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胡鬧!”姜天宸還從未這般對姜憐生氣過,聲音威嚴,壓抑著怒火。</br> 姜憐垂眸,似是知錯,異常乖順的坐在錦榻。</br> 太醫為她的傷口上藥,聽著一旁姜天宸怒聲斥責,背后冒起冷汗。</br> 他來時已聽聞是西夏太子傷了殿下,可陛下怎的責怪起殿下來了?</br> 為姜憐處理好傷處,太醫連忙退下,生怕姜天宸的怒火燒到了他的身上。</br> “皇兄你干嘛兇皇姐!明明就是那個柯文宣的錯!是他傷了皇姐!”姜錦晏不服氣了,維護起姜憐來。</br> 看著姜憐受傷了,他心疼壞了,比他自己受傷了都要難受。</br> “住口!”姜天宸極少對他們這般嚴厲。</br> 姜錦晏也是嚇了一跳,張張口還想說什么,但看到姜天宸凌厲的眼神,嚴厲到讓他感到有一絲陌生。</br> 他似是想到什么,有些愣神。</br> “皇兄,此事是我不對,我認罰……”姜憐站起身,把姜錦晏擋在身后,望著姜天宸難得見她自認不對。</br> 姜天面色陰沉,眉頭緊蹙,看著姜憐又氣又無奈。</br> “來人,將錦王爺送回府邸。”姜天宸語氣緩和了些,下令讓姜錦晏先行離開。</br> 一個姜憐就夠他頭疼了。</br> 這兩個人,沒一個讓他省心。</br> “………”</br> 這次姜錦晏倒是沒有再吵鬧,姜憐轉過身,看向他,背對著姜天宸對他溫柔的笑著。</br> 無言的安慰讓姜錦晏鼻尖一酸,眼眶紅紅的望著姜憐。</br> 他沒再說什么,也沒有鬧,聽話的離開了。</br> 待姜錦晏離開,姜天宸也遣退了侍候的宮人。</br> 殿內靜默片刻。</br> 姜天宸才開口,語氣無奈中夾雜著一絲氣悶:“憐兒,為兄是不是太過縱著你了?讓你這般毫無顧忌的傷著自己?”</br> “還是你以為,你想趕走柯文宣一事為兄不會答應?”</br> 姜憐是他看著長大的,長兄如父,他怎會不知她想做什么。</br> 她的那點小心思,從來瞞不過姜天宸。</br> “………”姜憐難得理虧。</br> 她低垂著眉眼,長睫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斂下眸中思緒。</br> “皇兄,錦晏應當告訴了你柯文宣想做什么。”姜憐淡道:“西夏有野心,手段骯臟,我只是不想……”</br> “所以你便用這種方法,讓為兄趕他出天啟?”</br> 姜天宸正聽著姜錦晏在他耳邊說道柯文宣的事,就聽到春華來報,說是柯文宣想對姜憐心存不軌。</br> 還逼姜憐同意和親。</br> 若不同意就……</br> 一聽這話,姜天宸瞬間就覺不對,春華躲閃的眼神讓他心感不妙。</br> 果然,一去就見到了那樣的場景。</br> “我知曉皇兄會信我,可只有這樣做才可順理成章,最快的將他們趕出天啟。”</br> 姜憐本就對他們和親一事很是懷疑,柯寧和柯文宣的對話更是讓她感到一絲危機。</br> 若不早些讓他們離開天啟,看柯文宣威脅柯寧的樣子,他絕對醞釀著什么陰謀。</br> 還有柯寧……她應當很擔心她那在西夏宮中無所依靠的弟弟。</br> 讓柯文宣留在天啟絕無一絲好處,倒不如想法子讓他們早些離開。</br> “皇兄應當也知曉西夏對天啟有所圖謀,他們毫無誠意,我天啟又何必以禮待。”姜憐鐵了心要讓他們盡快離開。</br> 對危險敏銳的直覺告訴她,若是讓柯文宣留下,絕對會對天啟不利。</br> 姜天宸蹙眉望著她,也不知是不是不認同她所說的話,感覺他神色不悅。</br> “憐兒,你可知錯?”</br> “………”姜憐秀眉微皺,默了一瞬:“皇兄……憐兒不覺得此事有錯,本就是柯文宣心思不軌,我想將他趕走,何錯之有?”</br> 聽她這話,姜天宸抬手扶額,揉了揉發緊的眉心,對她甚是無奈。</br> 說教不得,打罵不得。</br> 讓她認錯,她都不知自己錯在何處。</br> 姜天宸疲憊的嘆息:“今后有何事都切記同為兄商議后再行事,不得再這般莽撞。”</br> “更不得為達目的,傷了自己。”</br> “………”</br> 聽著他頗為無奈的話語,姜憐才明白他在氣什么。</br> 垂眸看了眼被包扎好的傷處,姜憐下意識的將受傷的手臂藏在身后。</br> 看著姜天宸疲態的容顏,他的鬢間似乎多了幾根白絲,姜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br> 他身為帝王,諸多事情都需他去操勞。</br> 再讓他因她憂心,姜憐深感自責。</br> 輕聲道:“皇兄……莫氣,憐兒知錯了。”</br> “罷了,你且先回府,西夏一事為兄自會處置。”</br> 姜天宸也不知有沒有信她是真的知錯了,要姜憐先回府邸。</br> 鬧這樣一出事,他需得好好處理,他本也想著讓柯文宣早日離開天啟,免得他再有什么心思。</br> 如今,姜憐這樣一鬧,倒也真是順理成章。</br> 姜憐知曉他還有諸多事宜要處理,也不擾他了。</br> 離開宮中后,姜憐也不再擔心了。</br> 西夏一行人定然是留不下了,如此這般也不必再擔心柯文宣會做什么,或者逼柯寧做什么。</br> 此事已是定局,不必再憂心。</br> 只是,讓姜憐苦惱的是,她又被禁足了……</br> 回到府邸,姜錦晏就已經在府門等她了。</br> 只是,除了姜錦晏,還有兩人看似也是在等她。</br> 柯寧站在府門前,見她下了馬車,先行一禮,一旁的鐘離更是禮數周全。</br> “公主怎的不在府中歇息?”</br> “皇姐,皇兄已經下令讓他們即刻出城了,可她非要等見了你才肯走。”姜錦晏說道。</br> 大概是他知道了柯寧是被逼無奈,所以現在對她沒有之前那么討厭了。</br> “………”</br> 姜憐沒想到姜天宸動作這么快,當真是遂了她的意,讓他們即刻出城。</br> “殿下……”柯寧望著姜憐,明眸微動,深黑的瞳眸似乎蘊含著頗為復雜的情緒。</br> 她頓了頓,忽的伏地跪下,對姜憐恭敬行了一禮,鐘離也隨她跪下。</br> 柯寧嗓音似是含著顫意:“謝殿下……”</br> 只這三字,就沒了下文。</br> 可姜憐卻是明白柯寧想要謝她什么,有些話無需說出。</br> 姜憐走到她身前,把柯寧攙扶起來,淡聲道:“公主不必多禮。”</br> 她望著柯寧眼中對她的感激,勾唇淡笑:“公主該回西夏了,一路保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