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憐來到了皇后殿中。</br> 皇后正忙著命人準備晚宴,看到姜憐來了便遣退了宮人。</br> 桌上擺放著些茶點,都是姜憐愛吃的,那沏好的茶也是姜憐喜愛的。</br> 皇后同姜憐坐下,為她斟了杯茶,面帶溫和的笑意:“憐兒怎的來晚了,這茶險些冷了。”</br> 姜憐端起茶盞輕飲,溫熱的茶水入喉,淡淡的茶香在口中彌漫開。</br> 她對皇后淺笑答道:“來的路上,遇到了汐兒。</br> “怎會遇到她?”聽到姜憐遇到了姜予汐,皇后面色不悅。</br> 她對姜予汐不喜,更是要時刻提防著淑妃一眾。</br> 雖然知曉姜憐對丞相府一眾不喜,且已劃清了界限,但皇后難免還是會有些擔憂他們再將主意打到姜憐身上。</br> 姜憐想了想,如實答道:“她說,許久未見,想念我了。”</br> “……”</br> 這話讓皇后都愣了愣,姜予汐會想念姜憐?</br> 可笑。</br> 姜予汐的心性如何,皇后多少也是了解的。</br> 這話說出去,姜予汐自己信嗎?</br> “憐兒莫要理會她,她怕不是以為此去賑災,她也有功勞,得了些陛下獎賞,便要到處炫耀一番。”</br> 去濱州賑災,姜予汐到底有沒有什么功勞,不重要。</br> 她既然去了這一遭,姜天宸就多少是要給她些小小的獎賞。</br> 想起獎賞一事,皇后便想起了姜南煦還未得賞。</br> “憐兒,有一事皇嫂想要問你。”皇后頓了頓道:“你可知,陛下想要給煦兒何種獎賞?”</br> 姜南煦比姜云禮早些回來,他不僅毫發無損的將疫病一事處置妥當,還查出了那平樂縣中,有人私造兵器一事。</br> 怎么看都是兩件大功。</br> 那姜云禮賑災處置不當,讓災民暴動,還受了傷,晚了這么些時日才回來。</br> 這樣一番對比,怎么看獎賞都該是姜南煦多得。</br> 這太子之位,也該偏向姜南煦才是。</br> 可這些都是皇后的猜測,姜天宸對此事并沒有對她提過一字半句,皇后也不敢多問。</br> 這個問題,倒是也讓姜憐為難了。</br> 皇后當真太高看她了。</br> 她不知姜天宸是如何想的,姜天宸自然也不會將這些事告訴她。</br> 姜憐一回來就被禁足,她還沒有機會去單獨見見姜天宸。</br> “皇嫂,此事,我也不知。”姜憐頓了頓道:“或許今夜晚宴,皇嫂便會知曉。”</br> “二皇子也回來了,皇兄應當是想一同賞賜。”</br> 姜憐明白皇后想問的,其實是太子之位一事。</br> 可姜憐確實沒把握,也不知道姜天宸是想如何安排此事。</br> 但她覺得,讓姜南煦做太子,并非這點功勞就可以的。</br> 畢竟丞相一眾,竭力擁護二皇子姜云禮,他們定然不會那么輕易讓姜南煦坐上太子的位子。</br> 姜憐的回答讓皇后心中也多了幾分擔憂。</br> 皇后自然也明白姜南煦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姜云禮,而是他背后那丞相的一方勢力。</br> 丞相勢力在朝中不可小覷。</br> 此事還是急不得。</br> 皇后只愿姜天宸看在他們多年相伴的感情上,能多偏袒些姜南煦。</br> 姜憐說的對,也許今夜晚宴上,就可以知道姜天宸對他們二人是如何賞賜的。</br> 也可看出姜天宸到底會偏向誰。</br> “皇嫂,淑妃娘娘近日來,可還安好?”姜憐飲了口茶,淡淡問著。</br> 皇后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淑妃這些日子許是也擔憂二皇子賑災受傷一事。”</br> “多是在宮中待著,也不怎么走動了。”</br> 姜憐許久之前告訴皇后讓她多注意著些淑妃的舉動。</br> 小心提防,淑妃會對姜南煦下手。</br> 畢竟當初太子之死,皇后懷疑淑妃,姜憐重來一次,更是確定和淑妃脫不了干系。</br> 還有姜云禮。</br> 那次姜憐詐他,他便暴露了。</br> 去平樂縣的路上,遇到的那次刺殺,姜憐沒猜錯的話,就是姜云禮所指使的。</br> 姜憐已查到了些當年太子是如何死在了戰場上。</br> 可她沒有告訴皇后。</br> 她知曉皇后護子心切,一直想要查清,好為太子報仇。</br> 若是讓皇后知曉真相,姜憐怕她會沖動之下打草驚蛇。</br> 她現在手中的證據還不夠充足。</br> 此時,還不是扳倒他們的最好時機。</br> 還是需得沉下心等待機會。</br> 姜憐和皇后聊了許久,皇后還要忙著安排晚宴一事,姜憐便也沒有再打擾。</br> 她去看了端太妃,姜憐的母妃。</br> 端太妃年事已高,身子不好,也不喜熱鬧,一直待在她所居住的寢宮,極少露面。</br> 她一直在宮中靜養,不喜旁人打擾。</br> 只有姜憐偶爾得空會去陪陪她。</br> 但姜憐每次去,端太妃大多是睡著,也不知近來她為何越發嗜睡了。</br> 今日姜憐去看她,她仍是睡著。</br> 姜憐沒有讓人喚醒她,靜靜的陪在一旁到了晚間。</br> 夜幕已至。</br> 姜憐看著端太妃醒后用過膳睡下,她才離開。</br> 宮中的晚宴也已要開始。</br> 看到姜憐從端太妃宮中出來,春華迎了上來:“殿下。”</br> 看到春華回來了,姜憐問道:“如何?”</br> 春華湊近姜憐,小聲道:“殿下,隨大公主去賑災的那宮女萍兒,確實說是覺得大公主病好以后就怪怪的。”</br> “她說只是覺得怪,但大公主平常的一些習慣都未曾有什么變化。”</br> 春華將打探到的這點消息告訴了姜憐,她有些不解問道:“殿下是覺得大公主有什么地方不對嗎?”</br> 聽著春華打探來的消息,姜憐默著,黝黑的眸子更深了幾分。</br> 只靠這些,還不能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br> 她要尋機親自試探一番。</br> 姜憐想起什么問道:“春華,景王可有來晚宴?”</br> 春華答道:“回殿下,來了,現在應當已經入席了。”</br> 穆景州來了,姜予汐也在宴會上。</br> 姜憐眸色微動,唇角微勾:“走吧,去晚宴。”</br> 她剛走出幾步,突然又停下,問道:“蒼玄呢?他可回來了?”</br> “……”</br> 春華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現在殿下天天念著大人,一會不見就要問去哪了。</br> 唉……</br> “殿下,大人還未回來。”</br> 聽到蒼玄還未回來,姜憐眸中劃過一絲失落。</br> 息影不就在宮里嗎?</br> 怎么蒼玄去找他這么久了,還不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