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康起來如廁,途徑傅府柴房,聽見里頭傳出模糊不清的聲響。登時嚇得尿意全無。
大半夜的,誰在柴房呢?也許是老鼠啊,貓之類的吧,他如是想著,抬腿快步走過。因受好奇心驅使,又倒回柴房門口,想來想去怎么都覺得不像是動物。
像什么呢?安康猛地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記起以前流浪市井時,他碰見的啞巴阿娘的哼哼聲,的確同他方才聽到的一致。
他記得,傅府沒有不會說話的下人呀,怎么……
安康放輕腳步,伸出顫巍巍的手推開柴房門,提著燭燈走了進去。于一堆干草上,看見了人。這是誰?怎么被關在柴房了?
待走近瞧清楚了,安康駭然,不敢相信這是他許多日未見的桂椿。其雙頰上紅腫得老高,隱約可見手指印,手腳紛紛被繩索系得緊緊的。
他連忙將燭燈丟下,手腳慌亂欲替她解開。卻沒想到她突然對他使勁搖頭,嘴里嗚嗚啊啊,什么也聽不懂。
“桂椿姐姐,你先別著急,我這就給你解開。”
“啊啊……”桂椿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說不出一句話。
“你要說什么?桂椿姐姐,你怎么不能說話了?”
桂椿看了安康一會,眼里泛出淚水,無奈地點點頭。此時,安康剛給她解開綁在手上的繩子。而后抬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從旁抓過一根木枝,在地上寫道:“快走,找人救我。”
安康歪著頭,看了許久,認不出字來。面上顯出難為表情:“桂椿姐姐,我不識字呀……”他摸著腦袋,又看了地上的字幾眼。
“你想說的就是這幾個字嗎?”
桂椿略微失落垂下眼,但仍然指著自己,又指了指他,做了個拱手動作。
然而,萬分不幸,安康仍是不明白,索性說道:“哎呀,桂椿姐姐,你別比劃了,我看不懂。不如這樣,我帶你出去。走……”
話才說完,只見桂椿大驚失色,努力坐直身子艱難地挪過綁住的雙腿迅速涂去寫在地上的字。
安康疑惑,還未說話,便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走?你準備走哪里去?”
“啊!”安康轉頭瞧見一個眼生的大漢立在他后方,兇巴巴望著他。驚魂未定坐到地上,震驚得結結巴巴指著對方:“你……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想走?這可不是茶館。”大漢說罷,從身后掏出根長繩。
經過昨夜的驚魂事件,安康一整天都處在擔驚受怕中。原本他是要被五花大綁扔到湖中的,后因著他畢竟是傅青宓貼身小廝,顧忌其身后之人,又將他放了。
傅青宓翻了一頁書,耳畔的腳步聲還未停止,抬眼看了看眼前來回走動的人。
“安康,你在此處晃來晃去的,可是有事?”
安康頓住身子:“二爺,沒……沒事。”
“但說無妨。”傅青宓合上書,一副料定他有事的神氣模樣。
“什么都瞞不過二爺。”
安康將昨夜的事大致復述了一遍。
傅青宓鐵青著臉:“府內竟有此事!可知是誰在后面指使?”
“小的不知,只是聽著聲音頗像……”安康遲疑不決。
“像誰?”
“像三夫人。”
傅青宓抿唇冷哼了聲,到如今還當他是原來的傅青宓么?
“走吧,隨我去柴房看看。”
兩人來到柴房,里面空空如也,還剩下堆放的一些雜物,關的人早就不知所蹤。
傅青宓邁向草堆,在邊上發現了半截截斷的繩子,證實安康所言非虛。動作倒是挺快的,他們綁走桂椿到底意欲何為?
桂椿是沈芝的陪嫁丫鬟,到了傅府便未曾到身邊伺候過,反而一直候在祖母身邊。
說起來自己的的確確許久沒見她了。傅青宓心下難安,怎的祖母走后,就把伺候她的桂椿帶走,其中難不成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傅青宓不愿相信心中的那個想法,然而卻沒法不信。
他隱隱猜到了嬸娘的目的。
“安康,去沈府走一趟。”
“啊?”安康有些驚訝,昨日他家二爺還那般對待二奶奶,都把人心傷透了,今日怎的還喚自己去府上拜訪呢?
傅青宓無視他的吃驚,繼而問道:“你不是說桂椿在地上給你寫了字么?隨我來,從我給你的書里挑出她寫的字。”
聞言,安康苦著臉:“喏……”不情不愿跟了上去。
安康到沈府,是由沈璃接見的。
“你家主子差你來我沈府作甚?”語氣里,夾雜噼里啪啦燃燒起來的怒火。
安康不安瞧了沈璃一眼,連連搖頭:“不,不是二爺差我過來的。”他知道沈璃如此兇巴巴對他的緣由,還不是因著他家二爺昨日對二奶奶愛搭不理,惹上人了。
沈璃顯然不信:“那是誰人差你過來的?”
“是小人自己過來的。以前受過二小姐諸多恩惠,一直想回報,恰好趁此機會。”
說罷,沈璃臉色總算緩了些。
“哦?”
安康心道:二爺真不愧乃神人,猜得如此精準。要是沒有他的提點,剛剛自己一時嘴快,回了是二爺差過來,只怕現在早就被趕出去了。???.??Qúbu.net
“不知大小姐可還記得桂椿姐姐?”
沈璃錯誤地領會其意,點頭冷呵道:“既然和離了,倒是忘了將我沈府的人帶回來。好了,我已知曉,不日親自上門去領回來。”
咦,大小姐說的怎么和他來傳達的意思有些出入?一個是桂椿姐姐有難,需求救沈府的人;另一個則是隱約有些怨恨責備傅府之意。唉,算了,反正都是把桂椿姐姐救回來就是了,安康吞回到嘴邊的話,愉快地回府復命。
他不知,沈芝醒來,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表情近乎失望透頂,哀切的目光停滯著。良久,方才從嗓子里擠出兩個字:“好,好。”
碧雪擔心地抓住沈芝的手:“小姐,您沒事吧?”
“妹妹,你……”沈璃略微不安地盯著沈芝,輕輕嘆了口氣,“該說的姐姐都說了,沒想到傅青宓這廝,會如此行事。哼,天底下好男兒多的是,我們沈府的女眷還怕找不到么?”
“小姐……您瞧,太子殿下亦是個不錯的人選,對您也好。”
“我想靜一靜。”
沈璃和碧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一步一回頭出去了。
待走遠了,碧雪紅著眼眶,抹著淚:“小姐真是太可憐了,姑爺太過分了,辜負了她一片心意。”
“不許再叫他姑爺。從今往后,我們沈府和傅府再不往來。”
“那小姐的……”碧雪被沈璃一記嚴肅而凝重的目光打過來,把未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休得再提。待妹妹身子好些,我自有辦法。現下可別告知她,免得徒添煩惱。”
碧雪乖順地點點頭。
馬車之上,去傅府途中。
沈芝捻了塊板栗酥放進嘴里,嚼了兩下,若有所思。
碧雪跪坐于對面,雙手撐在下巴上,討好地說道:“小姐,這是您最愛的板栗酥,婢子排了許久隊才買到的。好吃嗎?”
“嗯。”沈芝不咸不淡應了聲,輕笑了笑,“上次吃時,還是他劫法場那日,從懷中摸出來遞給我的,帶著溫熱體溫。跟此次吃的,到底是味道不同了。”
碧雪愣在原處,不知該說什么。
“明明最初只是為了救他而留在相國府,怎么會變成這樣?罷……他既放下了,我沈芝又不是死纏爛打之人,決不會放低身段去行那等煩擾事。一會將桂椿帶回府,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他的生與死,皆與我無關。”
碧雪目瞪口呆望著她家小姐,繼而喜笑開來:“小姐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了。”
車外,車夫“吁”一聲,提醒:“小姐,到了。”
“嗯。”
沈芝在碧雪攙扶下,下了馬車,款步走進傅府。
守門的小廝不敢怠慢,片刻不耽誤帶著人往里邊去。
“二奶……沈二小姐”小廝生生將二奶奶轉換成了沈二小姐,解釋道:“二爺吩咐了,命小人看到您來,立即帶您去三老爺院子,他在那處候著你呢。”
沈芝嗤笑:“是么?如此甚好。”
跨進院里才步至門前,傅業夫婦、玉香、淑姑及傅青宓五人,圍坐于桌邊,像是聊什么,一派和樂融融之景,沈芝臉上嘲諷愈盛。
眾人沒發現門邊站著的三人,沈芝抬手擋住了小廝,他亦不敢上前稟告。
沈芝清清嗓子,端了個極端莊大方的微笑:“叨擾了,各位。沈芝不請自來。”
淑姑見著是沈芝,“騰”站起身,沒來得及說話便被身側的玉香拽著衣衫坐了回去。
傅青宓起身,朝門口處作了一揖:“沈二小姐,不如進來喝杯茶。”
“茶便不必了,沈芝前來另有要事。”
“何事?”傅青宓皺了皺眉,她同先前見面時,完全變了一番態度。心中不由驀地一陣刺疼。
“敢問貴府何時歸還我府上的丫鬟。既是和離了,我的人自當帶走。”
沈芝面無表情說完話,細細打量了在場所有人的臉色。
“嬸娘,府內下人向來是您管的。”傅青宓看向余氏。
余氏笑笑起身:“唉喲……不就一個丫鬟嘛,至于沈二小姐這般興師動眾?”她面上雖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下早已慌了神。該死的沈芝,怎的偏偏這時候來要人?
桂椿掌著那么大秘密,自己能給她?定要是滅口才成,否則他日免不了惹出禍端。
“聽三夫人之意,一個丫鬟,我沈府能白送給你們不成?屬于我沈府的便永遠都是沈府的,今日不交出人,休怪沈芝不念舊情。”
沈芝話里,濃濃的威脅之意。
玉香一瞧,扯著傅青宓袖子,嬌滴滴喚了聲:“二爺,您看她,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好一個惡人先告狀。”沈芝抬腿邁進屋,躬身直視玉香,呵呵笑笑。
傅青宓不耐抽出衣袖,挪離玉香。事情雖然照著他的預料進行著,但總覺得哪里出了問題,怪怪地說不上來。
“嬸娘,我記得沈府陪嫁過來的,是有個叫桂椿的丫鬟。如今我與沈二小姐已散,人便還回去吧,省得多有不便。”
余氏訕訕頷首:“噯。”而后眼神詢問傅業。
這一切自然沒逃過沈芝的眼,她開口譏諷:“三老爺不是腿腳不便,諸事不宜么?夫人怎么還要向其詢問?”
“這……”
“如若貴府不愿還人,沈芝只好求助官府,屆時失了臉面,就是你們的事了。”此言一出,余氏哪還敢耽誤,喚了個丫鬟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話。
沈芝極滿意看到這一幕,她當時還不知曉,桂椿早被狠心的夫婦兩人折磨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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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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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