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下月初也沒幾日了。”影四道：“老大，你和小六就多休息幾日吧。”</br> “從天啟到圣京的路途可不近，殿下的傷也才剛恢復不久，路上怕是不會太趕，少說得走個十幾日吧。”</br> “這一路上，咱們可得警醒著些，所以老大你和小六趕緊先養好身子，可別在路上出什么岔子。”</br> 影四雖然羅嗦，但他說的話倒是不錯。</br> “對啊老大，我們還是再歇幾日，等養好了身體才能更好的保護殿下啊。”影六也附和著。</br> 看他們都這么說，影一也不固執了。</br> 既然殿下和大人都知他們是因受了傷還未完全恢復才會染風寒。</br> 是大人要他們休息養傷的，那他們就先好好養著就是。</br> 宮內這些日子也不缺人手看護，等動身去圣京時才是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br> 十幾日的時間過的很快。</br> 很快就到了月初的前一天，姜憐這些日子好生修養，也常常走動。</br> 她身體恢復的不錯，氣色也好了許多。</br> 明日就是她出嫁離開天啟的日子了，蒼玄一早被姜天宸喊了去，姜錦晏這幾日也是常常被姜天宸喊去，不然他就是在他府里準備要帶去圣京的東西。</br> 這些日子里，宮內忙里忙外，只有姜憐最是清閑。</br> 她今早在蒼玄走后，也在宮內閑逛了起來。</br> 看著宮內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是那么熟悉。</br> 但今日過后，她再想見，怕是難了。</br> 圣京遙遠，她嫁去之后，再想回天啟就不知會是何時了。</br> 姜憐漫步走在御花園，她越走步子越慢，也又是一聲輕嘆。</br> “殿下這是怎么了？”春華見她又嘆氣，從今早起來后臉色就不怎么好。</br> 春華有些擔心的問道：“殿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br> 姜憐搖搖頭，輕嘆道：“我無事，只是想到離開后，就不知何時能再回來了，總是有些不舍罷了……”</br> “原來，殿下是在憂心這個。”</br> 春華笑著道：“殿下這話可不對了，什么叫不知何時能回來？”</br> “殿下若是想念陛下了，想回來看看，那只需和太子殿下知會一聲就是了。”春華道：“太子殿下定不會攔著殿下的。”</br> “或許，還會陪殿下一同回來。”</br> 春華覺得姜憐不必憂心這件事的，看蒼玄待她那般深愛，她想做什么，蒼玄定然都是會答應的，也會陪著她的。</br> 雖然圣京和天啟路途遙遠，但也并非是遙不可及，多趕幾天的路就是了。</br> 聽了春華的話，姜憐看向她，淡笑道：“他已是一國太子，怎能說離開便離開，怎能再像如今這般任性妄為。”</br> “圣上也不是皇兄，不會縱著我們胡鬧。”</br> 姜憐怎會不知她若想回天啟，蒼玄定是會答應的，也會陪她的。</br> 但她不會再任性了。</br> 蒼玄早已不是那個需躲在暗處的影衛了，他貴為太子殿下，今后要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能再隨著性子和她胡鬧了。</br> 而她也不能再胡鬧任性了。</br> 今后她也已不僅僅再是天啟的睢寧長公主。</br> 更是圣京太子的，太子妃……</br> 所以啊，她不再是那個可以不顧后果任性妄為的小公主了。</br> 今后，她不能再只躲在皇兄的羽翼下了。</br> “那……”春華想了想道：“殿下，那總還是會回來的吧……”</br> 雖是已出嫁的公主，雖然規矩繁多，但也沒有那條規定公主不能回故國。</br> 那尋常百姓家的女子，還能常常回門呢。</br> 殿下這雖是不能常常，那偶爾也總是能回的啊。</br> 姜憐淺笑著點點頭：“嗯，會有機會再回來的。”</br> 是可以回來的，只是不知何時再回罷了。</br> 姜憐待在院中賞景，不一會便有一個宮人來傳話。</br> 說是姜天宸讓她過去御書房。</br> 姜憐聽罷也沒問是因何事傳她，她便隨著宮人前去了御書房，姜天宸若不傳她，她今晚也是要去見他一面的。</br> 原本姜憐還想著蒼玄和姜錦晏也是在御書房的，本以為會在那見到他們。</br> 但沒想到，她去的時候，御書房就只有姜天宸。</br> “皇兄找我何事？”姜憐問道：“蒼玄和錦晏怎的不在？”</br> 看姜憐一來就只知道問蒼玄和姜錦晏，姜天宸長長嘆了口氣：“憐兒眼里就只有他們，沒有為兄了？”</br> “他們兩人，憐兒今后還可常見，可日日相見。”姜天宸又沉沉的嘆了口氣：“可再想見皇兄，可就難了。”</br> “……”聽姜天宸這話，姜憐突然就知道問錯了。</br> 她走到桌案前，給姜天宸斟了杯茶，笑道：“皇兄這是哪里話。”</br> “憐兒雖是出嫁了，但只要想念皇兄了，自然會回來看望皇兄的。”</br> “想念為兄了就回來？”姜天宸看了她一眼道：“那憐兒豈不是一年半載的都不會回來了？”</br> “畢竟憐兒以往住在宮外時，也常常不會回宮看望為兄，次次都要為兄傳召才肯入宮。”姜天宸說著，還似是生氣的冷哼了一聲。</br> “……”他這話讓姜憐一時語塞。</br> 他說的是沒錯，在她剛在宮外建府之后，她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愿意回宮里。</br> 因為她自幼在宮內長大，好不容易出了宮有了自己的府邸，她自然不想回去，外面的一切對她而言的都是新奇的。</br> 而且，在宮內的話，她想出宮去玩就很是麻煩，姜天宸也總會派人跟著她。</br> 但如果是在宮外她的府邸，雖然她身邊仍有很多人看護著她，但沒有人能管得了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出府就出府，自由極了。</br> 所以那段時間，她很是不愿意回宮，不愿意見姜天宸，不想聽他嘮叨。</br> 那個時候，她最久的一次是三個月沒有回宮，沒有見姜天宸，若不是姜天宸召她，她怕是要再等很久才會愿意回宮看一眼。</br> “明日就要成婚離開皇城了，若不是為兄召你，你都不知來見為兄。”姜天宸這話里有氣。</br> 是真的有那么些氣，氣姜憐都要走了，卻還不知過來多和他說幾句話。</br> 她這一走，就不知何時再回來，不知何時再見了。</br> 姜天宸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她要遠嫁圣京，他是不舍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