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走了?”余氏提高音量,大為震驚。
沈芝挑眼看了其一眼,只當是余氏不肯交人自導自演的戲,泰然自若端起手邊茶盞送到唇邊,輕輕吹了幾口氣,待涼了些才抿了口。
余氏嘴角嚅動了下,卻什么都沒說出來。明明是大冷的冬天,她額上竟漸漸冒出了細汗。
“三老爺,既然夫人事事詢問您的意見,如此重視您,沈芝也只好向您討人了。不知這人,何時才能送出來,我好帶走。”
傅業聞此,溫和笑笑:“沈二小姐說的哪里話,老夫身子向來不爽利,哪有精力分心去做這些勞神之事。至于人,在我傅府,無論如何也會還與你。”
說著,轉頭看向傅青宓,征詢意見似的:“你說是吧?宓哥兒……”
傅青宓沉默不語,仿佛不是屋中當事人一般,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持著壺滾燙的水沖入杯中直至溢出來。而后慢條斯理用茶匙撥弄茶葉。
沈芝略略蹙眉,不滿于他清淡如水的態度,又無法開口指責。既然她無法像他,做到視若無睹,便只能快些解決完事情,迅速離開。
“有三老爺這句話沈芝就寬心多了,我知夫人行事素來效率極高,相信不用多久便可將人喚來了。”毣趣閱
余氏憤憤咬了咬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干脆直接將丫鬟稟報的事講了出來。
“桂椿丫頭不見了!”
沈芝顯然不信她的說辭,睨眼呵呵冷笑:“夫人莫不是在說笑吧?適才一驚一乍道被帶走了,現下又告知不見了,難道是糊弄沈芝么?”
聽得“哐當”響動,沈芝推翻了桌上茶水,緩緩起身:“看來有些人不見棺材不落淚。碧雪,我們走……”
“且慢。”傅業終于開口。
而傅青宓則在一旁,仍舊是那副鎮定自若的神色。
“沈二小姐稍待片刻,傅府定將人尋來。”傅業掃了眼余氏,“還不去找人,是想讓我親自去嗎?”聲音里夾雜濃濃不悅。
于是余氏帶著人,匆匆走出去。
沈芝忙喚住,提醒:“夫人,一炷香的時間,若是回不來,我們公堂上見。”
玉香忍了又忍,還是無法壓下心中怒氣,憑什么沈芝一來,二爺對她變成了以往那般冷若冰霜的態度。
所有人都不得不聽她的話行事。不過是個小小丫鬟,有何值得讓她要挾的?
“沈二小姐,話說桂椿可是吃在傅府住在傅府,早已成為我們傅家一份子。”
“所以呢?”
“陪嫁過來的丫鬟,哪里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而后,沈芝哈哈大笑,頷首:“我明白的。畢竟玉夫人不是正大光明進的門,沒有陪嫁的東西,亦不懂封國律法。”
玉香臉色煞白,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律法?”
“律法《嫁娶篇》第二十五條,白字黑字寫著,倘使夫妻主動和離,夫家應歸還所有陪嫁物品,包括人。玉夫人還需多多增長些知識呀……”
言外之意,免得出來丟人現眼,氣得玉香當下紅了眼,吧嗒吧嗒落下淚來。一雙眼怨恨地盯著沈芝,將牙咬得趷趷作響,憤怒在心內亂擠亂撞。
遂起身走到沈芝身側,用只有二人才能聽見的極低聲音:“你猜我這腹中胎兒要是沒了,二爺如何待你?傅家又如何待你?”
沈芝還未反應過來玉香話中意思,只見她伸出藏在袖中的手,食指和中指間夾了幾根細長且尖利的繡花針。
十分迅疾朝她脖頸扎去。
沈芝猝不及防,在推開人和生生接下這幾根針之間徘徊掙扎。
前者,把人推到在地,指不定會出現什么三長兩短,她吃不了兜著走。后者,這幾根針刺入脖頸,可想而知極為痛苦。
她愣愣杵在原地,猶疑不定。
電光火石間,沈芝慌忙閉上眼,聽得“啊”一聲慘叫,沒有預想中痛楚傳來。
“小姐,您沒事吧?”碧雪關切備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沈芝搖搖頭顫顫抬手,一時竟不敢觸碰碧雪環在她脖頸上的手。這個傻丫頭,怎么把胳膊伸出來給她擋下?
瞧著碧雪咬得泛白的嘴唇,沈芝只覺喉頭哽咽得發疼,眼眶酸澀。轉身立刻毫不猶豫一巴掌伺候到玉香臉上。
眾人皆是一驚,淑姑連忙拉過碧雪,替她掀起長袖,檢查手臂傷勢。
“這一巴掌,告訴你切勿學些下作手段到人前,尤其是在我面前!”
言畢,又一巴掌。
“這下告訴你,我的人別亂動,否則下次就不再是耳光伺候這般簡單了。”
沈芝甩甩火辣辣的手,暗自懊惱不已,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當真不值當。
玉香仿佛挨了什么極刑一般,號啕大哭,繼而捂著肚子虛弱地直喚:“我的肚子……肚子好疼!”
沈芝拍拍手,掃了圈四周,目光不經意在傅青宓處停頓了片刻。
他微微斂眉凝望著她,不開心了?沈芝心下咯噔,想到受苦的碧雪,很快把心中那抹在意丟的精光。
呵,這就心疼了?
于是忽,她呵笑著不留情面指出玉香的偽裝:“別演了,我打的是你的臉,不是肚子。要喊疼也該是臉疼。”
玉香含淚望著傅青宓,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二爺,妾身……”
傅青宓則只是側過身子不去看她。而傅業,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被連連扇了兩巴掌,心疼得無以復加。
“沈二小姐,怎么說玉香還是有身子之人,就算一時糊涂做錯了事,也不該如此教訓吧?”
“不該如此?沈芝還覺著自己教訓得輕了些。她有身子,當著眾人面行兇之時,怎的不考慮自己腹中孩兒?傅三老爺說的真是比唱的好聽。”
沈芝指著碧雪手臂:“本小姐的丫鬟就該受欺負?以前在相國府,因為礙著某人面子,給你們夫婦二人幾分情面。而今,還想讓我忍著你們不成?”
淑姑聽著這話,解氣得緊,壓下唇角笑意。
“噢!”沈芝環抱著手款步至傅業面前,“我倒是險些忘了,像爾這等忘恩負義、殺兄陷害侄兒之人,是沒有心的,說理說不通。”
傅業身子猛然一震,看著沈芝的目光,有難以置信一閃而過。他十分自然地搖頭,露出個坦蕩無謂的笑:“老夫不明沈二小姐的話。”
沈芝只是笑笑不說話,聽得身后那人,低啞著嗓音:“什么殺兄陷害侄兒?你再說一遍。”
沈芝不敢回頭看他,僵直身子,緘口再不言語。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門口卻遲遲未曾出現余氏的身影,沈芝耐心幾乎耗光,懶得在傅府停留。
正欲提及離開,忽看到個一瘸一拐的男人走進來,笑瞇瞇望著滿屋子的人。
這人!沈芝喃喃道:“這人不是那日在街市上訛詐我的人么?怎么在此?”
“張叢,你給我出來。”
余氏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沈芝明白:被喚“張叢”的正是這瘸腿男人了。
呵……有些意思。
張叢的眼神投向沈芝時,明顯一怔。壞了,他在那夫婦兩面前,扮的是老實忠厚的人,這要是被此女告知了,就壞事了。
遂不懷好意靠近:“這位女郎君光彩照人,奪目得緊,不知是哪家小姐?”
沈芝惦記著接回桂椿之事,懶得搭理他,輕哼一聲別開頭。
傅青宓是第一次在府中瞧見此人,記起那日馮氏點心鋪前的鬧劇,眸光微冷,怒色滿滿:“此人怎的在府內?”
“回二爺,是三夫人留下的。”下人垂著頭。
余氏帶著兩粗使婆子進了屋,身后有丫鬟扶著個人。
沈芝隔著不長不短的距離,一眼瞧見了那個軟軟倚靠著別人的桂椿。原本白皙的鵝蛋臉腫的不成樣子,身上的衣衫顯然是新換上的,因著急帶過來連腰間的繡花都系反了。
沈芝上前接過人,喚了好幾聲,人就跟沒了知覺一般。
“人怎么回事?”她忽地大聲吼道。從她離開相國府起,就沒再考慮要給這夫婦兩好顏色。
余氏撇撇嘴:“妾身怎么知道?傅府人多事雜,哪能每個下人都關注?”
“定是你們對她用了私刑,是也不是?”沈芝覺得,五臟六腑好像都被灌進了火炭,燒得她一陣火氣不知往哪里出。
“沈二小姐說話可要憑證據。”余氏得意之色顯露無疑,“好了,人傅府已經交出來了,沈二小姐目的達成,可以走了。”
“莫要教我查出證據,不然你們這對偽善夫婦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沈芝恨恨說完,瞧了傅青宓一眼,對淑姑道:“你要走要留?”
淑姑緩緩搖頭,選擇留在了傅府。
沈芝遞了個保重的眼神,帶著人轉身離去。
玉香只差沒鼓掌叫好:“沈芝,日后別再來傅府,這兒不歡迎你!”
沈芝?張叢忽而反應過來,原來她就是自己來京中要尋的人。
于是乎,興高采烈追在其后面。
另一邊,一切皆是按照傅青宓預料的發展著,可他從沈芝最后的眼神中,總體味到不一樣的意味。那抹眼神,看得他心驚。
他想:如果此刻不追上去,那么日后他勢必后悔。
遂咬牙跟了出去。
“沈芝!”張叢對著沈芝的背影,喊了聲,面上表情有些陰暗。
沈芝停下步子:“老乞丐,訛詐我之事,日后再同你算賬!”
“訛詐?不不不,我先取了點利息而已。”
“什么利息?”
“你以為你真的是沈芝?你真的……”
張從話沒說完,被傅青宓冷冷呵斷,他打心底害怕這個男人,心道:相國大人不愧是相國,即使貶為庶民,氣質仍然這般難以掩蓋。
傅青宓后知后覺發現,眼前這個瘸腿男人身上,也許揣著那個秘密,不得不重新審視他。
“芝芝,不要聽他說的,你就是沈芝。”
“芝芝,娘很想你……”“芝芝,娘很快回來啊,你乖乖在家。”
“沈芝,你去哪里?”等等,她在叫誰沈芝,沈芝不是應該是她嗎?為什么?
沈芝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頭裂開般疼得厲害,痛苦不堪,一把推開正欲抓住她的傅青宓。
分明是很小的力,他卻一下倒在了地上。
她心底噴涌出陣陣恐懼,沈芝蒼白著臉,慌不擇路,帶著兩個丫鬟逃離傅府。
而她才出了門,傅青宓唇邊漸漸溢出了血。他倒是謹慎,趁著沒人發現趕緊抹了去。
昨夜那人,功夫當真厲害!京中有這樣武功的人,還有誰呢?傅青宓理不出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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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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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