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
城中百姓生息難維,他大哥在各個角落散播連山有山神,有求必應。
這話就如同滾雪球一般,有人聽信,像是約好了一同出現在木屋。
每戶人家拿出所剩不多的米糧肉食前來供奉,燃香跪拜。
“山神大人收了咱們得東西自然是會保佑我們的,咱得拿出一片誠心就在這跪下求他吧。”
大哥有模有樣的帶領大家跪在木屋前,大門是緊閉的,他們看不到里面動靜,只能隨著跪下,他們祈求山神顯靈。
跪在這里一天一夜,滴雨未下。
“怎么還不下雨啊…”有人撐不住了。
此聲一出,有人就跟著唉聲,在人群中嘰嘰喳喳。
“若是他不顯靈,我們都得餓死!”
“求求老天爺就下雨吧。”
“求山神大人賜我們一場甘霖。”
“救救我們吧。”
“若是山神大人賜我們大雨,過后我定為山神重修廟宇,為您造更好的居身之所。”
“……”
人群中,一孩童抬起頭來,望著身旁的婦人亮晶晶眸中帶著些許渴求,糯糯的語調:“母親,我餓了。”
婦人用袖子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柔和的勾起嘴角:“乖,等回去,母親給你蒸饅頭。”
孩童天真無邪的咧著嘴笑,還露出幾顆不齊的牙,應了一聲:“好。”
……
夜里,一聲尖叫。
“是雨!是雨!”
有人站起,大聲的叫了起來,人們被吵醒,抬頭雨滴落在干涸的嘴唇上,不自覺的舔了舔,才反應過來這是雨。
百姓一臉喜色的沖他大哥道:“快去看看,是不是山神大人收了我們的禮。”
他大哥眼中神色有些古怪,但夜色朦朧也沒人看清。應了聲推門進去,門關好,案桌上還擺著供奉的東西。除了香火燃盡,這位神明什么都沒有收。
“怎么感覺最近你越來越虛了?”說完他大哥把所有的東西都轉移到一個暗格,那是他為了藏東西打造的暗格,臨走時,他扶著門:“自己多保重,別什么都應下。”
的確,他只要守著山神廟,不愁吃穿,但它的變化還是放在心上了。
醞釀一下,推門看向各個臉上帶著笑意的人道:“收了,收了。”
接連下了幾場雨,這里有了生機,他們嘴里心里都感激著山神,他大哥領頭,募捐,為山神重造廟宇。
好像過了很久,他大哥在跟大富吵架,吵很兇,甚至要動手。
他們吵了什么,沈厭已經聽不清了,神識被拉回,人躺在床上,看著周圍,眼眸有些刺痛,又瞇了一會。
門外傳來聲響,沈厭睜眼,起身,推門。
是程爾思的叔父在門在拉著謝安問事,見沈厭推開門,兩人一同看向他,叔父急急上前:“恩人,爾思這孩子怎么會殺人呢?這孩子不干正事,但殺人他是萬萬不敢的…”
沈厭看了一眼叔父,轉眼望著謝安,眸中夾著疑惑,他怎么就回來了。
“恩人?”
“若他沒有做,我會幫他。”
“謝謝恩人,爾思這孩子,還望恩人救他。”
待程爾思叔父走后,謝安才走過來詢問:“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沈厭搖頭,除了眼睛疼,他想了想問:“我之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呵。”謝安冷笑了一聲。
沈厭覺得周身溫度有些低,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說什么。
“你自己掐自己的模樣,真該讓你清醒的時候看看。”
“我?”
“豬肝色。”
不會吧,這是在謝安面前上演了一場自戕戲碼,把這人嚇得,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謝安,我這次又看見了一些別的東西,這次看見了李大富年輕的時候,他身邊還有個什么大哥,他那個大哥真是嘴里沒句實話,利用山神,為自己謀財,可他這個大哥我沒有見到過。”
沈厭回想他大哥的樣貌覺得有些熟悉,卻不記得在哪里見過。
謝安越過沈厭,把窗戶打開,屋里敞亮透氣許多,他默默坐在一旁,看著沈厭。
“你在聽嗎?”沒有聽到聲響,沈厭轉身,瞳孔急劇一縮,隨之心口一顫,喉嚨有些發癢,彎眸,他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人一舉一動都是勾人心魄,“你這個眼神怪怪的…”
“你突然發笑,我也覺得瘆人。”謝安心里覺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道:“繼續說你看到了什么。”
沈厭一下子沒了講下去的興趣,沒臉沒皮的坐在謝安對面,剛才他一回頭,看見謝安正襟危坐,那般認真看著自己的模樣在腦海中如何都揮散不去。
也是五迷三道了,沈厭竟覺得謝安的眉眼如何都看不夠。
屋里靜悄悄的。
“你要是姑娘家,我肯定把你藏家里,不讓任何人瞧見。”
謝安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眸中有些復雜。
“當然了,玩笑話,玩笑話。”不知道怎么了見他皺眉,沈厭總是心里跟著揪了一下。
“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話。”謝安冷著腔吐出一句,頓了頓而后薄唇微張:“以后少說。”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沈厭頭腦清醒過來反應自己剛才講的話,內心莫名煩躁,起身大步靠近窗口,外頭有風輕輕拂在臉龐,好受些。
不帶多余情緒開口:“要救程爾思還是去找李大富,不過這事無需我們出面,讓他叔父去做就成,我要先去找個人。”
“你要找誰?”
沈厭強忍著不轉頭看他,緩緩開口道:“李大富那個大哥。”
…
第二日一早,叔父就帶人帶禮,一臉別扭的出門。
昨晚沈厭來找他,讓他去李家,還教他說些奇怪的話,李家冤枉爾思已經讓他滿腔氣憤,如今還要帶禮上門,他就更加不開心,但沈厭一說能救爾思,叔父又老老實實帶禮出門。
一家丁抬手敲門,叔父就在邊上理了理衣衫,面上表情多變,對一旁站著的小家丁擠眉弄眼道:“我這模樣夠親切嗎?”
家丁有些驚恐的想往后退,但生生忍住,咽了咽口水:“老爺莫嚇小的。”
叔父收斂一些,臉堆笑意:“這樣呢?”
小家丁輕輕抿著唇,半晌:“老爺,小的說什么你都不能扣工錢。”
“不扣,不扣。”
“剛才老爺那般面容,怪嚇人的,而且李家剛走了兒子,你這模樣,顯得你怪開心的…”
后面幾個字聲音越來越小,他年紀小,看著程叔父這么擠眉弄眼,神態怪異,心里想什么都在臉上表現出來了,說的也直。
這會叔父聽完臉沉下來。
“老爺,您?”
見他神情有些慌張,叔父:“我剛才那般不妥?”
“不妥。”
程叔父唉了一聲,心想算了,為了爾思態度得好。
門打開了,有人出來。
他對叔父作揖:“客人是?”
叔父上前道:“程家來拜訪。”
那人眸中微微露出幾分詫異,緩緩出言道:“李府不與程家往來,不便拜會。”
這話呢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他家老爺交代的,程家人不許踏入李家半步。
“不便拜會?”叔父眼中寒光乍現,“那這樣,你就替我帶句話,求來的富貴報答了嗎。”
門邊那人想傳句話應該沒什么,轉身就把門帶上。
人進去半天沒有動靜,程叔父臉上絲毫不見煩躁,反而神態自若。
“走。”
“這就走了嗎?”
叔父沒有解釋,轉身剛走幾步,大門吱吱作響,打開的敞亮,幾人從門檻急急邁出,步步緊逼,為首的那人,嘴里叨叨:“留步,留步。”
李大富走的急有些喘氣,拉住叔父衣袖:“留步,這位仁兄留步。”
“如今是方便了?”叔父冷著臉道。
“方便,方便。”李大富急了:“你,你是高人?你知道……那件事情?”他小心試探著。
叔父心里虛了幾分,但做生意這么多年,臉皮厚的也是看不出來的,他裝模作樣的冷笑一聲:“李大富,我可不是什么高人,但是我知道你有禍事,以前的事情,今日來報了。”
外頭風向一變,吹得李大富后頸涼颼颼的,他見程叔父陰陽怪氣的說話,心里慌了,急:“有什么辦法躲過去?這禍事會如何?我…我不想死。”
“有。”叔父突然反問他道:“你愿意聽嗎?”
李大富手上力氣一松,面上露出幾分明了的神情:“你是想讓我不計較程爾思的事情。”
“你兒子怎么死的,我想最清楚的人是你。”叔父看著他眸中充斥憤怒。
“你…你!”李大富一下子沒有了底氣,手指著他,你了半天不見他再說個什么。
叔父:“我也不是不想幫你,只不過你必須去跟府衙大人說清楚,爾思沒有殺你的兒子,你的兒子是病故。”
“那天仵作來驗,他驗過了,程爾思帶來的東西有毒,我就算是有千張嘴能騙誰?還有就算我的兒子…不是程爾思作惡,那又如何!”
“又如何?”叔父雙手一把推在他的肩頭,“你說如何?你誣陷好人,還想造多少孽,就不想想多做好事。”
李大富兩眼一愣,身形不穩,跌坐在地,家丁見狀趕緊扶起,一個二個大氣不敢出。
望著程叔父的背影,李大富向身邊的家丁耳語。
“照我的話去跟府衙大人說吧。”
家丁沒敢多問趕緊道:“我這就去。”
腦中是剛才叔父留下的話,“你可記得你的好大哥如何?”
大哥?
難道這件事情,跟大哥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