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們醒來，知道姜憐性命垂危的消息后，他們便不想再養傷。</br> 甚至在想他們為什么要醒過來？</br> 主子重傷如此，他們護主不利，就該以死謝罪。</br> 他們想要那么做，但卻被攔了下來。</br> 是姜錦晏。</br> 在宮中混亂，姜憐性命垂危的時候，他們沒想過能見到姜錦晏。</br> 也不知他為何會去看身份卑微的他們。</br> 姜錦晏并沒有對他們說什么關心的話，也沒有多余的話。</br> 只留下了那句。</br> 若皇姐死了，你們都要為她陪葬！</br> 可她現在還沒死！</br> 姜錦晏的這句話，他們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雖是沒有說要饒他們一死，卻也是告訴了他們。</br> 姜憐還沒死，他們也還不必死。</br> 那之后，他們便先打消了以死謝罪的念頭，想著若真要死，不過早晚的事情。</br> 既然姜錦晏放了話，姜憐也還沒有死。</br> 那他們也且先茍活著。</br> 之后他們就養著傷，等著姜憐醒來的消息。</br> 就那么等著，一連等了三個月，等的他們的外傷都已好了，都恢復了不少。</br> 姜憐卻還是沒有醒，反而還聽太醫說，她撐不了幾日了……</br> 那時不止他們，所有人都在想著姜憐許是真的要死了。</br> 她若死了，不少人要為她陪葬，不少人都在怕。</br> 但他們不怕。</br> 他們在入暗閣時便立過誓，誓死追隨長公主殿下。</br> 殿下若死，他們絕不茍活，絕不會供他人驅使。</br> 在他們都已做好了打算時，沒有想到姜憐竟然醒了。</br> 她竟真的醒了過來。</br> 她醒了，他們也不必死了。</br> 原本他們還在想姜憐醒了之后會不會對他們問罪，怪他們護主不力，但她并沒有。</br> 反倒賞了他們一些上好的傷藥，說他們護主有功……</br> “老大？”影六喊著不知在想什么的影一，有些擔心他：“老大，你別急著回去當值，再養養吧。”</br> 影六勸著他，很怕他會固執。</br> 他們雖說外傷養好了，可受過那么重的傷，才幾個月的時間，他們的身體還是恢復的不好，有些傷了根本。</br> 不然也不會只是落水就染了風寒。</br> 他們不是姜憐，沒有那么尊貴，不可能日日用著珍貴的藥，雖是有被賞一些好藥，但身體還是需要時間慢慢恢復。</br> 可他們還是要每日值守，對身體恢復而言并不利的。</br> 所以影六想著能趁這次機會，多休息幾日。</br> 若今后他們的身體變得弱不禁風，那對他們而言是致命的。</br> 看影一一直不開口，神色有些沉沉，微皺著眉不知在想什么。</br> 影四想到什么，試探著問道：“老大，你該不是在擔心，因為風寒歇上幾日，會讓殿下和大人覺得你無用？”</br> “……”</br> 影四說完，房間內沉默了片刻，而后影一看向他，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br> 影四說的不錯，他是擔心這件事的。</br> 上次皇陵一戰他受了多重的傷他是清楚的，也清楚的知道他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br> 但他不想讓姜憐知道。</br> 不想讓她覺得，他的實力不如從前……</br> 若他的價值不再能夠擔得了影衛首領一職，那他也就不配再護衛在姜憐身側。</br> “老大怎么可能無用！”影六聽到影一竟是在擔心這個，他急著道：“就算沒用也是我沒用，老大最厲害了！”</br> “殿下和大人都知道老大的實力，怎么可能會覺得老大沒用！”</br> “我沒用，是我……”</br> “行了行了小六。”影四打斷影六的話：“都有用都有用。”</br> “老大和你厲不厲害，我們能不知道嗎？殿下和大人能不知道嗎？”</br> 影四看向影一道：“老大，你只是因為之前受傷，還沒有恢復好而已，殿下和大人都是知道的。”</br> “我們自幼與大人一同長大，一同在暗閣數年，他怎會不知你我的實力？”</br> 影四難得搖頭嘆息：“老大，你想多了。”</br> “對對，老大你想多了！”影六也跟著附和道。</br> “……”影一知道他想的有些多，但他身在這個位置不得不多想一些。</br> “老大，下月初殿下和大人就要成婚，要動身去圣京了，這事你知道吧？”影四問道。</br> 影一點點頭，這件事他自然知道，整個皇城怕是都沒有人不知道。</br> “那你知不知道，咱們暗閣的人，都要跟著殿下去圣京。”影四說著，勾了勾唇。</br> “都要去？”影六有些驚訝。</br> 影一也是一頓：“一個不留？”</br> 影四點頭道：“沒錯，都要跟著殿下去圣京，聽息影大人說，是陛下的意思。”</br> 其實姜憐嫁去圣京，他們要跟隨著她，這件事他們是一早就知道的，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br> 讓他們意外的是，姜天宸讓暗閣所有人都跟著前去。</br> 要知道，之前姜天宸可是將息影帶領的死士一眾都握在他的手中，并沒有將所有人都給姜憐所用。</br> 那時，他們其實都在猜測其實姜天宸是猜忌姜憐的，是怕她手中有權的。</br> 暗閣雖是效忠姜憐，但其實是先帝和姜天宸一手培養出來的，姜天宸對暗閣是有絕對的權利的。</br> 他們想過姜憐遠嫁圣京，一定會帶走他們這些影衛，但死士許是會被姜天宸留在身邊，為他所用。</br> 但沒想到，姜天宸竟是能全給了姜憐。</br> 所以，他對姜憐的寵愛，當真不假……</br> “陛下，是在擔心殿下……”影一道。</br> “殿下遠嫁圣京，大人在圣京也不知有沒有站的穩，陛下是擔心殿下到了那邊，手中無人可用。”影四道：“所以陛下自然要為殿下多準備些人手。”</br> 曾經姜天宸把死士一眾握在手中，不給姜憐一些實權的時候，影衛們是猜測姜天宸對姜憐的寵愛只是徒有其表，是假的。</br> 他們也常常懷疑死士那些人是不是已經背叛了姜憐，追隨了姜天宸。</br> 但后來，他們也發現了，其實并不是他們想的那樣。</br> 姜天宸對姜憐的寵愛不假，息影所率領的死士對姜憐也沒有二心。</br> 所以，他們也不再疑心自家兄弟。</br> 今后跟隨姜憐前往圣京，他們定會齊心協力護主子安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