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
師兄嚼了一遍這個詞,才明白似的抬頭,不敢相信道:“你居然說這是垃圾?!你知道我寫了多久嗎???”
溫有之脖子縮了縮:“多久啊。”
“三個月!”師兄喊道,“三個月,懂嗎?”
溫有之思索了一下:“哦,這回懂了?!?br /> 師兄:“……”
溫有之:“原來如此?!?br /> 師兄:“?”
“所以你也是垃圾?!?br /> 溫有之手指戳在了顯示屏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不住,少算一個。”
“……”
被美人罵的感覺不太好,尤其還是看上去啥也不會的美人。
師兄火氣上腦,想著反正這屋子里沒別人,“砰”地把鼠標摔在桌子上。
“不懂少瞎說?!彼劬Φ赏A,“好端端一個秘書非得長了張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br />
“有道理。”
溫有之笑意更深,“其實你不出門,也沒人覺得你長臉了——別人電腦手感這么好?”
“……”
終于聽明白她這份惡意從何而來,師兄氣得直點頭,指著那邊的小技術員道:“幫他說話對吧?有趣,我們兄弟之間什么時候需要一個外人管了?我用一下我弟電腦,跟你有……”
“誰是你弟弟!”沒等溫有之開口,小技術員先頂嘴,“我又決定不了我師兄是誰!”
“你再說一遍?!?br />
“我說怎么了!”小技術員揚聲道,“git用的跟屎一樣就算了,提交的代碼,連跑流水線打包沒成功,你學到現在真是貴在堅持,收你師父難得瞎了眼了!??!”
“……”
仿佛得到了鼓舞一般,小程序員破罐子破摔地把狠話說盡,把對方氣得滿臉通紅。
師兄剛才那會兒還不好意思動手,現在也不管那個了,扒開電腦沖了出去,“操,你在這跟我裝什么逼呢?”
話說出的同時,溫有之就抬起腳尖,高跟鞋從后面輕輕地勾住了他的褲腳。
一瞬間的事。
師兄移動的太快,以至于慣性使然,讓他以狗熊前撲的姿勢,摔出了三米開外。
哐——!
動靜很大。
直接給小技術員磕了個早年。
“操.你媽的……”
小技術員后退一步,還挺突然的:“師兄,大可不必這么禮貌?!?br /> “……”
師兄撐在地上,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禮貌你奶奶,哪個傻逼拌老子?!”
“啊?”
溫有之神情茫然,“你這不是自己被拌了一跤嗎?!?br /> “……”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這邊走過來,在師兄撐著膝蓋爬起來時,又用膝蓋壓了一下師兄小腿。
師兄再度跪了下,覺得今天他媽的事事不順,丟人丟大發了。
溫有之垂著眸,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聲音不輕不重:“怎么腿腳還不好?”
“……”
她緩緩蹲下,頭發從肩上滑落。
那瞬間,溫有之對上他難以置信的表情,嗓音依舊恬淡溫柔,卻讓人雞皮疙瘩起一身。
“剛才說誰傻逼。”
“……”
這句反映了一下能聽懂,下一句就不能了。
“又說誰病毒是垃圾?”
“……”
聲音不大,控制在了僅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范圍內。師兄罵人的嗓音都放低了,超小聲地吐出來了個“操。”
老胡趕回來是,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
“干什么!干什么鬧這么大動靜!”
屋里三個人一起往門邊上看。
只見一位扶著保溫杯的中年男人貼著門邊走過來,十分清瘦,鼻梁上掛著一幅程序員標配的黑框眼鏡。
他眉心擰成一團,表情沉了下來:“在鬧什么?”
“師父!”地上的人先告狀,“這秘書凈多管閑事!還不簡單,下手太特么狠!”
“哪有。”
溫有之笑容又恢復了常態,嘴角彎著好看的弧度,“我這不想扶你一下,干嘛恩將仇報?!?br /> “……少他娘的放屁!”
老胡抬眼看向來以“嬌艷溫順”著稱的溫秘書,又看了眼地上呲牙咧嘴的自己徒弟,瞬間就有種丟人顯眼的感覺。
他走到溫有之旁邊,聲音都放低了幾分,“溫秘,你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師兄立刻抬頭:“?”
溫有之臉上三分安靜,四分膽怯,還有兩分禮貌:“謝謝老胡,我沒往心里去的?!?br />
師兄:“……”
好家伙,這跟剛才那是一個?
被盜號了吧???
“黎總找我有事?怎么還勞煩你親自來一趟,”老胡把保溫杯遞給旁邊的小技術員,“不就一個電話的事兒?!?br /> “我也沒什么事,還不讓人溜達了嗎?!睖赜兄畠炑诺馈?br /> 老胡笑笑,“你還是這么會說?!?br />
兩人寒暄間,旁邊的小技術員安靜如雞。
他攥著保溫杯,心里對溫秘書大大改觀,仿佛體驗到了黎總的樂趣,眨著眼看著她,不盡感激。
“對了,”溫有之側身過來,“這位之前見過一次,還不知道叫什么名呢?!?br />
自己忽然被提起,小技術員猛地繃直后背:“周、周落野?!?br /> “周落野?”溫有之重復了一遍,“名字還挺好聽的。”
“這孩子剛來沒多久,”老胡拍了拍他的肩,“當年LMCTF*,這位是安綏大學的冠軍,一畢業就過來了?!?br /> 溫有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哦?!?br />
怪不得呢。
能通過一個換裝小游戲,找她找這么久。
可想而知,如果這個人不是她,是一個別的什么小黑客,那現在應該早就被扒光了。
“果然是冠軍?!?br /> 溫有之若有所思,忽然來了句,“剛才落野一眼就看出來他師兄那前端代碼有一行寫錯了?!?br />
周落野:“?”
剛站起來他師兄:“???”
“還有這事?”老胡也聽得有點愣:“前端代碼……是那個我說有BUG那個的程序?”
溫有之點點頭:“是吧?!?br />
周落野慌張地在后面給她使眼色,她全當沒看見,還誠摯得邀請老胡去看看,嚇得周落野血壓都低了。
瞎說什么?。?br /> 他什么時候一眼就看出來前端代碼打錯了?。偢屑ね暝趺催€把他往坑里推……
眼看老胡納著悶,又走回被打歪的顯示屏面前,周落野語無倫次的解釋。
“好像,不對,不是……她,那個——”
“還真是。”老胡發話了。
“……”
周落野:???
老胡瞇著眼,粗手指在一處,蓋過了三行代碼:“原來這個位置弄錯了?!?br /> “啊?怎么可能!”師兄反應過激,瞬間彈到電腦前,“我檢查了十遍都有,怎么可能寫錯啊,而且這種低級……”
話瞬間停止,他眉毛一跳,似乎發現了什么。
空氣中略微有些尷尬。
師兄低咳了一聲,想再辯解兩句,結果一抬頭發現屋子里三個人都在看他。
“……”
老胡狠狠的給了他一拳,“還檢查十遍都有,比不上你師弟一眼,真完蛋?!?br /> “我……”
“你什么你!以后出門別說我是你師父。”
“……”
到最后,壓根不是什么系統問題,只是一個手滑打錯了一行代碼,事情就被這樣解決了。
五分鐘后,屋子里又恢復了一片安靜。
只是里面的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
其中一個仍不愿意接受這個現實,而另一個“受益者”,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發傻。
周落野想不明白……
溫秘是怎么發現的。
她全程只有跟自己師兄對峙的時候,才有機會撇到那前端代碼??赡菚r候加起來也不過幾秒鐘……她會這么快就發現破綻嗎?
那可不只是一目十行了。
周落野對自己的想法后背發涼,深呼一口氣,又勸自己不可能,說不定她只是隨口一說,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
黎銘科技公司的首席秘書,怎么可能看懂代碼呢。
.
電梯里剛消完毒,隱約有酒精的味道。
溫有之摁下電梯,跟著老胡隨便交談了幾句,不知怎么,話題又回到了周落野身上。
“黎總真狠啊,”老胡感慨道,“剛畢業就把孩子騙過來,那不是用頭發換工資嗎?!?br /> “……”溫有之柔聲道:“黎總自然有他的理由?!?br />
“的確,黎總總是希望這些搞網絡的小孩,干干凈凈的?!?br /> 溫有之適時“嗯”聲,剛想應付兩句,腦袋里猝然穿過一道白光。
她話掐在嗓子里,停了下又問:“什么叫干干凈凈的?”
老胡說:“就是沒什么組織的唄,你不知道當年那事吧,黎總招來一個自稱是網絡大佬的人,結果是什么國際黑客組織的成員,把黎總個人信息全都傳上去了。”
“……”
“當年,黎銘集團損失的可不止幾個億。”
“……”
電梯到站。
兩人邁了出來,老胡扶一下眼鏡,再次說道:“現在黎總是特別忌諱這個,誰要是在他眼皮底下搞這種事,有什么網絡技術組織啊,管你干的好事壞事呢,人估計都得完。”
27樓的空氣恐怕比底下的稀薄,溫有之突然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她咬了咬后槽牙,找了半天舌頭,才把這話說出來。
“之前那個技術員,最后怎么樣了?”
“唔。”老胡抬眼看她一眼,“溫秘不應該比我更了解黎總嗎?他的脾氣——”
他用最樸實的表情,說著最殘忍的話。
“當然卸了他兩條胳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