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話落，沐云清他們還沒接話，就傳來一聲粗獷的聲音：“老板娘你這不是廢話嗎？來你這里的哪個不是既打尖兒又住店的？”</br> 那描眉畫眼的老板娘也不鬧，腰肢扭的跟水蛇似的，又把帕子給甩了過去：“哎喲，洪幫主，人家也不過是看這位公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想著搭句話而已，你干嘛戳破人家嘛~”</br> 這矯揉造作的樣子，讓沐云清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忙用手胡拉著。</br> 隨即她的視線也朝著剛才聲音起來的方向看過去。</br> 剛才說話的是一個五大三粗打著赤膊，兩條手臂上各盤著一條龍的刀疤男。</br> 在他那一桌，還有十來個同樣裝束，但只有一條胳膊盤龍的漢子，個個身量巨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br> 聽剛才老板娘稱呼雙臂盤龍男為洪幫主。</br> 想來是什么幫派的。</br> 感受到沐云清的打量后，那些個男人竟是吹起了賤哨。</br> 沐云清一皺眉頭，視線便收了回來。</br> 同時按住了要發作的李懷瑾。</br> 但在收回來的時候，又看到了另外一張桌子上也坐滿了人。</br> 跟剛才這幫盤龍男不同的是，這幫人高矮胖瘦都有，看起來就不是太兇悍。</br> 不過同盤龍男們一樣，他們也都打著赤膊，除了中間的一個獨眼龍兩條手臂上各臥著一條猛虎外，旁的人都只有一條手臂上有臥虎。</br> “……”</br> 這難道是左青龍右白虎？</br> 這偌大的客棧里除了他們自己，也就這兩桌的客人。</br> 在沐云清思維在發散的時候，李懷瑾開口了：“老板娘，你這里有沒有稍微安靜干凈點的地方？”</br> 這清冷又不失穩重的聲音一起，頓時惹來了所有人的目光。</br> 老板娘看著李懷瑾愣了一下，隨后眼里一陣驚艷，那帕子又歡喜地拋了過來，還沖著李懷瑾拋了一個媚眼兒：“這位小哥兒問的好，安靜干凈的地方自然有，那就是我的閨房了，小哥要是感興趣，就隨著我來吧！”</br> 沐云清嘴角一陣抽搐，忍著要噴那老板娘一臉的沖動，攔住了要黑臉的李懷瑾：“不用了，這里就挺好！”</br> 她是有潔癖，也那也得分時候。</br> 來之前她就知道這里是無涯山前最后一個落腳點了。</br> 不住這里就只能在外面露宿了。</br> 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又雜草叢生的，誰知道有什么東西呢。</br> 沐云風還在崖底等著了，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上臟凈？</br> 以前出任務在槍林彈雨中，可是比這環境惡劣多了，不照樣該吃吃該喝喝么？</br> “老板娘，我們既打尖兒也住店，趕了一天路了，麻煩您給來點素湯面，素菜！”</br> 沐云清對這客棧的第一感覺，好像電影里的龍門客棧，所以那些肉的東西，她是絕對不碰的。</br> “好咧，客官您等著！”</br> 那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看了沐云清一眼，便也沒再糾纏就扭著腰肢離開了。</br> 幾人撿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剛坐下，就聽到那幫子盤龍男起哄了：“哈哈哈……居然吃素，難怪長的娘們唧唧的！”</br> 楊志和魏雄要忍不住了，要起身教訓人，被沐云清給攔住了：“別為這些人耽誤功夫！”</br> 沐云清看出來了，那些盤龍男是越搭理他們越來勁兒的那種。</br> 她現在的心思就是趕緊吃點東西，趕緊休息為明日尋找沐云風存體力。</br> 見沐云清他們竟是不搭腔，盤龍男們以為他們是怕了，便越發大聲了。</br> 不過沐云清就當他們是一群嗡嗡叫的蒼蠅了，根本懶得理會。</br> 這份子定力讓楊志和魏雄也佩服起來。</br> 楊志暗中打量了那些人一番，便低聲道：“公子，小姐，這些人看起來像是江湖中人，只是這一下子來這么多人，要說都是來采草藥的，著實有些奇怪！”</br> 楊志的話讓沐云清和李懷瑾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br> 無涯山雖然被稱為山，但實際上卻是一處罕見的深不見底的山澗！</br> 因為地處大雍和南平交界處，地勢和環境又惡劣，基本上是處于兩不管的地帶。</br> 同時因為這無涯山的獨特的環境，從上到下長滿了珍稀草藥，只要采的一株換來的銀子便夠一家人一年的嚼用了。</br> 是以春夏時節有不少人為了錢財冒險來這里采藥。</br> 尤其是今年南境不久前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旱，更是不少人前來冒險搏命。</br> 但無涯山的惡名可不是說說而已，常常是下去十個人能有一個活著回來的就不錯了。</br> 沐云清看到外面的布幡，明白為何叫“歸途”了，也是寄托了一種希望了。</br> 只是在秋末的季節里，無涯山是沒人敢下的。</br> 正如楊志所提醒的那樣，這兩伙人都聚集在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br> 別不是因為沐云風……</br> 想到這里沐云清臉上就有了擔憂，正想著怎么打探一下他們的目的時，那邊兩桌的人開始了爭執。</br> 沐云清疑惑間，就看到雙臂臥虎的獨眼龍，氣沖沖地奔向了他們這一桌，開口就氣勢洶洶地質問：“你們也是為那崖底的千年玄蛇膽來的？”</br> 沐云清愣怔間，那臥虎男一臉鄙夷地道：“看你這面皮如此白凈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何必要趟這渾水？</br> 就你這小身板都不夠那玄蛇一口給吞的！</br> 本幫主勸你明兒個一早趕緊離開這里，免得送了命都留不下全尸！”</br> 自李懷瑾幾人一進客棧，就已經引起了人的注意了。</br> 雖說他們也做了喬裝改扮，衣裳也是幾近樸素。</br> 但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度，即便是粗布麻衣也是掩飾不住的。</br> 再加上眾人觀察了一陣子，看著桌上的幾個男人都對沐云清照顧有加的樣子，便以為她是這里面的頭兒。</br> 所以這一番話自然也是對她說的。</br> 千年玄蛇膽？</br> 這些人都是為這個來的？</br> 一群傻帽，這世上哪里有千年的蛇？</br> 不過既然不是因為沐云風而來，都不關她的事，便看著臥虎男不在意地開口了：“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我們來這無涯山是為家母治病尋找赤靈芝的，這東西長在峭壁上，跟你們不沖突！”</br> 本以為這么說一句就過去了。</br> 不料那獨眼龍根本不信，反而手里鋒利的彎刀一下子砍在了桌板上，怒喝道：“小娃娃，少拿謊話來騙本幫主。</br> 玄蛇膽是我們黑虎幫的！你這小娃娃，還是乖乖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