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準備在天啟動手?”影一若有所思。</br> 影四點頭道:“十一的消息是這么說的,他們這次的人手不多,約莫二十人。”</br> “他們不在天啟動手,應當是不敢,畢竟之前陛下可是下令將天啟內風雨樓中人趕盡殺絕,尤其是皿閣。”</br> “他們現在還沒那么大膽子,敢在天啟再放肆刺殺。”</br> 影一沉思片刻,問道:“二十人?十一確定嗎?消息可有誤?”</br> 他覺得若是皿閣要對殿下或是大人下手,二十人怕是做不到。</br> 當初平樂縣近乎百人,這次怎么這么少?</br> 這消息讓影一有些懷疑是否真實,倒不是懷疑影十一,而是懷疑皿閣又在放假消息。</br> 影四也遲疑了一瞬:“應當不會有假,畢竟他們這次的目標,好像不是殿下……”</br> 從一開始影十一傳來的消息就說,不是殿下,是與殿下有關之人。</br> 所以有沒有可能,他們要殺的那個人,不需動用太多人手便能成功?</br> 可殿下身邊的人,除了大人,也就只有小王爺了,無論是誰,皿閣二十人手,都不可能會成功……</br> 影一也想到了這個,這也是讓他一直擔心的,皿閣神神秘秘,目標到底是誰?</br> “給十一回信,問他在何處,皿閣是否確定了在何處設伏。”</br> “是。”</br> 影一又交代了影四一些事,他才離開。</br> 等影四離開,影一就看到影六一直眼巴巴的盯著他,似乎有話說。</br> “想說什么?”</br> 終于能開口了,影六喘了口氣道:“老大,這么說,我們在離開天啟前,不會遇到皿閣?”</br> “未必,十一的消息不能確保不是皿閣放出的假消息。”影一道:“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松懈。”</br> “哦……”聽了他的話,影六明白了,眸中劃過一絲失落。</br> 他本想著若是去之前無事,那他能尋個時機先去娘的墳前看看。</br> 現在想來,還是不能,還是要等回來后……</br> 可這一路兇險……他真的能回來嗎?</br> 影六想了想,抬眼看向影一,抓住他的衣角,低聲道:“老大,我要是回不來了,你能不能把我帶到我娘墳旁,把我埋……”</br> “啊!疼疼疼……老大我錯了,老大你放手……”影六被影一捏著臉狠狠扯了扯。</br> 他面色陰郁的看著影六,手下絲毫不留情:“怎么那么多廢話!”</br> “再廢話,不帶你去漢城!你也別想給你娘修墳!”</br> “我,我知道了…不說了……老大,你放手嘛……”影六被他捏的快疼哭了,老大好兇。</br> 影一冷哼一聲,松了手,還瞪了他一眼,聽著他那些喪氣話就讓人生氣。</br> 影六委屈的往一旁挪了挪,離他遠點,雙手捧著臉揉揉,他的臉頰兩側都被捏出了紅印,痛感還未消散。</br> 可想而知,影一沒有手下留情,還有點狠……</br> 影六閉嘴了,一臉苦惱的乖乖蹲著捧臉揉揉。</br> 真的痛,以后他再也不對老大說這些話了!要老實點,不然老大可能就不帶他去圣京了!</br> 看他一臉愁苦的揉臉,影一眉心微蹙透著淡淡不悅。</br> 有他在,他怎么會讓影六比他先出事。</br> 這個臭小子,總愛亂想,真不省心。</br> ………</br> 夜色朦朧。</br> 平靜的湖面灑落著月光,被夜風吹動的湖面,水紋波動似點點星光。m.</br> 湖上的一座花船上亮著璀璨的燈火,在這漆黑的夜間甚是醒目。</br> 船身華麗,船艙內更是奢靡,夜明珠做燈,珍珠珠簾垂落,紫檀木的桌椅雕刻著精細的花紋。</br> 桌上的白玉酒盞中,酒滿不溢。</br> 舞姬曼妙的身姿隨著悅耳的曲聲舞動。</br> 穆景州抬手撐著額頭,眼眸微垂,面色淡淡,骨節分明的手指端起酒盞小酌,愜意慵懶。</br> 裴風從船艙外進來,走到穆景州身旁,俯身在他耳旁說了什么。</br> 穆景州飲酒的動作微頓,唇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br> 他抬手輕揮讓舞姬退下,歌舞聲停,待她們都退下,船艙內也安靜下來。</br> 穆景州把玩著手中酒盞,淡聲道:“都準備好了?”</br> 裴風道:“都已按王爺吩咐準備妥當。”</br> “動手吧。”穆景州將酒飲盡,酒香在口中回味綿長。</br> 裴風面色遲疑,未有動作,猶豫著開口:“王爺,當真要將這處工坊毀掉?”</br> “不毀了,留著等姜天宸來查嗎?”穆景州嗓音平淡卻透著一股冷意。</br> 平樂縣那次事后,姜天宸看上去雖未有疑,但他知道,姜天宸已經懷疑他了,也許不僅僅是懷疑。</br> 借巡防一事讓他出皇城,當真以為他不知姜天宸想做什么嗎?</br> 裴風遲了一瞬道:“王爺,平樂縣那處已毀,若濱州也毀了……剩下的兩處,恐怕會供給不足。”</br> 親自動手毀了多年心血才隱秘建造出的兵工坊,裴風有些猶豫,沒了兵器,軍隊就是笑話。</br> 還有兩處還算隱秘,未被發覺,在王爺察覺到了陛下的疑心,便決定毀了濱州這里的工坊,他們若不動手毀了,被查出后,那王爺的計劃便也會敗露。</br> 可毀了這里,對他們而言也是大傷元氣……</br> 穆景州斟著酒,嗓音淡淡:“不必擔心,會有人愿意給我們兵器。”</br> 裴風微頓,想到什么,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毀去工坊一事,也不再遲疑。</br> “王爺,還有一事,大公主來信,說長公主殿下明日便會動身同大殿下去圣京。”</br> “哦?”穆景州眼眸微瞇,微勾唇角:“明日便要去圣京了……”</br> “蒼玄也跟在她身邊?”</br> “是。”</br> 穆景州臉龐的笑意更濃,眸色微亮:“三殿下那邊可有消息?”</br> “回王爺,三殿下那……還沒有消息。”</br> “沒有?”穆景眉宇微擰。</br> 裴風解釋道:“屬下打探到,三殿下自前段日子起,便被圣上看管了起來,恐怕暫時不能與我們聯系。”</br> “被圣上親自看管?”</br> “是。”</br> 穆景州面色微凝,圣上突然親自看管三殿下,是察覺到了什么?</br> 怕三殿下會在蒼玄歸京途中下手?</br> 如此看來,圣上對蒼玄這失散多年的太子,還真是看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