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大人還盯著嗎？”影六不自然的揪著面前的樹葉，眼神想往那邊瞟，卻又不敢。</br> 影一靠在樹干，閉眼假寐，淡淡道：“嗯。”</br> “不會吧……”影六嘟囔著：“大人這么小氣嗎？”</br> “嗯。”</br> “還在看啊？”</br> “嗯。”</br> “……”</br> 影六還在碎碎念，影一懶得理他了。</br> 他又問了好多遍，聽不到影一的回答，影六才小心翼翼的瞟了眼遠處靜靜跪著的蒼玄。</br> 看到他已經收回那駭人的視線了。</br> 影六這才反應過來影一騙他。</br> “老大！你騙我！”影六氣勢洶洶，卻不敢大聲，看向神色淡然的影一：“老大！”</br> “別吵。”影一睜眼，看向他道：“吵到大人，你也去罰跪，今日的糕點就給影四。”</br> “……”</br> 影六撇撇嘴，心想著老大就知道欺負他，他才不要讓影四吃他的糕點！</br> 他哼了一聲，老老實實蹲在樹上，也不吭聲了。</br> 但他忍了沒一會就忍不住了，悄悄往影一身旁挪了挪，小聲道：“老大，你說大人會被罰跪多久啊？”</br> “大人為什么會被罰跪啊？”</br> “難不成是昨晚……”</br> “閉嘴，今日的糕點沒……”影一話說一半，突然被影六拿手捂住了嘴。</br> “老大，你不能把我的糕點給影四！”影六黝黑的眸子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和他商議道：“給小八好不好？”</br> 給影四，他就吃不到了。</br> 給小八，小八會偷偷給他。</br> 他可真聰明！</br> 影一被他捂著嘴，眼眸微瞇，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扯開他的手。</br> 一字一頓道：“不，好。”</br> “……”</br> “今日的糕點，沒了。”</br> 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從來瞞不過影一。</br> 影六一臉痛失所愛的模樣，知道他今天的糕點真的保不住了。</br> 因為他也真的忍不住想說話……</br> “沒了就沒了！”影六似是很委屈道：“我今天已經吃不到糕點了，那我可以說話了吧。”</br> 反正老大不知道小八有給他私藏，糕點他要吃，話他也要說。</br> 看著影六臉上拙劣的演技，影一勾唇淡笑：“嗯。”</br> 影一同意了，影六還有些愣了愣的，有些不敢相信老大就這么放過他了？</br> 這若是放在以前，影一肯定會說，不可以，會繼續罰他明日的糕點，或是不讓他吃飯。</br> 但現在竟然不威脅他了？</br> 影六狐疑的看了眼影一，他覺得影一好像從受傷回來后就有些不一樣了。</br> 對他好像寬容了很多，雖然以前也很寬容，但總覺得哪里一樣。</br> 影六盯著影一看著。</br> 影一倒是沒再說什么，閉目養神，任由他看。</br> 他的傷還未好，沒精力陪影六八卦。</br> 影一不開口，影六一個人自問自答了好一會，他也不覺得無聊。</br> 想著大人會被罰跪多久呢？</br> “老大，小六。”影六一旁的枝干上落了一個身影。</br> 影六抬眼看去，看到他就皺起眉頭，很是不開心：“你來干嘛？”</br> “……”影四一臉疑惑的看著影六。</br> 他自覺最近也沒惹影六，但怎么感覺影六這會很討厭他？</br> “找老大當然是有事，你臉這么臭，又被老大兇了？”</br> “沒有！”影六哼了一聲道：“你有話快說，說完快走。”</br> 想起今天的糕點要被影四吃掉，他就不開心！</br> “……”</br> 影四嘴角抽了抽，小六這家伙今天吃火藥了？</br> “什么事？”影一終于開口，睜開眼看向影四，也掃了眼臉上帶氣的影六。</br> 他當然知道影六為什么對影四生氣。</br> 被影一問到正事，影四才道：“十一有消息了。”</br> “什么消息？”聽到影十一有消息了，影一眸色一暗。</br> 影十一潛入風雨樓有段日子了，自從上次說怕會被發現就和他們斷了聯系，到現在也有月余了。</br> 他失去聯系這段時間，快要讓他們以為潛伏又失敗，影十一遭遇不測了。</br> 沒想到竟是突然有消息了。</br> “十一的消息說他已取得皿閣信任，得到了一條消息，皿閣最近接下一場刺殺，他雖不知目標是誰，但恐怕與殿下有關。”</br> “皿閣對閣內中人也很小心，在未有準確的行動前，對刺殺的目標是不予告知的。”</br> 影四道：“十一不知皿閣的目標是誰，但確定與殿下有關，也確定皿閣不會在皇城動手。”</br> “眼下，十一能打探出的消息，只有這些。”</br> 聽完這些，影一面色微沉：“不確定目標，但確定與殿下有關？”</br> 這條消息著實不妙，讓人很難判斷。</br> 影四點頭：“十一傳來的消息是這樣，提醒我們多防備些，最好近些時日不要讓殿下出城。”</br> “他們又是沖殿下來的？”影六問道：“這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br> “不知是誰，又與殿下有關？難道是殿下身邊的人？”影六一時有些想不明白這話的意思。</br> 影一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一暗：“若是殿下身旁的人，那能值得讓皿閣出手的只有……”</br> 影一的目光緩緩看向被殿下罰跪的蒼玄。</br> “大人……”影六也想到了。</br> 當初在平樂縣，那些皿閣的人就是刺傷了大人，便離開了。</br> 他們那時不明白為什么，可如今明白了。</br> 大人不是影衛，是圣京太子。</br> 若是皿閣要對大人下手，那這皿閣背后的雇主，恐怕與圣京有關……</br> “難不成，皿閣要刺殺的，真的是大人？”影四也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br> 關于大人是圣京太子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影一已經告訴了他們，而且這件事再過不久恐怕也不再是什么秘密。</br> 畢竟連陛下都已知曉，還允許殿下與大人在一起……</br> “十一可有提刺殺會在何時？”影一問道。</br> 影四搖頭：“只說了不會在皇城，究竟何時動手，他也不知。”</br> 能得到這些消息，影十一怕是已經冒了極大的風險。</br> 不在皇城動手，想來是因上次皿閣殺進宮，陛下下令清剿了天啟境內的風雨樓中人，所以他們不敢再造次。</br> 影一面色凝重，他對不會在皇城動手感不到一絲輕松，反而更為擔憂。</br> 要知道，再過幾日，圣京派遣使者前來，之后，殿下要與大人去圣京。</br> 若他沒猜錯，皿閣的刺殺，會在這一路動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