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很快恢復了平靜:“你錯了,皇后從來就不是朕的枕邊人。當初張家更看好的是你,不過是中途起了變故,便轉而將目標換成了朕。</br> 他們要的從來都是權勢,這一點朕比誰都清楚!”</br> 張皇后驚愕地看向了永嘉帝。</br> 當年竟然還有這樣的事。</br> 她怎么一點都不知道?</br> 寧王眉眼中的恨意更甚:“原來皇兄什么都清楚!”</br> 若不是張家那老頭子臨時轉了向,當年他也不至于那么被動!</br> “不過都是些小事,也不值得一提了!”</br> 看著墨跡在寧王不停地搓著手指上沾染的墨跡,永嘉帝微笑道,“寧王要朕寫多少份,今兒個朕都奉陪!”</br> 寧王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頓時也失去了整治人的興致了:“趕緊寫吧!”</br> 因為永嘉帝的如此配合,有些事情他也是需要調整一下的。</br> 所以也不能耽擱太久了。</br> 不過永嘉帝最后一封詔書寫的很慢,因為他的手不停地哆嗦,寫出來的字不是歪七扭八,就是墨跡弄的到處都是。</br> 如今不用寧王挑毛病,他自己就不停地讓福公公毀掉,重新拿了錦帛重寫。</br> 張皇后在一旁看的著急。</br> 照他這個寫法,手會越來越抖,天黑也寫不完一份詔書。</br> 她懷疑永嘉帝是在故意拖延時間。</br> 張皇后都看出來了,寧王不傻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他走上前去,摁住了永嘉帝即將又要毀掉的一份詔書,目光冷駭地盯著他道:“你故意的?”</br> 永嘉帝一臉無辜:“朕若是故意的,之前一開始就應該不會寫的那么工整清晰!”</br> 寧王咬牙:“不愧是當了二十多年皇帝的,揣摩人心不比本王差!”</br> 沒想到自己這一次被永嘉帝給算計了。</br> 他肯定是知道自己不會那么容易放過他。</br> 索性就先示弱,讓他放松警惕,同意也知道自己多年的不甘,肯定會在這事兒上故意刁難他,所以他才會這么順水推舟的配合著自己。</br> 一直到自己沒有耐心了,他的手卻也寫不了了。</br> 禪位詔書,字跡可是不容有一點馬虎的。</br> 不過他以為這樣,就能阻擋自己嗎?</br> 短暫的憤怒之后,寧王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看向康王爺慢條斯理地道:“皇叔,你也看到了,不是本王不想留他一條命,是他自尋死路!”</br> 康王爺聞聲色變:“你可知弒君的后果的!”</br> 寧王無辜地攤了攤手:“多謝皇叔提醒,不過本王怎么會做弒君的事情呢?不過是皇兄身染惡疾不治,龍御歸天了而已。</br> 如此倒更是省了不少事兒了。</br> 皇兄歸天,太子繼位,名正言順!”</br> 康王爺還想爭辯什么,永嘉帝開口了:“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不過寧王你確定你能有機會看到太子登基?”</br> “你什么意思?”</br> 寧王看到永嘉帝滿是笑意的眸子,突然心頭有個不好的預感。</br> 永嘉帝輕笑出聲:“朕看著你一直在搓手指頭,是不是很癢?”</br> 寧王心頭一驚,猛低下頭,看到他剛才捻過墨跡的手指肚上都呈現除了一片紫紅是,面色大變。</br> 他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了永嘉帝。</br> 永嘉帝放下手中的毛筆,微笑地看著他:“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妥?”</br> “你給我下毒?”</br> 寧王一臉猙獰地開口。</br> 永嘉帝淺笑:“難道只有你給別人下毒的份兒,就不允許別人對你下毒嗎?這是哪里來的道理?”</br> 這話一起,不光張皇后和李玄成,就連康王爺也震驚的不行。</br> 寧王快速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往嘴里塞。</br> 見狀永嘉帝幽幽地說了一句:“晚了!這是朕早年間偶然從南平藥老那里得到的,世間沒有及誒要。</br> 寧王,你作惡多端罔顧人倫綱常,無視百姓生命,挑唆皇室內亂,朕只要活著一天,就絕不容你在這世上繼續作惡!”</br> 永嘉帝用最平靜的口氣說出了最讓人骨子發涼的話。</br> 寧王黑著臉,快速地封住了自己的經脈,他目光陰冷地看著永嘉帝,恨恨地道:“我死了,你覺得你能活在這世上嗎?”</br> 永嘉帝一臉無畏:“能把你帶走,還大雍一個安寧,朕就是死了也心滿意足!”</br> “哈哈哈哈,大雍安寧?你做夢吧!本王這就先送你去見閻王!”</br> 寧王眼看著一條黑線從自己的手掌快速地蔓延,他雙目赤紅,伸手去抓永嘉帝的脖子。</br> 只是在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永嘉帝時,被突然出現的烏金給一腳踹開了!</br> 一看到烏金,永嘉帝急了:“你敢抗旨!”</br> 烏金還沒來得及解釋,金鑾殿的大門轟隆隆地就打開了。</br> 一身玄色錦袍的李懷瑾從外面走了進來。</br> 沐云風和顧斐跟在左右!</br> 身后趙云升的禁衛軍快速地沖了進來,將康王爺的府兵團團圍住!</br> “懷瑾!你醒了?太好了,這可是太好了!”</br> 看到李懷瑾,莫大的驚喜讓永嘉帝無法控制自己的激動,他顫抖著雙手站起了身。</br> 康王爺心中詫異,看李懷瑾這毫發無傷的樣子,之前的所謂中毒昏迷不醒定然是障眼法。</br> 看著他一路走過來,康王爺目光波動地按了按手中的長劍,面上卻是沒有任何波瀾。</br> 而剛才腦子一片空白的李玄成一聽到李懷瑾的名字,眼中的焦距一點點回來了,目露恨意地看著李懷瑾。</br> 不是說人事不醒嗎?</br> 怎么好的這么快?</br> 而在李玄成身旁的張皇后此時驚恐地看著散發著一身肅殺之氣的李懷瑾,她癱在了地上。</br> 這怎么可能?</br> 她眼見著他喝下了雙倍份量的鶴頂紅,眼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吐血,怎么這會子就面色無常地出現在這里?</br> “你……你不是李懷瑾!你肯定不是!”</br> 張皇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地看向了永嘉帝:“陛下,他是冒充的,他不是李懷瑾……”</br> 只是根本沒人理會她,被烏金一腳揣在地上起不來的寧王突然咬牙切齒地道:“李懷瑾,你好樣的!</br> 本王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