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br> 姜憐來遲了。</br> 她來時宴席已經開始。</br> 該來的人都來了，姜憐亦是見到了多日未見的穆景州。</br> 他仍是一副閑散做派，對朝中之事不多問，與大臣也只是閑談。</br> 看到姜憐正打探著他，穆景州對她淡然一笑。</br> 姜憐眸光晦暗的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漠。</br> 入席后她尋找著姜予汐的身影。</br> 不意外的，姜予汐也在看著她。</br> 姜予汐看著她的神情很是奇怪，自她入席后，姜予汐的視線就停留在她的身上。</br> 對上姜憐的目光，她也不避諱的對姜憐嫣然一笑。</br> 姜天宸也看到了遲來的姜憐，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同她說什么。</br> 他坐在高位，望著眾人。</br>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br> 皇后也在，淑妃自然不會缺席。</br> 因茶樓一事，躲了多日的丞相也來了，看上去面色仍是不怎么好，諸位眾臣該來的，亦是無一人缺席。</br> 宴會上，眾人各懷心思。</br> 他們對姜天宸此次會如何獎賞二位皇子，充滿期待。</br> 今后太子之位將由誰來做，很快便能見分曉。</br> “誒，皇姐，你嘗嘗這個。”</br> 姜憐正想著什么，一個糕點便遞到了她的唇邊。</br> 姜錦晏湊到姜憐身旁，手中端著一盤糕點，毫無形象的一邊吃，一邊遞給姜憐嘗嘗。</br> 禁足多日，總算可以出來玩樂。</br> 晚宴這么熱鬧，他怎會錯過。</br> “皇姐，你看什么呢？”</br> 見姜憐不吃。</br> 他順著姜憐的視線看去，自然是看到了姜予汐。</br> 看到她那像是不懷好意的對姜憐笑著。</br> 姜錦晏皺了皺眉，他對姜予汐不喜。</br> 因為當初姜憐被陳淮書蠱惑一事，也有她從中作梗。</br> 還有就是，知道了姜予汐和景王暗中有所牽扯。</br> 穆景州憋著壞，她又能是個什么好東西？</br> 姜憐回過神，張口想去嘗嘗姜錦晏遞在唇邊的糕點，但她沒吃到，糕點就被他丟了出去。</br> 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無分毫偏差的砸在了姜予汐的額頭。</br> “啊。”姜予汐驚叫一聲。</br> 糕點碎掉了，從她的額頭滑下，臉上都是糕點的碎渣。</br> “哈哈哈。”</br> 姜錦晏看到她那滑稽狼狽的樣子，他倒是毫無顧忌的嘲笑出聲。</br> “……”</br> 殿內驟然一靜。</br> 回蕩著姜錦晏肆無忌憚的笑聲。</br> 眾人都看向了邊吃邊指著姜予汐嘲笑的姜錦晏。</br> “蠢死了，哈哈！”</br> 姜錦晏似乎沒有察覺到眾人對他投去的目光。</br> 看到姜予汐狼狽丟人的樣子，他甚至還想再拿一塊糕點丟過去。</br> “錦晏，不許胡鬧。”他剛抬起的手被姜憐按下。</br> 姜憐無奈，他又開始亂來了……</br> “哦……”姜錦晏很不情愿的將想要丟出去的糕點，塞進了嘴里。</br> 被姜憐攔下后，姜錦晏似乎才注意到眾人都在看著他。</br> 但他并不在意。</br> 抬眼去看姜天宸，看到他神色嚴厲。</br> 姜錦晏嘴巴里塞著糕點，滿不在乎的對他傻兮兮的咧嘴一笑：“皇兄，我知道我知道，我吃完就去罰跪。”</br> 不用姜天宸開口，他就知道自己待會該干嘛了。</br> 他犯錯快，認錯更快。</br> “……”</br> 殿內仍是靜默。</br> 姜天宸不開口，沒人敢多言什么。</br> 姜錦晏這么放肆無禮，他們早已習以為常。</br> 莫說是在宴會上拿糕點丟人了，先帝在世的時候，每逢宴會，只要有姜錦晏和姜憐在，那可就熱鬧了。</br> 他們兩個被先帝嬌慣著，寵著。</br> 都是想怎么玩鬧就怎么玩鬧，毫無禮數可言。</br> 還記得曾經一次晚宴上，姜錦晏和姜憐玩鬧時把先帝的桌子都掀翻了。</br> 可先帝不僅不怪，還樂呵呵的夸他們掀的好……</br> 現在先帝不在了，姜憐近來倒是沉穩不少，可姜錦晏還是那么無法無天，眼里一點禮節都沒有。</br> 唉，這禮節都是來約束他們這些人的。</br> 姜天宸知曉姜錦晏的性子，都是被先帝慣壞了。</br> 這般小打小鬧，姜天宸現在都已經習慣到懶得管教他了。</br> 眼神威懾了他，做做樣子。</br> 姜錦晏丟了姜予汐糕點，他什么事都沒有，姜天宸也不管他，待會去不去跪自然也沒人盯著他。</br> 他繼續吃著好吃的，姜予汐卻只能先離席，清理臉上的糕點殘渣。</br> 她走時還看了一眼姜錦晏，帶有怒意的眼中似是極力忍耐著什么。</br> 這一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宴會。</br> “皇姐，那姜予汐是不是出去一趟，腦袋被水淹傻了？她干嘛一直盯著你？”</br> 姜錦晏就是因為這個才丟她的，她吃飽了撐的，干嘛一直盯著皇姐看！</br> “嗯……可能吧。”姜憐隨口答著。</br> 她的心思不在這，聽著丞相開始給二皇子邀功。</br> 還有以工部尚書林洪為首，支持三皇子一派的人，也在細數著功勞，試圖碾壓二皇子一派。</br> 她也很想知道姜天宸會怎么來獎賞。</br> 同時，她也注意著穆景州。</br> 以往的一些宴會他是極少會來的，可偏偏這次他來了。</br> 也不知道，今夜他會不會做些什么。</br> 畢竟羅剎山的事，他可脫不了干系。</br> 雖然現在還在查，也還沒有查到穆景州身上。</br> 但姜憐不信他絲毫不慌。</br> “皇姐，你別聽他們爭來爭去的了，你能不能把他給弄走！”</br> 姜錦晏幽怨的聲音在一旁響起。</br> 姜憐回頭看向他，他愁眉苦臉的將一個三四歲小男孩推遠點，不讓那小男孩碰到他。</br> 可那小男孩被推走了還會樂顛顛的再跑回姜錦晏身旁，他似乎以為姜錦晏是在和他玩耍。</br> 奶聲奶氣道：“小，小皇叔，陪言初玩……”</br> “起開起開，我不跟你玩！”姜錦晏滿臉抗拒的推開姜言初。</br> 向姜憐投去求救的眼神。</br> “皇姐你快把他抱走！”</br> “……”</br> 能讓姜錦晏這么抗拒，又避之不及的，只有小皇子姜言初了。</br> 他是德妃所出，是最小的皇子，還算受姜天宸喜愛。</br> 可姜言初不喜粘著父皇母妃，偏偏喜歡粘著姜錦晏。</br> 看到姜錦晏就喜歡粘著他玩，姜錦晏起初還覺得有意思，好玩。</br> 可后來，慢慢的就不覺得好玩了，哄小孩太累了，哄不好還會哭。</br> 姜錦晏那性子，才沒有耐心哄別人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