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該走了，我們此種形態人界不能待太久。”
男人帶著半邊白玉面具，負手站在屋檐之上，聽到來人的話，不禁自嘲：“是啊，走吧。”
·
客棧。
一進門就見著小五狼吞虎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吃法。
沈厭心虛坐下，摻著幾分小心問道:“小五，你沒事吧？”
小五把飯碗一放，擦了把臉，“沒事，我上去睡會。”
背影有些虛。
待他上樓，沈厭這才想起身邊的人，嘿了一聲驚喜道:“你回來了。”
這兩天他不見影，沈厭還以為這人走了就不回來了。
謝安輕輕應了一聲。
接下來廳中一片寂靜，兩人相對無言，沈厭覺得無趣也悶聲上樓了。
回到房間，以血為媒在地上畫好陣圖，然后盤坐在陣中，閉上眼，凝氣。
周身散著赤色光芒，沈厭在探查附近曾出現過的靈力。幫慕離做事不假，但能學著一些門派里不能教的法術也是真。
當然了，這法術在同門中可不能顯露，與鬼邪有牽連后果還是挺嚴重的，沈厭也就圖個好玩，新鮮。
慕離教的陰界術法，查靈尋人，用陣破陣，很是管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天賦不高，同門師兄弟們學習靈術都快得很，而自己現在連如何發揮佩劍的用處都做不到，那御劍飛行也是跌跌撞撞好久才穩當。
不過沈厭也勝在靈力純正，行止讓祝乾單獨教習，雖然學的慢，但是成效快，門派任務也是越接越多。
匯靈氣畫血陣效果很不錯，就是有一點，用多了短命。
“沈厭。”
外頭謝安敲了兩聲門。
沈厭緩緩睜開眼，動了動眼眸，深吸一口氣，起身:“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門外的人語氣有些冷。
沈厭開門見著謝安面色不好的站著一愣，下刻笑呵呵道:“看著像是來教訓人的。”
他伸手，在沈厭胸口輕推了一下，沈厭后退幾步，謝安緊隨著進來，關門。
沈厭嘖了兩聲，莞爾:“謝兄力道真大，我胸口疼。”
“裝。”謝安甩了一個看你表演的眼神過去。
“瞧你。我要是姑娘家，你這一推，我兩眼含羞，就鐵定要賴上你了，還能讓你這般悠閑自在。”沈厭捂著胸口，裝模作樣，神情多變。
謝安面無表情，看著他的眸子亦無摻雜任何情緒:“賴上我？”
沈厭微愣。
見他張開雙臂，長袖隨之擺動，薄唇一動:“過來，沈姑娘我負責。”
沈厭不敢動，謝安開始慢慢走過來，抬手按在他的腰間，在他面前吐納氣息，微微彎腰在沈厭耳畔曖昧低語:“是你自己來，還是都依我？”
因他的觸碰，沈厭身體立馬僵住，他試圖吞咽一下口水，卻發現喉嚨干澀，心突突地跳，手心竟有一層薄汗。
謝安的手不安分，輕輕地在腰間軟肉捏了兩把:“姑娘莫慌啊。”
“我…我沒有。”沈厭抬手抵住謝安前傾的身體，有些尷尬，話說的也不連貫。
“呵，是嗎，那為何這兒，如此歡脫。”謝安另一只手撫上沈厭心口。
原本還有些不自然的人，一桶涼水澆下，突然淡定下來，“只不過是想要查看妖丹的動態，唧唧歪歪什么勁。”
謝安雙手掌心觸碰到沈厭是在探查妖丹，只不過剛才沈厭慌了心神，未能及時發覺。
他松開手，大大方方道:“沈姑娘，若想賴，我可不會推脫，就在這里。”
“去你大爺的姑娘。”沈厭氣的一拳揮過去。
謝安側身一躲，搖頭:“真是不夠端莊。”
“滾！”
“還不夠溫順。”
沈厭不敢相信，這貨說個沒完了。
“我喜歡像貓兒一般，乖一些。”
“誰管你喜…喜什么！”
沈厭瞥了一眼謝安，然后快速別開眼，側著頭看向別處。
不知何時，他倆正站在陣法圖里面，沈厭從陣圖得到信息后，臉色一沉。
非人。
他抬眸再看向謝安時，帶著些許探究。
“不要告訴我，你還有要融合妖丹的想法。”
謝安突然開口，語氣非常平靜，目光落在沈厭身上讓他突然背后發涼，腦中一閃而過，那日謝安要殺了自己的神情。
若他回答是，恐怕下一秒，性命不保。
沈厭左手握在右手腕處，右手掌心一轉，向下一施力，陣圖消失了:“怎么可能，我都答應你了，肯定好好配合你。”
“最好如此。”
“謝安你是不是除了修煉就閑得慌？”沈厭見他面色柔和些，又耐不住建議他:“我們門里有許多端莊溫順的姑娘，其實還有很多比修煉更有趣的事情。”
沈厭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下刻手卻被牢牢鉗住。
“謝安？謝安你在想什么？”
“我先走了，你的小師妹還是留著自己吧。”謝安松開他的手，出去了。
沈厭撓著頭，苦笑:“不行，她們見著我還不調頭就跑。”
·
劉員外女兒的事情還沒完，他女兒時好時壞，這日又哭喪著一張臉拉著沈厭趕緊去瞧瞧。
沈厭看著滿屋子的黃符，眉頭緊鎖動手撕下:“小五，全撕了去。”
劉皎卻目光平和坐在長凳上，一言不發，看著兩人忙里忙外的身影，嘴角上揚。
屋里的黃符全部被撕下，開窗通風，劉皎緩緩站起來走向窗口，看向屋外落葉，發呆。
“落下來了。”
莫名其妙的話，身后的兩個人聽不懂。
沈厭:“劉姑娘你哪里不適？”
她似乎沒有聽到，轉身走坐回去，撥弄身旁的古琴。
她身上亡靈的氣息越來越重，可這氣息有時又顯得十分虛弱，像是維持著什么，又力不從心。
琴聲悠悠，沈厭卻沒有心思聽，甚至好煩莫名煩躁，走過去壓住琴弦:“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劉皎纖纖玉手搭在搭在沈厭手上，美目盼兮。
沈厭一愣，這不對！趕緊抽手。
“沈厭！”小五出聲提醒。
抽回手，沈厭默默后退，劉皎全然不在意道:“沈公子喜歡聽戲嗎？我帶你去走走。”
大廳中，劉員外聽到女兒要出去的消息，立馬起身，中氣十足的道:“不行！”
但又不舍女兒這殷切的目光，妥協:“一個時辰內得回來。”
劉皎福身:“謝謝，爹爹。”
她細心打扮明艷動人，再沒有之前的憔悴。
小二見劉皎來，一瞬間是有恐懼的，到底是圓滑著，還是表現熱情的招呼她坐下，給她沏茶倒水。
“劉姑娘近日可好？”小二一直在偷望劉皎，過了一會，忍不住問道。
劉皎沒有回答，仿佛不認識模樣。
“那姑娘可還是來看周時？”小二諂媚的問道。
劉皎拿出一個鼓鼓的錢袋，往桌上一擱。
小二歡喜的拿著去往后臺。
不多時，人出來了，劉皎雙眸瞬間被點亮，他們沒有對話，但每次周時抬頭或者是轉身，都像是與劉皎無聲的對話。
她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過周時的身影。
一場結束，周時退回去，劉皎起身離開。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
黑夜，府中燈火通明，守在劉皎身邊也有幾個時辰，眼都熬紅了，除了迷糊時說癡語并沒有旁的。
房間內傳來清脆的響聲，沈厭推開門，美人榻上的人，臉頰兩側有淚，身旁是打碎的茶具，茶水濕了衣衫，她幾近瘋狂的模樣喊著:“別走！你不能走！”
沈厭問是誰，她卻不愿意回答，只是不停地在顫抖。顯得無比脆弱，像是落單的小獸夜里孤獨的蜷著自己的身體。
小五:“你說是什么東西能附在人的身上？”
“只要能運轉靈力或妖力以修得勾魂之術，在人意識薄弱之時都可以。”
“我打聽過了，劉皎三個月前曾落水過，是周時救她，沈厭今天那個人，我覺得他身上的氣不尋常。”
周時不是普通人，那日沈厭想捉弄周時，在他臉上施了法術，本就洗不干凈，可偏偏在沈厭走后，掌心有反應，術法被破。
會法術，修行人，是他對劉皎下手？圖什么？
劉皎白日里彈琴畫畫，自己跟自己下棋，夜幕將至之時，就開始夢魘，沈厭實在覺得吵，沖小五使了眼色，把劉員外支開。
對她施以安神，讓她不再吵鬧。
小五看著劉皎，轉身道:“沈厭，從前師父教過驅趕，今日可以試試。”
“什么？師父又偷偷教你法術！”沈厭不記得師父提過這事。
小五回想那日情形，臉上忽的燦爛了。
沈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意思？師父也太偏心了。”
小五不贊同:“你仔細想想，那天你在哪里過的？”
“哪里？”
“前年，七月十四。”提醒一下。
沈厭搜索記憶，回想那日的事情。
“師父，師父，師父！”
沈厭跑向剛從藏書閣出來的行止，臉跑的通紅。
行止見他生撲過來，帶著一身汗，眼神一凝。
沈厭死死剎住腳，動作靈活，跑到他身旁，并著走:“師父，明日，明日！”
他兩眼透亮，一臉期待。
行止算著日子，糊涂了:“明日是什么日子？”
沈厭干眨巴兩下眼，“你…你說七月十五我的生辰。”
行止這才想起來，露出一個無比關懷的表情。手按在沈厭頭上:“師父怎么會忘，只不過是想搞點師徒樂趣。”
“當真？”
“當然。不過你自己去尋就是，我用個紅盒子裝著，你找到了肯定歡喜。”
沈厭:“師父沒騙我？那個盒子里可千萬別什么都沒有。”
“有的，找到了，就是你的。”行止道。
從早上一直找到了正午，沈厭一點頭緒都沒有，就一直賴著祝乾。
“師兄，你就告訴我吧，你肯定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師父沒告訴我。”
祝乾正練著劍，手腕一轉，劍鋒指向沈厭鼻尖，沈厭往后退，他手一松，劍懸著，祝乾伸出兩指，嘴里念著口訣，十二把劍幻出圍成一個圈，轉動起來。
“不過，小七，你來猜猜，哪一把是真的。”
沈厭下意識抓住一把，剩余的劍立刻消失了，他笑道:“多謝師兄！”
順著大概方位，沈厭一直在尋，是找到了一個盒子，不過卻打不開。
這時有人路過，上前問:“小七，你在干什么？”
沈厭一心想打開盒子，沒空理他。
同門甲看了看盒子，指著它道:“上面有封印的，把封條撕了就可以打開。不過這個盒子…”
他還思考起來了。
沈厭:“…”
他差點就想掏劍劈開，哪想這么簡單。
伸手去撕封條，旁邊的同門甲，突然道:“我說呢，我說這盒子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原來是師父前幾天剛收的食靈獸。”
沈厭此時封條已撕下一半，手還僵著不敢動，“敢問，敢問。你師父是？”
同門甲拍著他的肩:“你二師伯啊。”
二師伯為人嚴肅，且懲罰門中弟子毫不手軟，捧著盒子的手一抖，沈厭心驚，想要去接，沒接著還是掉在地上了。
盒子里的東西，瞬間就跑出來了。
沈厭拉著同門甲跑起來。
“小七，你慘了。”
“這多虧你啊，好師兄。”
“呵呵，你這么說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好師兄竟然還停下來特別害羞的模樣。
“不是在夸你！”沈厭有點炸毛，拽著他狂奔。
為了躲避，兩人已經跑到了廊外，它每經過的地方，花草樹木便開始枯萎，沈厭掃了一眼，不再跑。
這再到處走，附近的靈氣都會被吸盡。
“你怎么停下來了？”好師兄回頭。
沈厭已經亮出劍，上了。
“你撐住，我去叫人。”他轉身跑了。
后來怎么了？
好像是二師伯來了，他抓住了食靈獸，救下沈厭，之后罰他去清理凈靈池，沈厭打掃了一天一夜，不過他受的傷需要凈靈水清洗倒也沒什么。
只不過那日找了很久，找錯了盒子，放出了妖獸，也沒有找到師父的禮物。
第二日師父又日常閉關，這件事就給忘了，到現在沈厭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東西。
偏偏也這巧了，每年生辰，沈厭都會犯錯挨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