軍之中竟然有人不經過稟報就靠近了中軍大帳！</br> 然而更加驚人吃驚的還在后頭，中軍大帳頂上李鈺熟悉的聲音清晰的傳了下來；</br> “拜見大師，鈺兒，收了弓箭手，不可亂來。”</br> 回過神來的李鈺這才跟著答應；</br> “是師父。”</br> 答應過后的李鈺擺了擺手，二長老吩咐傳令兵出去傳下命令，所有兵卒都收起了如臨大敵的架勢，但是依然不敢放松，負責當夜值守的一隊人馬五十人整齊的跑了進來，把李鈺圍得水泄不通！</br> 李鈺這才用心查看外頭，架起無數火把的帳外，三個老和尚慈眉善目，身無長物，李鈺頭頂的上官族長也一躍而下，站在中軍大帳門口，跟著的兩個兒子不知從何處跑了過來，</br> 跟著李鈺過來的三個師兄也同時出現在上官族長身邊。</br> 西北方向走過來三個穿著普通的道士，正是李鈺路上碰到過得奇人師徒。</br> 李鈺是個怕死的人，但是一看對方就三個人，心里徹底踏實了，大手一揮；</br> “除了大管事，其他人都退下。”</br> 安靜的夜里，李鈺的聲音格外清楚，上百個李氏族人異口同聲的答應；</br> “唯！”</br> 李氏的族人只是退出了帳外，并沒有離開一個，虎視眈眈的看著和尚和道士，這邊中軍大帳里就留下了二長老和林無敵兩人，緊緊的抓著鐵朔。</br> 李鈺笑呵呵的走出帳外；</br> “三位大師遠道而來，本公未有遠迎，還望多多包涵！”</br> 剛走到對面十步之處的三個老和尚整齊的停下了腳步，一塊彎下腰回禮，為首一個最老的和尚笑著回應；</br> “阿彌陀佛，不敢勞小公爺大駕！”</br> “道長們也來了，今夜真是熱鬧，本公有禮了。”</br> 為首的老道士點了點頭并不說話，還是那個習慣應酬的中年道士開口；</br> “不敢當。”</br> “過門就是客，諸位大師道長，還請帳內說話，請！”</br> “阿彌陀佛。”</br> “無量天尊。”</br> “尊者請。”</br> “道兄請。”</br> 李鈺大大方方的拱了拱手，然后對著帳外呼喚；</br> “來人看座！”</br> “唯。”</br> 一群不速之客都進了中軍大帳，上官族長的位置安排在李鈺左手，李鈺的五個師兄個個腰間都懸掛著寶劍，整齊的站在身邊護衛。</br> 下頭分賓主而坐，東邊是那三個老和尚，西邊是那個看不清到底幾歲的老道士，兩個中年道士安靜的站在身后。</br> 林無敵打了個手勢，進來布置座位的兵卒并沒有離開，而是退后靠在帳內護衛，都把手按在腰間唐刀的把柄上。</br> 李鈺這才看清楚今夜的不速之客，三個老和尚個個都是穿著破舊的和尚袍子，看年齡應該在百歲左右，其中一個白眉老和尚煞氣很重，和另外兩個慈眉善目的大不一樣。</br> 另一邊的三個道士都是一臉平靜，不喜不悲，兩個四五十歲的，領頭不說話那個老道士差不多也能有百歲吧。</br> “來人。”</br> “人在。”</br> “上茶。”</br> “唯。”</br> 不多時外頭端進來茶水，李鈺不等眾人說話再次吩咐；</br> “叫廚房里做些飯食進來，不必忌諱什么。”</br> “唯。”</br> 李鈺一直盯著看和尚道士發現沒有一個人動顏色的，李鈺笑著開口；</br> “這三位道長我也聽下頭人提過，說是從川中過來，家師整好也是川中清貴之家，不知可否相識？”</br> 老道士端起茶水仔細品味，顯得舒坦至極，身后的大徒弟應付道；</br> “家師很少下山出觀，故耳不識。”</br> “哦，川地倒也不小，確實不好都認識的。”</br> 李鈺說完又扭頭看著東邊的和尚；</br> “不知三位大師可是從少林寺佛門圣地過來的？”</br> “阿彌陀佛，非也，不過卻是受了方丈的師祖所托付，前來拜訪小公爺的，說是少林寺過來也不算過。”</br> “哦？可是少林寺的僧眾想要對抗朝廷？所以差三位大師探路？”</br> 李鈺冷嘲熱諷的話說完，那個一臉煞氣的老和尚臉色再黑了三分，但是除了變換臉色也沒有其他動作，還是不緊不慢的品嘗茶水。</br> 還是那個領頭的老和尚開口；</br> “阿彌陀佛，小公爺不可亂說，不論朝代怎么更替，佛教都不會對抗的，佛門弟子念佛都不夠用，何來的心思理會外界事務，請小公爺明鑒！”</br> “那就好，既然跪拜佛祖菩薩，就應該安心侍奉佛祖，心無外物才對。”</br> “阿彌陀佛，大善！”</br> 李鈺右手敲打著桌面的動作被三個老和尚看在心里，都在心中暗自揣測，此子不但想法上……，行為舉止怎么也和他老子一模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