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夜,樹影繚亂,一華衣女子緩步行在路上,偶有野鳥飛過,帶來幾絲侵入心骨的俱冷,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駐足向后看了一會(huì)兒,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向前走著。
行至一平民人家時(shí),她抬頭看著那門口掛的兩盞紅燈籠,長舒一口氣。
“小姐終于來了?!?br/>
候在門外的人看見她,忙打開門迎她進(jìn)去。
穿過寂靜的小院,她推門進(jìn)了一間內(nèi)室,里面亮著微弱的燭光,她定睛望著站于上方的人,微微頷首道:“瑕王約于此地,可苦了芳華了,夜深人靜的,總讓人覺得心驚?!?br/>
“阮小姐心術(shù)若正,還會(huì)怕這長寂黑夜嗎?!?br/>
鳳歸瑕轉(zhuǎn)過身意味深沉的看著她,嘴角帶著幾分冷意。
阮芳華面上微怔,闔眸低笑道:“真與假,善與惡,不過都是皮毛骨肉,瑕王比起小女,又能有幾分自在呢?!?br/>
“阮大人一生雖未干過什么大事,倒是養(yǎng)了一個(gè)好女兒。”
鳳歸瑕低笑,眸中暗含嘲諷。
阮芳華不悅的擰了擰眉,看著他說:“良宵苦短,瑕王有話還是先談吧?!?br/>
“本王以為阮小姐是真心想助我奪位,可是結(jié)果看來卻并不合我意。”
“小女不懂瑕王的意思。”
阮芳華低頭不解的看著他,眸中有暗光閃過。
鳳歸瑕見此冷哼一聲道:“當(dāng)日在清水寺,本王配合你演了一場戲,可是阮小姐最后卻讓柳含語嫁給了鳳歸宇,如此以來柳慕賢只會(huì)更盡心竭力的為太子辦事,阮小姐,這,可是你曾想到的?”
阮芳華怔了一瞬,先前行事時(shí)她確實(shí)沒想這么深,不曾想這會(huì)兒卻是遭了瑕王的怪罪。
“想得到如何,想不到又如何,以太子的能力,瑕王當(dāng)真以為贏了他便可高枕無憂了嗎?”
“你什么意思?”
鳳歸瑕冷眉看她,目中帶著深深的寒意。
“即便沒了太子,終究還有一個(gè)邪王在,瑕王不要忘了,他身邊可是有一個(gè)叫‘連清澄’的人,我先前設(shè)計(jì)讓太子一派誤以為是連清澄暗中動(dòng)手腳陷害他和柳含語,不想最后卻被連清澄輕而易舉的逃了罪責(zé),不過如今已無關(guān)緊要了,因?yàn)榱Z那里,我還下了一劑猛藥,讓他們兩相暗斗,我們坐收漁利,豈不是更妙?”
阮芳華低笑,與鳳歸瑕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阮小姐果然是用計(jì)高手。”
阮芳華闔眸頷首,“柳含語那里,也還需瑕王再重激她一下才是?!?br/>
五天之后,柳含語一身嫁衣坐上了皇宮來的紅轎,柳慕賢笑臉迎送著前來恭賀的大臣,遇見阮芳華時(shí),朗聲大笑道:“語兒能心甘情愿的出嫁,本相還要多謝阮小姐幫忙了!”
“小女應(yīng)該做的,我與小語相交這么久,自然也同丞相一樣希望她過得好。”
阮芳華微微頷首,沒有讓柳慕賢看見她唇角的一抹冷意。
當(dāng)日我被鳳歸宇欺侮時(shí)誰曾救過我?一入宮門深似海,柳含語,你柳家上下欠我的,就先從你開始還吧,千萬,不要怨我。
“太子大婚也是夠奢華的嘛?!?br/>
宮中夜宴上,連清澄挪了兩步靠近鳳歸邪低聲笑了兩句,望著那滿目的紅綢,心下大為不恥。
鳳歸邪淡哂,附在她耳邊輕語,“等我們成親的時(shí)候,我以十里紅妝去接你。”
“好沒正經(jīng)的?!?br/>
連清澄捶著他的胸膛,微微紅了臉。
“怎么,不喜歡?還是覺得我的聘禮不夠,娶不得澄兒?”
鳳歸邪輕笑,將她的手拉到桌子下細(xì)細(xì)摩挲著。
右上方飄來一道探究的眼神,連清澄側(cè)眼看去,龍非白端著酒正身坐在那里瞇眼看著她和鳳歸邪,隱隱含著一抹她看不懂的意味。
“他什么時(shí)候走?”
連清澄不悅的皺起眉問鳳歸邪,龍非白多在這兒待一天,她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明天就啟程?!?br/>
鳳歸邪溫聲回著,貍目卻穿過她直直望著龍非白,滿是挑釁之意。
龍非白見此不禁抿唇低笑,這大昌的邪王,看起來才真正是一個(gè)難對付之人。
笙簫聲漸吹漸低,夜宴臨近尾聲,鳳歸邪途中被紅衣叫去了太后寢宮,連清澄坐在那兒和大哥說了會(huì)兒話便走了出去,太子的親事,若不是看著有鳳歸邪在,她才懶得來呢。
“賤婢,要你何用!”
離她幾步遠(yuǎn)的樹林中傳來打罵聲,連清澄聽著那聲音甚為耳熟,一時(shí)好奇便趨步走了過去。
一個(gè)瘦弱的丫頭背對著她跪在地上,那丫頭面前站著一個(gè)秀顏女子,一身紅色嫁衣在朦朧的月色中彰顯的甚是詭異。
柳含語?她這會(huì)兒難道不應(yīng)該在東宮嗎,來這里做什么?
“太子妃,奴婢錯(cuò)了,求您饒了春兒吧!”
那丫頭跪在柳含語腳邊凄聲求饒,死死抓著她的衣服不放。
柳含語毫不心軟的踹到春兒身上,一腳比一腳重。
連清澄擰眉盯著這主仆倆,今天是柳含語的大日子,不好好的在宮里待著怎么跑這兒打人了,還有那丫頭,不是一向乖巧的很嗎?
她懶得管這種閑事,搖搖頭轉(zhuǎn)身欲走,余光卻瞧見春兒被柳含語踹的吐出一口了鮮血。
柳含語見此也不動(dòng)容,抬腳正想再踹,連清澄走近兩步冷笑道:“太子妃便是再不惜人命,也該為肚子里的孩子多積些福德才是?!?br/>
“連公子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妃也不用行禮嗎?”
柳含語盛氣凌人的看著她,昔日他們同算臣子之嗣,如今,連清澄注定要低她一等,芳華說的果然不錯(cuò),到了這宮里,有的是辦法懲治連清澄。
“太子妃怕是忘了,今日太子大婚,皇上大赦天下,這君臣之禮,也是免了一日的?!?br/>
連清澄目色涼薄的看著她,轉(zhuǎn)眼見她腳下那丫頭的氣息越來越不穩(wěn),頓覺麻煩的皺了皺眉,走近柳含語欲扶起春兒。
“你做什么?”
“救人?!?br/>
柳含語失聲冷笑,“我自己的丫鬟,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便是死了也該死在東宮,連公子的閑事,是不是管太多了?!?br/>
“太子妃說的什么話,這大昌的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奴才也是人,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難道,想讓這江山姓柳不成?”
連清澄勾唇,水目中閃過一絲促狹。
“你!哼,強(qiáng)詞奪理,總之,本妃說不行就是不行?!?br/>
“若我執(zhí)意要帶她走呢。”
柳含語暗笑,“連公子,你有何資格對我說這種話?!?br/>
連清澄凜了凜眉剛想開口,林中卻愕然又飄出一道笑音,“不知道,本皇子有沒有這個(gè)資格呢?”
兩人俱是驚訝的扭頭看去,龍非白輕搖著折扇走過來,一襲錦衣披身,桃目盈盈閃爍。
“見過五皇子?!?br/>
柳含語頷首相迎,眸中帶了絲困頓,這龍非白好好的怎么來這兒了?
“太子妃有禮,本皇子閑來無事出殿走走,不想竟看了出好戲?!?br/>
龍非白淡笑,話中暗含深意。
微風(fēng)揚(yáng)起連清澄額前的碎發(fā),她隨手將其攏到耳后,看著龍非白嗤笑道:“五皇子好雅致,這種戲還能看這么久?!?br/>
“有連三公子在,什么事都不缺興味?!?br/>
連清澄不悅,皺著眉轉(zhuǎn)過臉不再看他,心下暗罵,他一定是故意的。
柳含語困惑的閃著眉眼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而后正色道:“五皇子對宮中地形尚不熟悉,還是讓侍婢早早帶您回去吧。”
“無妨,本皇子找連公子還有事,我們一同走便是。”
連清澄詫異的瞪著他,抿了抿唇低笑道:“本公子可不記得,我與五皇子的交情到了可同路的份兒上?!?br/>
龍非白面目無色,搖著折扇意味頗深的盯著她說:“交情不深是其次,本皇子自有別的事與連公子說。”
連清澄氣的暗暗咬牙,又來威脅她,真當(dāng)她聽不懂?!
“太子妃,本公子還有事,告辭!”
龍非白含笑看著連清澄負(fù)氣走遠(yuǎn),無奈的搖了搖頭與柳含語道別后快步追了上去。
柳含語瞇眼盯著離去的兩人,心里隱隱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這五皇子對連清澄的態(tài)度,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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