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軒的傷勢好了大半,雖然還不能動武,走路也只能慢慢悠悠的,但好歹,還能做許多事情,比如清點物資銀兩。</br> 他坐在桌邊,身上披著厚毯子,手上還抱著個手爐,乍一看倒像是個病弱的貴公子。</br> 再仔細看看他滿臉的喜意,倒是破壞了那光風(fēng)霽月的公子形象。</br> “這些銀錢正好可以多去囤些糧草,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棉衣也是必要的。還有戰(zhàn)損的裝備該修的修,該換的換,這都是士兵上戰(zhàn)場保命的……”</br>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手上還在不停的記著什么。</br> 昌平公主皺皺眉,“這瞧著怎么好像掉進錢眼了一般?”</br>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沈云熙,“你們定遠侯府,這么窮嗎?”</br> “不是我們定遠侯府窮,而是這南州府衙太窮。”沈云熙說著,腦子里就想起了剛?cè)ピ瞥强吹降那闆r。</br> 昌平公主聽她這么說了,也就不再嫌棄了,嗯了一聲就走到沈玉軒的身邊,看著他一筆一筆的記賬。</br> 等到算完賬,沈玉軒這才把理好的清單遞給管家,“照著這張單子上的東西去采買吧。”</br> 管家應(yīng)了一聲是,就拿著單子出去了。</br> 沈玉軒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昌平公主,“公主一直站在這里,可是有事?”</br> 有事?</br> 她才沒什么事,只不過就是好奇他一個侯府世子,卻在這里斤斤計較的算賬罷了。</br> 她搖搖頭,“沒什么,你那管家能辦好嗎,需要我派人去幫忙嗎?”</br> “那倒不必,公主的親衛(wèi)武藝高強,還需要護咱們周全,這種雜事還是不用他們了。”沈玉軒說著,彎唇笑了笑。</br> 聽到這話,昌平公主沒來由的臉色一紅,咱們,沈玉軒終于不再把她和他們分成兩類了?</br> 說完這話的沈玉軒就起身朝著沈云熙走過去,沒有注意到昌平公主的表情變化。</br> “如今陸將軍重傷敵軍主將,我想南旭應(yīng)該很快就會派更厲害的人過來主持戰(zhàn)局,我看這場大戰(zhàn),怕是要艱難起來了。”沈玉軒說著,眉頭皺的有些緊。</br> 他也知道軍中有奸細一事,只是到現(xiàn)在都沒有揪出來是誰,天氣變冷,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這時候南旭派出厲害的將軍來,他們的確占不到什么便宜。</br> 陸知行也是一臉的嚴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非你我所愿,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lt;/br> 幾人相視一眼,都明白接下來的情況要艱難了。</br> 想到后面可能發(fā)生的情況,沈云熙還是想要勸昌平公主回京,可是昌平公主卻是搖搖頭,“我既然過來了,哪有這么快就回去的?我要是離開了,那劉州牧還不是為所欲為?”</br> “可是……”沈云熙還想勸什么,可昌平公主卻絲毫聽不進去,她揮了一下手,“行啦行啦,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要是有什么拿不準的事情,我一定找你商量,這總行了吧?”</br> 見昌平公主這么說了,沈云熙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只能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