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攬月閣，沐云清便坐在書桌前攤開了宣紙，提筆開始規劃趙氏的作息以及日常的注意事項……</br> 第二天一起來她就去了芙蓉閣，寸步不離地陪了趙氏兩天。</br> 當晚吃過晚飯，沐云清把身邊伺候的人都支開了，便坦白了：“祖母，我想去找哥哥！”</br> 趙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沐云清：“清兒，你說什么？”</br> “祖母，您先別著急，聽我跟您說！”</br> 沐云清試圖拉住趙氏好好跟她解釋。</br> 不想趙氏一把甩開了她，看著她神情嚴肅地道：“你這么著急搬來蜈蚣山，是不是一早就計劃好了？”</br> 趙氏本以為沐云清很早之前提過，被自己給否了她就息了念頭了。</br> 沒想到她竟是暗暗地在準備著。</br> “祖母！”</br> “你什么都不要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br> 說這個的時候趙氏一改往日的慈祥可親顯得格外的嚴厲，“從現在開始，你就在芙蓉閣呆著，我就守著你，你哪里也別想去！”</br> 趙氏是鐵了心了。</br> 都快過去一年了，在永嘉帝和李懷瑾都沒放棄的情況下，沐云風依然沒有任何消息，趙氏心里已經做好了準備了。</br> 她現在就剩下這一個孫女兒了，說什么也不會讓她去折騰了！</br> 沐云清知道趙氏會有反應，但是沒想到會這么大。</br> “祖母，您知道的您攔不住我的！”</br> 說這話時，沐云清面色很平靜，但目光里滿是堅定。</br> 趙氏是知道她這個孫女兒的本事的，立馬就急了，拉住了沐云清的手，目光里變成了哀求：“清兒，祖母求求你別去好嗎？</br> 咱們就在這蜈蚣山上好好地過日子好嗎？</br> 祖母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你忍心讓祖母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嗎？??？”</br> 看著趙氏泛紅的眼圈，沐云清心里也一陣難受，不過當下她扶著趙氏坐了下來：“祖母，您不會一個人的！</br> 您知道燕王殿下出京是去做什么了嗎？”</br> “燕王？不是去賑災嗎？”</br> 這話一出，再看沐云清的神情，趙氏神情一緊，隨后驚呼，“莫非是……”</br> 沐云清含笑點了點頭：“對，有我哥哥的消息了，這一次是真的！”</br> 接著沐云清就簡單地把這事兒的來龍去脈給說了。</br> 當然也說了她娘的貼身丫鬟嫣紅還活著的事。</br> 這事情有些太出乎了趙氏的意料，她半天才緩過神兒來，激動地雙眼盈滿了淚花，握著沐云清的手不住地發抖：“這……這都是真的？你哥哥還活著？”</br> “嗯，活著，應該在南平太子手里。燕王殿下處理好南郡的事兒，就去找哥哥了，只是最近他跟我和顧斐都失去了聯絡，我擔心他是不是受了傷所以我想過去找他！</br> 祖母，說到底哥哥的事情其實跟燕王無關的，若是為了哥哥，讓他陷入險境，我想祖父在天之靈也不能安穩。</br> 再說了哥哥落入賊人手中這么久，不可能毫發無傷的，我過去后也能第一時間救治，是不是？</br> 其實我本可以不告訴您，自己偷偷走，或者隨便編了理由下山，但我覺得您即使知道了也一定不會阻止我的，對不對？”</br> 之前沐云清也想過瞞著趙氏離開的。</br> 但后來又改變了主意。</br> 因為她擔心這一出去不知道要多久，萬一沒瞞住，這趙氏一著急很容易誘發再次中風，她不敢冒這個險。</br> 還不如如實說了，以她對趙氏的了解，她是個大義之人，定不會知道李懷瑾為了沐云風去冒險而無動于衷的。</br> 果然這么一說，趙氏的臉上有了為難之色，猶豫地看著沐云清道：“可是你一個姑娘家……”</br> 要的就是這個態度，沐云清知道趙氏擔心的是什么，當即解釋道：“祖母，我不是一個人去，我帶著楊志慕夏，還有燕王臨走前留給我一隊人，他們能保護我的！”</br> “燕王給你留了人？”</br> 趙氏忽然覺得自己孫女兒身上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br> 沐云清點了點頭：“嗯，很厲害的人！祖母，顧斐說燕王那個人只要碰上我哥哥的事兒就容易失去理智沖動行事，所以我擔心他會被南平太子算計……</br> 那樣的話，這大雍恐怕會大亂！”</br> 趙氏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清兒，你堅持要去，祖母也擋不住你，不過祖母還是不放心，不如讓顧家小子陪你一起……”</br> 帶的人再多，趙氏還是覺得沐云清之前沒有出過遠門，又是去南平陰險狡詐之地，她還是不能放心。</br> 若是有個足智多謀的人陪著會好一點。</br> 沐云清耐著性子解釋道：“祖母，聽說顧老夫人好像病的不輕，顧斐和秦大夫早早趕回去就是因為這個！”</br> 趙氏愕然，沒想到竟會發生這事兒。</br> 如此顧斐是去不成了。</br> 即便他從顧府搬了出來，但又沒有斷絕關系，老夫人病了，他也理當去盡孝的。</br> “要不讓沐魁跟著你……”</br> “祖母，魁伯不在，我不放心您，再說了路途遙遠，魁伯的腿會受不?。 ?lt;/br> ……</br> 無數個提議都被沐云清給否了。</br> 趙氏最后無奈之下，只能答應了。</br> 當天晚上都沒讓沐云清回攬月閣，各種叮囑一直持續到半夜……</br> 翌日一早，沐云清告別了趙氏，帶著慕夏輕裝出發了。</br> 可是還沒到山下，就碰上了顧斐和秦殤，二人帶著只有出氣兒沒有進氣兒的雀兒以及余毒復發的紅姑正往山上沖！</br> ……</br> 走，自然是走不了的！</br> 沐云清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才把雀兒送死神手中拉回來。</br> 然后給紅姑解毒，完事兒之后一天一夜已經過去了。</br> 這邊剛消停，因為山里天氣突變，趙氏又染了風寒，生病加上擔心沐云清竟是起不來床了。</br> 經過沐云清衣不解帶地精心護理了兩天，才漸漸有了起色。</br> 沐云清有些后悔，她不應該這么沉不住氣把趙氏在這深秋季節給弄到了山上。</br> 沒辦法又多留了兩天，待趙氏徹底好轉，她才她再次起了下山的念頭。</br> 可就在她打算離開的頭天晚上，半夜被慕夏拍開了門：“小姐，燕王殿下受了重傷，在管家那里，小侯爺讓您趕緊下去！”</br> 沐云清只覺得頭嗡地一聲，然后一個激靈從床榻上跳下來，胡亂地穿上了衣裳就往下跑，連披風都沒來得及拿。</br> 還是慕夏在后面追上給她裹上的。</br> 到了半山腰，直接沖進了沐魁的房里，看到渾身是血的李懷瑾，身上還插了肩胛骨還插了一支箭，只留了箭頭在外面，可見力度之大，有那么一瞬間沐云清的呼吸都凝滯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