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正躺著望天,小歇片刻。</br> 突然聽到一旁挖土的聲音,她抬頭看去,姜憐正拿著鐵鍬,動作笨拙的挖著泥土。</br> 她素白淡雅的宮服衣擺被粘上了顯眼的泥漬。</br> 但她似無所覺,隨意的攏了攏礙事的裙擺,認真又焦急的挖著泥土。</br> “殿下,殿下!”春華嚇的連忙起來,從她手中拿過鐵鍬,將她拉到一旁。</br> 拿出手帕給她擦拭干凈手上的泥土。</br> 春華不悅的皺了皺眉,看著她被染臟的衣衫,語氣無奈:“殿下,您再著急,也不能親自動手做這些事啊?!?lt;/br> “也怪奴婢太笨,挖了這么久什么也沒找到。”</br> 她不知道殿下要找的是什么,但一定很重要,否則也不會瞞著旁人,只帶她來。</br> 可挖了這么久,顯然殿下也不知道要找的東西在哪。</br> 該挖的地方都挖了,再找不到,大概真得把樹刨了……</br> 姜憐微微蹙眉,看著那樹的四周都被翻過了,可還是什么都沒有。</br> 息影給她的消息一定不會有假,那為什么會找不到呢?</br> 姜憐思來想去,覺得應該還是沒有挖對地方。</br> 她仔細圍著樹又轉了轉,對桃樹周圍,唯一一塊沒被翻找過的平地下手了。</br> 可春華剛準備動手,院里來人了。</br> 看到來人,姜憐心感不妙。</br> “殿下,陛下請您去御書房?!毙「W庸Ь磦髟?,身后竟還帶著姜天宸的侍衛衛辛。</br> 姜憐看著他們,眉心微蹙,想了想問道:“陛下找本宮何事?”</br> “這……”小福子似是有些為難,他斗膽抬頭看了一眼姜憐,默了一瞬道:“殿下去了便知?!?lt;/br> 正因小福子這片刻的猶豫和他看向她的眼神。</br> 姜憐知道,果然,沒躲過……</br> 怎么辦?</br> “你回去告訴陛下,本宮身子不適,要回府歇息,改日再來見陛下。”</br> 姜憐抬手揉了揉額頭,對還拿著鐵鍬的春華眨了眨眼睛。</br> 春華立刻領會了,丟了鐵鍬,連忙走到姜憐身旁攙扶她,還語氣焦急道:“哎呀殿下又頭疼了,還是快先回府歇歇?!?lt;/br> 春華攙扶著姜憐便要避開他們離開。</br> 可還沒走幾步,衛辛攔在了姜憐面前,語態恭敬,但并不留情:“陛下吩咐,定要帶殿下前去,若殿下不愿前去,屬下便只能得罪了?!?lt;/br> “……”</br> 姜憐看向攔著她的衛辛,又看了眼一旁一直在用眼神給她傳遞什么的小福子。</br> 看來,還真是躲不過去了。</br> “殿下,您還是先去見見陛下,若是身子不適也該先見過陛下才是……”小福子適時的開口,似是勸說著她。</br> 姜憐聽了小福子的話,眸色微動,對身旁的春華吩咐道:“將這里收拾干凈?!?lt;/br> “是……”春華擔憂的看著她,也明白她的意思。</br> 姜憐暗嘆一口氣,整理好心緒,準備去見姜天宸。</br> 在去御書房的路上,姜憐走的很慢,似是在拖延時間。</br> “陛下今日在朝上為何發怒?”姜憐邊走邊問著小福子。</br> “是因秋獵時二皇子和三皇子遇刺一事?!毙「W尤鐚嵈鹬?。</br> 姜憐想了想又問道:“本宮聽到消息,是李尚書?”</br> “這這……”小福子頓時慌忙的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殿下,奴,奴才不知……”</br> 朝堂上的事,即便知道什么,他一個內侍可不敢多嘴。</br> 看小福子這反應,姜憐對此事心中有數。</br> 頓了頓又問道:“方才陛下召見景王說了什么?”</br> “也是說刺殺的事?”</br> “是……”小福子不想答,可他也不敢不答,只希望殿下別拖延了,走的再慢,這御書房總是要去的。</br> 小福子抬手擦了擦額間冷汗,不想她再問刺殺的事,小聲提醒她道:“殿下,陛下今日有氣,您待會想說什么,還是小心些的好?!?lt;/br> “……”</br> 姜憐聽出了小福子這話中的意味,她是會小心,可她怕是不管如何小心,都會惹姜天宸生氣。</br> 到了御書房門外,姜憐便看到宮人在小心翼翼的清理著地上摔碎的瓷片,還有那被扔了滿地的奏折。</br> 還未進門,姜憐便感到了那股極度壓抑的氣息,讓人有些喘不過氣。</br> 她停在殿門,遲遲沒有抬腳進去。</br> “殿下?”小福子低聲喚了她。</br> 姜憐回過神,面色認真的對小福子道:“本宮要去換件衣衫。”</br> “這……”小福子斗膽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看到那些泥漬,他想起了剛剛她在讓春花挖什么。</br> 姜憐也不管小福子什么神情,轉身便想逃。</br> 可身后一個聲音攔住了她。</br> “想去哪?”</br> 聽到姜天宸的聲音,她的心咯噔一下,是從未有過的緊張。</br> 姜天宸格外嚴厲的聲音,讓姜憐聽了,底氣越發不足……</br> 她穩了穩心神,緩緩轉過身,向姜天宸行禮:“皇兄,憐兒只是想去換件干凈的衣衫……”</br> 姜憐眼眸微垂,有些心虛的不敢抬頭看他。</br> 姜天宸面容威嚴,看著她身上那些斑斑點點的泥漬,眉心皺的更深,但也并未問她做了什么。</br> 看她似是害怕,都未曾抬頭看他,姜天宸語氣緩和幾分:“朕有事同你談談。”</br> “過來?!?lt;/br> 姜天宸話語間的威嚴不容置疑,眸色深深看了眼姜憐,轉身進了御書房。</br> 里面的宮人也被他遣退出來。</br> 姜憐知道躲不過,抬腳便要進去,只是進去前,小福子悄悄攔了她。</br> 格外小聲謹慎的對她道:“殿下,陛下正氣著,您待會言語小心著些?!?lt;/br> “嗯?!辈挥锰嵝眩獞z也看出來了。</br> 小福子頓了頓,眸中復雜,又道:“殿下,您知道的,陛下最疼您了。</br> “陛下這會氣著,氣過了就好了,若是說了什么氣話,您可別往心里去……”</br> “嗯?”姜憐聽著小福子這話,似乎并不是單純的想告訴她這些。</br> 是想提醒她什么呢?</br> 不等姜憐想明白,姜天宸的聲音從殿內傳來。</br> 姜憐不敢再遲疑,連忙進殿。</br> 進殿后,小福子便將御書房的房門關上,關上前還很是擔憂的看了眼姜憐,他無聲的對姜憐張張口說了什么。</br> 姜憐一時沒明白小福子說的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