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查到死在屋頂的人身份,原先是鎮上一富人家的家丁,后來因為小妹的病情離開了,聽鄰居說他正打算帶著小妹去京城求名醫。
沈厭趕去他家,見到的卻是一位康健的姑娘,只不過是臉色有些蒼白,還有那紅腫的眼睛應該是哭出來的。
為她搭脈沈厭察覺有些怪,卻說不上來,總之并無大病,但屋子里的藥香是陳年積累的,姑娘一直在喝藥。
“我是時日無多了嗎?”柳姑娘問道。
沈厭收回手,告訴她不必多想,轉后又安慰了幾句,準備走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猛的回頭看了柳姑娘半晌。
是謝安出言提醒,才免那姑娘尷尬,沈厭揖手告辭。
“你怎么了?”謝安出來后問。
沈厭:“我好像猜到了一點。”
后面謝安沒有問,只是跟在他身后一言不發,沈厭在想其他的絲毫沒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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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啊,你從哪打的水?”劉大嬸是個熱心腸,見王平打水回來便多問上一句,提醒他,最近小心些。
王平憨厚的面孔,露出笑容,放下擔子:“東邊,東邊那口井還沒出過事嘞。”
劉大嬸滿面笑容的讓他等會,自己轉身進屋拿了些熱乎的餅子,用油紙包著,塞進他的手里:“給小寶的。”
嬸子是個熱心腸,平時總是照顧著王平父子倆。
他把餅揣在懷里,隔著油紙熱度也不減,感激道:“多謝嬸子,那我先回去了。”
“好嘞,等會我也去那口井打點水回來和面包餃子,再給你跟小寶送些過去。”
王平聽了,微微一笑,往家的方向走。
最近還真得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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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
祝乾一大早來找沈厭,誰想人還沒起,他直接進屋把人拉起來。
沈厭迷迷糊糊的被抓起來晨練,說是晨練就是舉著劍扎馬步。
這會好好的,祝乾把注意力放在他的頭發上,覺得頭發沒有整齊束起來,有失禮儀。
沈厭走過去,祝乾氣不打一處來:“步伐虛浮,沒個正行,怎么出了鏡方的門,就對自己如此放松。”
“還有,每日晨練可有堅持?”
“功法可有長進?”
“出來這么久可有好好修行?”
好想再睡一會啊,耳朵好像什么都聽不見,沈厭只想再睡會,就睡一小會兒。
“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祝乾語氣有些重。
沈厭一個激靈,清醒了:“在聽!”
祝乾嘆了一聲,又皺著眉,滿眼無奈,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那日從師父手中接過的襁褓嬰被他養成這副模樣。
鏡方弟子萬千,還真沒有比沈厭更今人頭疼的。
其實在他還小時就應該意識到,只不過那時候誰也不曾想到粉雕玉琢,軟軟糯糯的孩童,長大后最是約束不了。
祝乾突然道:“我有錯。”
沈厭低著頭,有些忐忑,不明白師兄這話。
“算了,你就…”似有些說不下去了,擺手:“走走走。”
沈厭趕緊跑,就怕祝乾要打他。
說是找沈厭來幫忙,還不如說是要盯緊他,孩子養在身邊放心,可看著他面前晃悠,又心煩,唉,有負師父所托。
正在靜心的閉關休養的人,突然鼻子很癢,打了個噴嚏。
祝乾又不知道某人根本就不擔心這回事,還一個勁的自責。
庭院某處,謝安正無聲的站著,不知在做什么,待沈厭悄悄走近些想要嚇唬他一聲時,被地面插著的箭吸引了注意力,這尾羽上還環繞著一圈黑色的氣。
有攻擊性。
雖然如此,但沈厭更加好奇。他拔起箭,握在手中翻看,還未看個仔細,掌心灼熱。
靠!啥玩意?毫無感情趕緊丟了。
聽到聲音,謝安回過頭來,眼神冷若冰霜,仿佛萬物不入他眼,沈厭覺得不像他,又或者這才是真正的他。
薄唇一開一合:“放下。”
沈厭表示:“放下了。”
“………”
他走過來,氣息微斂。
那是沈厭的錯覺嗎?剛才一閃而過的殺意。
沈厭胸口有些悶。
“你怎么了?”謝安在他的眼中看了怒氣。
“沒事。”
“哦。”
沈厭冷笑,這個哦字真冷淡。
謝安不明:“你到底怎么了?”
沈厭往外走:“我閑的。”
上街閑逛,一路晃悠,不遠處突然有人在喊救命,沈厭趕緊順著聲音過去,剛到就看見一婦人倒在地上,走近查看,了無生息。
有人也聽到了呼救聲,過來湊著臉看熱鬧,看到地上的人,馬上變了臉色,萬分驚恐。
“啊!又死了一個。”
“怎么辦?這可怎么辦啊。”
“是啊,這…這…”
眾人紛紛議論開,人心惶惶。
沈厭又沒有掃到魂魄。他接近死者,發現她身旁有一袋撒落的白粉,兩指一捻,是面粉。
這時圍在此處的人群中有一個聲音:“王平,你看那是不是劉嬸?”
被點名的人上前探頭,與旁邊的人道:“是劉嬸,今日還與我說話來著。”
沈厭耳尖,扭頭尋找聲音的主人,此人相貌平平,在人群中并不扎眼。
似察覺沈厭在看他,王平突然眉尾上挑,微勾嘴角,與之對視。
為什么?
為什么要沖他笑?為了表示友好?
不!那太詭異了。
沈厭乍然起身,王平皮笑肉不笑的,往后退兩步,隱在人群。
要跑!
扒開人群,伸手就要抓住王平的衣襟,可是他側身一轉,頭發拂過沈厭的手背,粗狂的聲音硬是要整的陰惻惻的:“來抓我呀。”
故意的,絕對是。
沈厭氣盛,卻不想運氣動手,因為身體有些不對勁,平復心神,緩住動作,淡然的看著王平一笑。
不想他竟收了手,王平一愣,轉笑的肆意:“慫貨。”
“你懂什么,我這是講究。”沈厭鄙夷他不懂。
王平:“呵,正派人士,借口就是不一樣。”
“不過我也在等人,他來了。”沈厭忽然眼眸一亮。
王平回頭,熟悉的無奈語氣:“真多啊,一個接一個”
不過他不慌,閃到沈厭身邊,“我知道你要找的人。”
這句話惹得沈厭眉頭緊鎖,剛要開口問話,王平忽然白眼一翻,倒地。
死了,就這么草率的倒在他面前。
祝乾聽到消息便帶著師兄弟們趕過來。
而沈厭守著王平的尸體發愁,他收起王平身上殘留下的氣。
在他們眼里這是出人命,但還有一點,死者連魂魄都被吃的干凈。
“既然從身體里剝離出來的,可否試試用這身體召回來?”
沈厭想到之前在慕離案桌上的陣圖跟符文,握著劍柄想用氣血畫陣。
謝安突然抓住沈厭的胳膊,正色道:“不可。”
回頭看他,一臉緊張的神色,讓沈厭摸不著頭腦,但沈厭要試試,如果成功了,那魂魄能召回一個便有第二個。
“沈厭,你剛才說什么,召魂?”祝乾恍若不認識他了。
從前師父也召過魂,用靈術招魂效果并不是很好,很容易途中斷開,后來又用了另一種辦法,那是迫不得已才用的。
而且師父就是因為過度使用此法術才會傷了身體,一直不得痊愈。
他從哪里學來的?
此話一出,眾人都注視著沈厭。
祝乾突然正色道:“告訴我,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誰!”
他問的是謝安。
瞬時,眾人氣勢不對。
沈厭下意識擋住祝乾的視線道:“師兄,我們先處理這件事情,以后再提他,以后再提。”
“我早就覺得此人有異,雖無法探測任何靈力底細,如此卻更是可怕,說他是誰!”
剛開始被他良善的外表迷惑,祝乾沒放在心上,但能同沈厭一起平安走出那片森林,身上還沒有任何靈力修為護身,這就很奇怪了。
祝乾拿劍指著謝安,面色不好,這么一個不明底細的人跟在沈厭身邊,他不放心。
若這個謝安居心叵測,有目的,怕是后患無窮。
沈厭擋著謝安,心里不贊同祝乾的話道:“大師兄,他就是江湖俠士,跟我拜了把子,如今是我兄弟,我們結伴同行,他并沒有加害過我。”
“……”眾人并不信。
沈厭眸子一轉,心中暗自打算。
溜吧
城門關著沈厭正想施展輕功飛過去,那個小捕快騎著馬趕過來給他開門
小捕快也有點擔憂:“你身邊的人真的沒事嗎?”
沈厭:“當然,他不會傷我。”
小捕快牽著馬繩:“你這自信的嘴臉可別日后挨打。”
沈厭卻盯著他額頭微愣:“你十八歲生辰離水源遠些吧。”
小捕快看著兩人的背影,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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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連城的事情沒解決,祝乾就追上去了,也不知道沈厭這翅膀什么時候長硬的,竟然不聽他的話,帶著謝安就跑了。
好像這孩子一直不是很聽話。
廣秩:“師兄,沒事的,論吃虧,我覺得那白面公子,更可能。”
祝乾調頭回去,恨鐵不成鋼:“不管他了,吃虧了就會哭著回來,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沈厭帶著謝安躲出連城,怕的就是謝安吃虧了,可看他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覺得自己也是多想了。
找了一塊好地方坐下歇著,沈厭不想動,坐著用意念操控劍,劍柄上綁著一縷發絲。
剛才他從婦人尸體頭上割下了一縷,就是為了來啟動陣圖。
控著劍刃在地上畫著圖,沈厭剛要注入自身靈力,被另一股力量彈開。
謝安接了他的手,為陣圖做最后的完善。
“你為何這么抵觸陰界術法?”沈厭不明。
“你與我要的東西同氣連枝,你死,它損。”謝安道:“還有,我何時你與…拜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