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他們手里積攢了一大把,錢卻如過眼的煙云,怎么也積攢不到他們手里。
幾個月下來,賺的錢除了吃飯抽煙納稅交工商管理費,他們總是不能及時地交給老鐵匠房租。老鐵匠是解放前逃荒到汴梁城的,也吃過不少創業的苦頭,一般情況下還是能夠理解他們的難處。但是經不住他們一拖再拖,老鐵匠的火就上來了,火頭大得幾乎可以打鐵用,所以老鐵匠就開始拎著個鐵錘,在他們的店門口晃悠,大有黃世仁逼楊白勞交租的氣勢。
楊文海喪氣地說:“錢難掙屎難吃啊!”
趙吉拍了拍楊文海,說:“別灰心小海。不是說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嗎?我是皇太子,怎么輪也得先從我皇太子這里開始輪吧?只要我們憋著一股子勁兒干,我就不信財神爺沒有喝多酒醉倒在我們店門口的時候。”
楊文海嘆了口氣:“哥,你說這財神爺喝不喝酒?”
“不關咱們的事,再說咱們也沒有閑錢給他買酒喝不是?”趙吉笑笑,說,“要不咱們兩個分一下工,我主外,負責聯系業務施工安裝,你主內,負責制作加工。你看怎么樣?”楊文海說:“這樣也好,我們主動出擊看喝多的財神在哪里躺著就把他老人家拽過來,總比都在家里守株待兔的好。”
這天,趙吉騎著試劑分廠老哥老姐們捐獻給他的“破絲鑼”自行車,去一家小飯店談門臉業務,路上尋思著怎樣和客戶談,忽聽背后有人叫他:“太子殿下,什么時候學會騎洋車了?”
趙吉回頭一看,是殷小軍,騎的自行車比他的還破。趙吉樂了,猛捏了一下車閘,向他炫耀了一下剎車的靈驗度,說:“宰相大人,你不是也騎著洋車嗎?只能你趕潮流,我就該騎馬啊?你成心是想讓交警罰我吧?”
趙吉心里還嫉恨著殷小軍把他掃地出門的事情,本不想搭理殷小軍,又一想畢竟殷小軍收留他這個落魄的太子那么多天,還算得上是個有功之臣,就和殷小軍流痞了幾句。殷小軍好象也忘記了以前不愉快的事情,說:“怎么著太子殿下,咱們同學都來汴梁了,你就不想見見他們?”
“咱們同學來汴梁干什么?汴梁現在一不是京城,二不是抗日的前線,他們吃飽了撐的?”趙吉猛里踩了一下腳蹬,騎著車只顧往前走。
殷小軍說:“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告訴你啊,往胡同里一拐就是汴梁第一職業中專,是高考專業加試的一個考點,學生加試都由兩三名教師帶隊,咱們同學幾乎都來了,汴梁還有五六個這樣的考點,想見他們你就停下。”
趙吉嗄地剎住了車,他明白這家伙話里的玄機。殷小軍分明是在暗示他周惠敏極有可能會來,這是見她的一個好機會。趙吉打了車把說:“我們就這樣一人開著一輛破‘洋車’去見同學?”
“咋了?騎破車很掉份兒嗎?這更能說明我宰相大人兩袖清風!你嫌丟人可以找個存車處把車存了再來。”殷小軍說,“虛榮,還把自己當萬人之上的太子啊?我們風光的時候過了,早被你給糟蹋完了,殿下。”
趙吉沒有和殷小軍計較這些嘲諷,滿心地想著周惠敏,趕緊存了車,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衫,和殷小軍一道走進了學校。到了院子里趙吉心不在焉地和同學校友們打著招呼,握著手,眼睛四下里搜尋著周惠敏,墻旮旯里都被他看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周惠敏的身影。
趙吉失望地說:“殷小軍,你說冰兒會不會沒有來呢?”殷小軍說:“不會,同學們都是抱著這種能夠邂逅的希望,才帶隊來的,除非她死了。”
“滾你的吧,你女朋友才死了呢。”趙吉氣憤地道。
“幸好我沒有女朋友,哈哈。”殷小軍說,“太子殿下,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一會兒我若是在別的考點見到了她,就給你電話,你現在也去另外幾個考點瞧瞧。”
趙吉叫了輛出租車急匆匆地接連跑了四個考點,都沒有發現周惠敏的蹤影,簡直失望透頂,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忽然想起還有生意沒有談,慌忙打了車去那個小飯店。
走到半路,殷小軍像故意跟他作對一樣打過來了電話,說:“太子殿下,老臣現在汴梁大學附中的考點,我看見一個女孩子和周惠敏長得很像,這一晃眼一兩年沒見過她了,我也吃不準是不是她,你趕緊過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