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處人影搖曳,對方似乎也抱著試探的態度。傅青宓拳頭捏得極緊,一步步走得異常謹慎。
“等下。”
沈芝匆忙跳下榻,制止了傅青宓揮掌的動作。
“是你?”
李長盛作了一揖,直起身子,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睛四處看了一圈,低聲道:“是我。”
傅青宓不解:“原以為你返京了,怎么……”他們兩人早在到江陵之日碰過面了,商量好由他接回沈芝。
“嗯。”李長盛點點頭,神色凝重,“那日剛上馬準備出城,不料在城門口瞧見了故人。”
“牧戈?”沈芝插話說道。
“正是。你們基本尚未同他打過交道,所以不懂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世子向來沒有事絕不會親自出手,一旦現身除非事關大業的要緊事,且非他出馬不可。而后我聯想到你們二人正好還在此地,心里覺得奇怪之極,這不暗中去查探。”
“不錯。他確實為了我而來。”
沈芝瞥了傅青宓一眼,很有意見的樣子:“是啊,因為某人,導致我現下被困江府,失去自由。”說著,自顧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喝。
“肯定是傅業夫婦二人計劃失敗,他才會親自動手。我查了兩三日,遲遲未能找到他們隱藏在江陵的勢力據點。”
李長盛為難地看向傅青宓,又道:“你們想脫身估計是不可能的。這到底要怎么辦,璃兒還在京中等著呢。”他的語氣又急又不耐煩。
傅青宓負手踱了幾步,若有所思,許久方才緩緩道:“我自有辦法。”他朝二人招招手,示意靠近些,三人嘀嘀咕咕商量了頗長時間,終于有脫身對策。
李長盛嘿嘿笑了笑:“不愧是封國智囊團之首,難怪世子說什么也要在大業起步之前除去你。可惜,此番天不遂人愿。”
“謬贊了。倘若沒有芝芝,現下的我說不定早已是病入膏肓之人了。”
嘁……沈芝心道:自然是多虧了我攪了局,撕開傅業夫婦臉上的虛偽面具,不然哪有你今日?可你呢?怎么對我的?哼,養不熟的白眼狼。
幾日后,傅青宓、沈芝二人再次受邀參加江府晚宴。
和傅青宓提前猜想的一致,牧戈果然準備再次試探他是否愿意投入西成王府門下。
今夜來的盡是些他們不認識的人,牧戈和江老爺坐在一處,主位上特意空了位置出來。一席人除卻沈芝、傅青宓安靜地坐著,其余都在熱火朝天聊著各自之事。
牧戈環著雙手,好整以暇掃視眾人一圈,既不開口亦不吩咐大家舉起酒杯共飲。不慌不急的樣子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的到來。
沈芝壓低了聲音,歪頭湊近傅青宓:“你說他在等誰?這么恭敬耐心的樣子,不會是西成王吧?”
本來是她無心一句胡謅,傅青宓卻萬分認真思索了會,搖頭道:“不會。西成王不可能在這個關頭出現在江陵,否則勢必將使封國動蕩,他們不會冒這個風險。我猜,應該是個有些身份地位之人。”
沈芝看他分析得有模有樣,順著他的話繼續問道:“你認識么?”
“且耐心等等,不消多時謎底自然揭曉了。”
這方沒過多時,忽有兩位打扮得相當出彩的婢女,推門而入,恭敬地候在門邊。隨后,沈芝先是瞧見一雙繡工精美的鞋,順著往上,看到臉時赫然大驚。
夢里站在江老爺身旁的傲慢女人。
現在的她是十幾年后的她,看著雖老了些,到底還是保養得極其得當,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族大家的風范。
想起她說的那番話,沈芝對她唯一的一點欣賞紛紛消耗殆盡。
原來自己親娘根本不是說書人口中說的,什么與當今圣上一見鐘情,而是代替她的親姐,也就是如今面前的這個女人進宮的。
沈芝無法想象,對于犧牲自己一生幸福代替入宮的妹妹,這個女人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且不說幫著說服怒火中燒的江老爺,就算不能幫忙亦不該派人如此毆打親妹吧?
沈芝的視線引來女人好奇的目光,她抬眼遠遠地看了看沈芝,身子明顯怔住。好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在侍女攙扶下上主位坐下。
“義母……”牧戈起身恭敬行了一禮。
其余人跟著站起來拱手鞠躬:“我等見過王妃娘娘。”
“都起來吧,當是家宴只管盡情吃喝便是。”說著,女人嗔怪道,“父親大人,您這么大把年紀,女兒說了多少次,不必行禮。您怎么……”
江老爺擺擺手:“茗兒,禮儀不可亂,勿要遭人逮著了詬病。”
“這便是江府大小姐江茗?”沈芝悄悄扯著傅青宓衣袖,目光盯在那人身上一刻不曾離開。
“嗯,江茗。西成王的王妃。傳聞深得西成王喜愛,他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恩愛得很。美中不足的是兩人成婚多年膝下無一子,而后才收養了牧戈。”
“是么?我不喜歡她。”沈芝冷聲直接道。
“為何?她不是你的……”
“不是。我與她沒有半分關系,她是她,我是我。江府從來都與我無關。”
傅青宓啞然而笑:“芝芝,你怎的如此較勁?”
“初始知曉我尚有親人在世,心中還是欣喜的。然漸漸地也發覺我的存在于他們而言并非是好事。我的夢里,他們都對她和我充滿了惡意。”
傅青宓知道她話里的她是指誰,輕嘆了口氣,安慰道:“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是最值得慶幸之事。”
聞言,沈芝抬頭愣愣瞧著他,這才緩緩露出笑容。
牧戈清了清嗓子,宴席上瞬間鴉雀無聲。他極為滿意地看著眾人,向傅青宓投去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
“諸位,想必大家聽過傅相國之名,卻從未見過傳聞中相國大人傅青宓究竟生得何種模樣吧?今日牧戈有幸,得傅兄賞臉,請到了他前來參加宴會。”
眾人一聽,紛紛面面相覷,議論不已。
“請看南面座位第二排。”
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沈芝芝、傅青宓。他倒是平淡如常,沈芝就不同了。她覺著自己仿佛像從山里揪出來雜耍供人玩樂的猴子一般,渾身不舒暢。
主位上的江茗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宴席,江老爺亦不見了蹤影。
“我出去透透氣。”
沈芝丟下這句話,匆匆退了出去。
江府當之無愧是江陵第一府,才出門,入眼而來布置別致的假山,從花園中一花一草的搭配皆能看出主人家用心良苦。???.??Qúbu.net
沈芝沿著長廊,款步向前。途至假山旁,突然聽見一道女聲:“父親,席中那年輕女子,難不成是三妹當年的孽種?”
“不錯。”
前者是江茗說的,后者則是江老爺。
“啊!我不信,她竟然還活著!怪不得女兒說怎么看著如此眼熟。”江茗一邊說,語氣里透著絲絲寒意,“回頭和牧戈說一聲,我不希望看到這個女人繼續活下去。要是有朝一日王爺見著了,女兒的幸福可就全完了。”
“怕什么?如今在江府,她插翅難逃。只消待傅青宓投至王爺門下,殺了那女人還不容易?”
沈芝聽著,滿臉難以置信。什么樣的仇怨,竟然讓他們這么恨她,容不下她。難道僅僅是有辱江家門楣?她不信,他們的話里,分明還隱含著什么其他未知的原因。
她咬緊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那兩人說話聲愈發低,沈芝聽得不太清,正欲抬腿邁向前一些。
“咔嚓”踩斷了地上的碎枝葉。
“誰在那?”
剎那間,沈芝的腦子里閃過很多種被發現偷聽后的結局?
她臉色煞白,心七上八下砰砰直跳,不知如何是好。假山那側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她惆悵得只想一頭扎進湖中躲過這一劫。
慌忙中沈芝欲轉身逃跑,一只溫熱的大手捂在她的嘴上,身子一輕,竟然躍到了屋檐上。
“趴下。”
傅青宓一手壓著她的腦袋,一手彈出手中細石。
“喵嗚……”
被石子砸中的黑貓突然越出假山跳出去,飛快逃開了。
“茗兒,不過是只夜貓。”
說罷,沈芝明顯聽到江茗那聲抱怨。
“嚇死女兒了。”
用完飯,傅青宓帶著沈芝,打算混著來客溜出江府。
要看半只腿就要邁到門外了,身后傳來牧戈的聲音:“傅兄這是去何處?本世子都將你介紹給朋友們認識了,怎么你還想著離開呢?不如同我共謀大業吧。”
傅青宓皮笑肉不笑應道:“傅某榮幸,得世子青睞。只是內子著實想去見識見識江陵夜景,這才……”
“原是如此。傅兄早說,既然沈二小姐想看,正好義母也想看,不如一道?”
“不妥。”傅青宓及時阻止,“世子應當知曉他們的關系,若是硬湊到一處,只怕多生事端。世子無須擔心,今夜的酒中不是放了些好料進去么?傅某豈敢逃走。再,芝芝的命,世子可要好生掂量掂量。”
言罷,牧戈點頭笑笑:“去吧。早去早回。”
傅青宓拉著沈芝,一路走得飛快。
“酒中放了什么?”
“沒什么。”他并不愿多聊關于她離席期間發生的事。
兩人駕馬,很快來到一家客棧后門。李長盛駕了輛馬車候在那處。看起來等了挺長時間。
沈芝搖搖頭:“別趕走我,我不會給你拖后腿的。”她的心底逐漸漫上一陣恐慌,隱約察覺到他的打算,又不確定。
遂緊緊拽著他衣衫一角,委屈巴巴看著他,眼里水光瑩瑩。
危急情勢業已刻不容緩,他們后有追兵,再有牧戈真實想法難以揣摩。傅青宓好不容易唬住了對方,擔心再拖延恐生變,只好逼迫自己狠下心,用勁扯下她的手:“芝芝,聽話,你先走一步,我隨后跟上。”
他的語調低沉,沈芝有種不祥的預感,始終不肯上馬車。邊上李長盛急得團團轉,催促道:“你姐姐尚在家中候著你,我們先回去,他會趕上我們的。”
沈芝猶疑片刻,才回頭看了看李長盛,只覺后頸一痛,身子一軟,什么也不知道了。
傅青宓將人交給李長盛,交代道:“她身子弱,經不起連日駕馬。你們盡快出城去江邊,走水路吧。務必將她平安送回京中。一切拜托你了。”
李長盛瞧了瞧他,重重點頭,駕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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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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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