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晦心里一咯噔，但隨即訕訕地道：“四小姐說笑了，四小姐若是傻子，這世上就沒有聰明人了！小的說的都是實情。</br> 是太子殿下偶然間聽到沐王爺跟陛下說話，說太子學識帶兵各方面都不如燕王殿下，要陛下廢太子立燕王。</br> 所以太子對沐王府也懷恨在心，讓小的綁了你哥哥，想著同時打擊燕王殿下和沐王府……”</br> 杜晦一開始說的還有些顧忌，見沐云清聽的似乎很認真，得意間編的越發流暢了。</br> 從他在太子東宮撤出后，南平太子對他的態度就變得微妙起來。</br> 連逃出京城都沒人幫他了。</br> 更別說幫他報仇了，所以只能靠自己了。</br> 他的打算很好。</br> 通過誘導沐云清讓李懷瑾和沐王府把苗頭對向李玄成。</br> 到時候大雍朝堂混戰，他再伺機挑動北齊和南平同時發兵，到時李家王朝想不垮臺都難，如此他不用費吹灰之力就為姬家報了仇！</br> 本以為他口干舌燥地說完，會看到沐云清義憤填膺拍案而起大罵李玄成的。</br> 不想沐云清地看著他異常平靜地道：“故事很精彩，像極了歷代皇家爭儲的戲碼，只可惜太假了！”</br> 杜晦心下震驚之余連忙舉手發誓：“四小姐，小的以父母的名義發誓，小的說的都是實話！”</br> 沐云清：……</br> 他父母早就死絕了。</br> 這個誓言發的還真是好！</br> 她冷笑一聲，反問道：“杜晦，你可知道燕王殿下前一段為何離開京城？”</br> 杜晦下意識接了一句：“不是去南郡賑災嗎！”</br> 因為這事兒，李玄成沒少沖著他發牢騷，不會錯的。</br> “錯！是他收到了我哥哥的消息！”</br> 沐云清說這話的功夫觀察著杜晦的反應。</br> 臉已經爛臉是看不出什么神色了，但是從他綠豆眼里還是看出了驚駭。</br> 果然呢……</br> “不可能！我明明把你哥哥藏到了北境了，怎么可能在南郡呢？”</br> 杜晦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在心中已經激起了驚濤駭浪了。</br> 雖然他知道李懷瑾一聽沐云風的消息就沒了理智，但也不能冒然相信一個在北境失蹤的人在南郡那邊出現還暗中趕了過去，如此做定然是有了確切的消息了。</br> 而且以往但凡有沐云風消息的時候，李玄成定然也能永嘉帝那邊知道一些的。</br> 這次居然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來。</br>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哥哥的下落，我哥哥在南平太子手里，他拿了我哥哥的玉佩做為信物讓燕王殿下去南平談條件的！”</br> 沐云清的聲音陡然抬高，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杜晦，“你，對我說謊了！”</br> 她記得之前顧斐曾經說過，他送過沐云風一塊玉佩，沐云風一直隨身戴著的。</br> 所以就給拿出來說了。</br> 為的不過是詐一詐杜晦，讓他失了分寸好露出馬腳。</br> 杜晦在巨大的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br> 人在誰手里，他比誰都清楚。</br> 剛才一番編故事不過是想著在路上尋找逃跑的機會。</br> 不想那個南平太子居然這么沉不住氣，早早就給李懷瑾放了消息，這是擺明棄了自己！</br> 被沐云清身上的殺氣驚了一個激靈，強烈的求生欲讓杜晦瞬間清醒，他忙不迭地反駁道：“不可能，你哥哥是我藏的，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若是不信，就跟我去北境，我一定能帶你找到他！”</br> 杜晦知道沐云風是他現在能活命的唯一依仗了。</br> 若是失去了這個，他就完了。</br> 只是沐云清已經不再理他了，提著藥箱就出了石門，任他怎么叫喚石門還是被重重地關上了。</br> “魁伯，以后每日給他送一頓吃的就好，不要給他清水，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要理會！”</br> 這個杜晦會障眼法，剛才他裝模作樣也要水，沐云清懷疑他是在耍手段，所以不會讓他得逞的。</br> “是，小姐！”</br> 沐云清從密室離開后，又去了芙蓉閣，聽說趙氏吃完了早飯后，去摘野果子去了。</br> 左右忠媽媽和吉祥如意都跟著，沐云清也不擔心。</br> 回到了攬月閣，她讓慕夏等人去熟悉山里的地形，自己一個人回了屋。</br> 從她剛才對杜晦的試探中，杜晦的反應正是驗證了紅姑的推測，沐云風已經不在他手上了。</br> 不然的話，他也不用跟自己繞了那么大彎子東扯西扯了。</br> 不在他手里，那沐云風大概率是落在了南平太子的手里了。</br> 若是如此的話，那可就麻煩了……</br> 手中有能同時牽制李懷瑾和沐王府的一張大牌，以那南平太子的性子定然不會輕易地放人的。</br> 那李懷瑾之前知道的消息會不會是他特意放出來的呢？</br> 一想到這個，沐云清有些坐不住了。</br>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br> 起身關上門，然后就進了實驗室空間，開始準備她前世出任務時的裝備……</br> 傍晚的時候，她先去了芙蓉閣，不想趙氏因為白日里摘野果子太過興奮累著了，草草吃了一口飯就睡了。</br> 真是個老小孩！</br> 沐云清哭笑不得之余，又嚴肅認真地叮囑了忠媽媽，明日一定要讓趙氏再芙蓉閣歇著，這山里的氣候起伏比較大，得適應適應才行，不然容易生病！</br> 忠媽媽自然趕緊應下了。</br> 趙氏要是出點毛病，責任最大的就是她了。</br> 沐云清嘆息了一聲，本想著今兒個有機會跟趙氏說說她要離開的事兒呢。</br> 但看這情形，她還是有點不放心，起碼得等個一兩天，等趙氏的生活節奏規律了才行。</br> 從芙蓉閣出來，沐云清徑直去了西山深處的密林。</br> 站在兩棵參天的水杉樹中間，擊了兩下掌。</br> 很快一身黑衣的楊志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彎腰躬身：“小姐！”</br> 沐云清嗯了一聲，低聲道：“你這兩天安排一下手下的人，兩天后跟我出去一趟！”</br> 她來的路上想過了，趙氏這邊她得監督著兩天，才能放心離開。</br> 正好讓楊志有時間安排一下人。</br> 楊志有點小驚訝但隨后恭敬地道：“是小姐！”</br> “茹娘這次跟我過來了，你晚上有空就去看看她，金寶我給留在府里繼續讀書了，那邊也安排了人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全！”</br> 沐云清想著她這一趟出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得讓人家夫妻團聚一下。</br> 楊志面生感激：“一切任由小姐安排，屬下放心！”</br> 沐云清點了點頭：“那你忙吧！”</br> 說完之后就離開了。</br> 楊志本想著讓沐云清進去看看他們的訓練成果的。</br> 但見她形色匆匆地離開，想來是有緊急的事情，便也沒再開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