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們都倒好了茶水，姜梓柔剛準備放下手中的茶壺，就看到姜錦晏愜意的飲著茶，卻冷漠的抬眸看向她。</br> 又看了眼蒼玄面前的空茶盞。</br> “還有一個，想偷懶？”</br> 姜梓柔看向穩坐的蒼玄。</br> 他坐在姜憐身旁的位置，不知是在看樓下還是在看姜憐，并未去在意姜梓柔有沒有給他倒茶。</br> “他！我給他倒茶？”</br> 姜梓柔不樂意了，險些吼出來。</br> 給姜錦晏還是給姜憐，或是蕭衍之，姜南煦倒茶，她雖不情愿，但也不覺得怎樣。</br> 畢竟她的身份確實不如他們尊貴。</br> 可蒼玄只是個身份低微的影衛！</br> 他怎么配讓她堂堂一個公主給他倒茶！</br> “不愿意？”</br> 姜錦晏黝黑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鷙，他看著姜梓柔，手中握著茶盞，指腹在茶沿摩挲。</br> 似乎，她若是敢說不愿，那這杯熱茶，就會潑在她的臉上。</br> “我！”</br> 她確實不愿，本來她不被允許坐下，就已經讓她很是難堪。</br> 可蒼玄一個影衛都能坐下，還坐在姜憐身旁。</br> 姜梓柔知道這就是姜錦晏為了讓她難堪才這么做的。</br> 她不管在宮中如何不受寵，也是位公主。</br> 姜錦晏讓她給一個影衛倒茶，就是為了折磨她。</br> “我，倒！”</br> 姜梓柔咬牙切齒的答應著，她知道她沒辦法去違抗姜錦晏的命令。</br> 姜錦晏如今想報復她，悄無聲息的弄死她，在姜憐的護佑下，他完全可以做到。</br> 自從姜錦晏被寵，她沒有一天不擔心姜錦晏會報復她，殺了她。</br> 他也確實在那一次險些殺了她，但他放過了她。</br> 姜梓柔直到現在都記得那時姜錦晏和她說過的話。</br> 讓一個人死很簡單，生不如死才好玩。</br> 就因這句話，她總是會怕姜錦晏什么時候想起她，然后像他說的那樣，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br> 在姜錦晏的目光下，姜梓柔忍著氣，給蒼玄倒了茶。</br> 許是知道做的不好會被姜錦晏故意刁難，她沒有一點小動作，穩穩的，干干凈凈的給蒼玄倒了杯茶。</br> 而一直盯著她的姜錦晏，也確實像是有些遺憾，她沒有灑出茶水來。</br> 看姜錦晏沒有再說什么，姜梓柔總算松了口氣。</br> 蒼玄很自然的端起茶盞，飲盡茶水，一言不發的又放下空了的茶盞。</br> 他似是無意間看了眼姜錦晏，而后目光落在姜憐身上。</br> 姜錦晏眸光一亮，對愣在蒼玄身旁的姜梓柔吩咐著：“倒。”</br> “……”</br> 姜梓柔認命的給他們添茶倒水，姜錦晏還不允許她放下茶壺，她的手都要酸到拎不起來了……</br> 茶樓一樓大堂熱鬧起來。</br> 很快客滿。</br> 看著樓下人滿為患，座無空席，他們都時不時看著臺上，似乎都在等待著什么。</br> “那人差不多要出來了。”姜錦晏淡淡道：“近幾日這茶樓人滿為患，都是為了那個名叫塵不厭的人。”</br> “我今日帶大殿下來，也是為了他。”姜南煦道：“此人很是……”</br> 他皺眉想了想道：“很奇怪的人，但也可以說，很神秘。”</br> “怎么說？”姜憐對他們提起的這個名叫塵不厭的人，也感興趣了。</br> 奇怪又神秘……</br> “他可以看到一個人的今后……”姜錦晏并不是在開玩笑，很正色道：“而且，很準確。”</br> “小皇叔說的對。”姜南煦飲了口茶道：“剛開始的時候塵不厭對一個人說，他活不過半刻。”</br> “那人看上去沒有病氣，也自稱身體很好，他自是不信，說塵不厭是個騙子，就坐在茶樓中等過半刻，說若是過了半刻他還沒死，他便殺了塵不厭……”</br> “然后那人真的在半刻一到的時候，就死了。”姜錦晏懶懶的打了個哈欠。</br> “怎么死的？不會是那塵不厭自己動的手腳吧，什么看到人的今后，他是算命先生嗎？怕不是個騙子。”</br> 姜梓柔拎著茶壺站在一旁，語氣不屑，對這個什么塵不厭也不感興趣。</br> 聽起來，跟個算命先生一樣，讓人死那么準，八成就是動了手腳，下了毒什么的。</br> 什么奇怪又神秘，不過是騙人的幌子。</br> 她說完就感覺身上涼嗖嗖的，姜錦晏盯著她，臉色很可怕，好像她在胡亂插嘴就把她從這丟下去……</br> 姜梓柔低下頭，連忙去給一旁剛剛飲過茶的姜南煦添茶。</br> 姜南煦：“……”</br> “那人怎么死的？”姜憐問道，聽起來是很準。</br> 但那人是怎么死的呢？或者說，那塵不厭是怎么讓那人準確的死在他所說的時間，下毒嗎？</br> “是……”姜南煦猶豫著，他也是聽人提起的，并沒有親眼見到。</br> “是在上臺想要殺塵不厭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下去，被自己手中的刀捅死的。”姜錦晏道：“那人沒有碰到塵不厭。”</br> “而塵不厭更是連動都未動過一步。”</br> “那人正如塵不厭所說，沒能活過半刻，死在了自己的刀下。”</br> 這些是姜錦晏親眼看到的，若非親眼所見，他也不會信。</br> 若說是巧合，那塵不厭是如何提前得知了會發生這件事。</br> 若不是巧合，那塵不厭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可以看到一個人的今后……</br> “是巧合？”姜憐越發感興趣了。</br> “未必是巧合。”姜錦晏道：“在那之后，塵不厭還為六個人看到了他們的今后。”</br> “這六個人里，一人同他所言，被水淹死，那人聽了塵不厭所言，刻意避開了河邊，但淹死在了他家中的水缸中……”</br> “至于為何會淹死在水缸，他的妻兒也說不知。”</br> “還有兩人，也是被塵不厭說，會在何時死去，都一一驗證了。”</br> “剩下那三人倒是沒事，因為塵不厭沒有說他們會死，說了別的。”</br> 姜錦晏雙手抱胸，靠著椅背打了個哈欠：“說他們會變得很富裕。”</br> “那他們真的有了很多銀子？”姜梓柔聽入神了，抱著茶壺很期待的問著。</br> 她問完就被姜錦晏一個刀眼掃過，又老老實實的閉嘴了。</br> “他們原本因生意難做，要活不下去了，但又因被塵不厭說過會很富裕后，他們慘淡的生意死而復生了。”</br> 姜南煦道：“不過半月的時日，那三人的確算得上富裕。”</br> 為了驗證塵不厭的話，這些人，姜南煦都去調查了。</br> 都與塵不厭所說，一樣。</br> 姜憐聽著，若有所思。</br> 塵不厭……</br> 他當真是能看到一個人的今后嗎？</br> “那來這的這些人，都是為了想讓塵不厭看到他們的今后？”姜憐問道：“是要花銀子讓他告知嗎？”</br> 這種事情。</br> 到底是故弄玄虛，還是這人當真有此神通……</br> 那她的今后……會是什么樣的？</br> “不是，他不要銀子，也不隨便為一個人去看那人今后會如何。”</br> 姜錦晏道：“是他手中的蝴蝶。”</br> “蝴蝶？”</br> “對。”姜錦晏摸摸下巴道：“他那只蝴蝶落在誰的身上，他就會告訴那人今后會發生的事，無論好壞都會告知。”</br> “為什么會這么做沒人知道，我還花銀子去找了他，那人竟然在那么多銀子面前拒絕本王！”</br> 姜錦晏對塵不厭那神秘的能力很好奇，他也想知道塵不厭會不會看到他今后會如何。</br> 可塵不厭不要銀子，只看蝴蝶會不會落在他的身上，那只蝴蝶飛飛飛的，就是不在他身上落下。</br> 姜錦晏在這里蹲了好幾天，都沒能如愿以償。</br> “小皇叔，也許知道后也未必是好事……”姜南煦并不想知道他今后會如何。</br> 若是真如塵不厭所說提早得知會……其實也沒什么意義。</br> 該來的總會來的，無論好壞。</br> 姜錦晏看了眼姜南煦，沒有反駁他說的話，也沒有承認是對。</br> 姜憐深思著，緩緩抬眸看向身旁的蒼玄，他也正望著她，似乎目光從未從她的身上離開過。</br> 看到姜憐總算回過神看向他，蒼玄望著她的眸中是淺淡的笑意。</br> 姜憐覺得，她其實也不想提早知道今后會發生什么。</br> 因為她覺得她是知道的。</br> 她今后一定會和蒼玄在一起。</br> 一直一直在一起，不會分開……</br> “他來了。”</br> 姜錦晏看了眼大堂臺上出現的那個身著黑衣的男人，他看了好多次，并不好奇了，閉眼假寐。</br> 姜憐垂眸看去，臺上的塵不厭一身黑衣，身影修長，臉上帶著一個黑色面具。</br> 面具上的左眼眼尾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蝴蝶圖案，那刻上去的蝴蝶像是落在他的眼尾歇息。</br> 似乎下一刻便會飛走一般。</br> 他的左肩落著一只蝴蝶，那蝴蝶很奇怪，一眼看去便不普通。</br> 它的翅膀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br> 這只半黑半白的蝴蝶，輕輕扇動著翅膀落在塵不厭的肩頭，就像是被馴化好的寵物。</br> “黑白色的蝴蝶……”姜憐低喃著，為什么她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br> “對，黑色的蝴……等等。”姜錦晏睜開眼道：“什么黑白色的蝴蝶，他的蝴蝶不是只有一只黑色的嗎？”</br> “小皇叔，他這只蝴蝶真的好奇怪，半黑半白……”姜南煦也看到了。</br> 但明明之前他們見到的都是黑色的蝴蝶，今天這個還是第一次見到。</br> “還真是啊。”</br> 姜錦晏也好奇起來了，這蝴蝶跟之前那個黑色的不一樣，好像還比之前的那只要大上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