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司琛來到鳳華園時,蘇婉鴻已經睡著了。
一張素面端莊嫻靜的仰臥著,兩只玉手輕輕地疊放在胸口。
隔著架子床上垂下來的紗幔,看著是那樣的高貴不容人褻瀆,又神秘惹人探究。
柏司琛在心里唏噓了一把,皺眉道:“既然是守夜,那讓我在門口守著便是,穗兒姑娘為何帶我進來公主的寢房?”
穗兒暗啐,門口守夜還需用的著你?!
不知為何,房里的另外倆小丫鬟見了柏司琛個個都是兩腮通紅眉眼含情的,但她卻沒有半點感覺。
不就是長得好看了點嗎?大男人家的長這么好看有啥用?不夠招蜂引蝶日日操心的呢!還是得找那種精明強干的本分男人,既靠得住又拿捏的住才行!倆小丫鬟太小,不通實務,光看臉。
穗兒福身一笑,按照公主事先交待的道:“柏四爺,實不相瞞,我們家公主她八字軟,最近這段日子里半夜總被噩夢魘住,服了些安神的湯藥也不管用,只能勞駕您這么一位威武不凡、八字又硬,還上過戰場的爺,來給公主近身守夜了!”
柏司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何為近身守夜?”
穗兒扭臉掃了一下公主床前的腳踏,“就是,在那兒守著?!?br/>
柏司琛:“……”
她是真敢拿我當太監奴婢使喚的呀!
一般是宮里的太后,或是有錢人家的老太太,才會讓奴婢晚上睡在床前的腳踏上,方便伺候年邁的人起夜。
柏司琛的鳳眸中隱隱的又有兩簇小火苗要燃起來,薄唇輕輕地抿成了一線。
穗兒只覺心里一陣敲小鼓,不得不承認,這死太監長得是真好看??!生氣的樣子都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
文武兼備,家世顯赫,又長得這般神仙模樣,怪不得當年連尚公主這等美事都能無所謂的拒了呢!只是可惜呀,天有不測風云,曾經那么完美的一個男人,如今,他也就只剩下這張臉了!
穗兒想到這兒,便好言相勸道:“公主殿下也已經交待過了,你只負責守夜便可。其他的私事……我不還在這屏風后面的睡榻上值夜嘛,就不用勞動你了。而且,你也不用值到天大亮了,寅時你就可以走了?!?br/>
柏司琛微微地納吐了一口氣,臉色依舊陰沉,但沒吭聲。
“再說了,”穗兒若不經意地抬手撣了撣自己裙上的褶皺,她是個體面的大丫鬟,衣裳自然也都是好緞料的。“進了這公主府,咱們便都是公主殿下的奴仆,哪有主子下了命令,奴仆們不答應的呀!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您柏四爺是見過大世面的,自然也是拎得清這個理兒的吧!”
后面的倆小丫鬟也附和似的急促點著頭。
柏司琛沉吟片刻,雙拳握緊、松開,松開又握緊,最終算是點頭應下了。
只要能活著,活著查明真相,為柏氏翻案,為父兄洗刷污名,他連凈身房那一遭都過來了!
不就是給公主守個夜嗎!
穗兒笑瞇瞇地,當即遣人抱來了一個厚厚的大蒲團,和一床小薄毯,擱在腳踏上。大概意思是,他可以跪或坐在蒲團上,半夜冷了的話還可以披裹上薄毯。
小丫鬟們又滅了幾盞燈,僅留下屏風后面穗兒那里的一盞,便都頷首福身魚貫而出了。
穗兒也繞去了屏風那里。
整間屋子在一片黑魆魆中,安靜了下來。
柏司琛手心里卻滲出了細汗!
他像在履行什么義務似的,腳步緩慢地邁進了八步床里,思慮再三,還是不把外邊這層紗幃放下來了。一是,現在還未到夏天,沒有蟲蚊,沒必要放兩層紗幃。二是,穗兒如果要過來探視,也方便!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后,他凝目看著紗幔內的人,不免唏噓人世無常!
如果當年自己娶了她,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可惜人世間沒有如果!
他來到腳踏邊轉過身,盤膝打坐,背對著床。
外面的夜風蕭蕭瑟瑟,吹扣著窗欞發出‘磕磕噠噠’的聲響。
一輪冷月的月華透過窗紙映照進來,恰好在他的腳邊投出了一抹光亮的影子,躍躍晃晃的,像只精靈。
柏司琛最后的一點清醒里,只記得,床榻上的人已經漸漸的呼吸清淺了。
第二日,蘇婉鴻醒來的時候,柏司琛已經回去了。
她也沒有再多過問,畢竟這些人事差職的事情,穗兒就可以幫她打理好了,她樂得清閑。
而且,像昨夜那樣的安排,她和他不必見面,也挺好的!
公主殿下喝著參湯的嘴角不經意的往上勾了勾。
如此反復幾日,公主房里的人和洗鉛堂那邊也都已經適應了。
穗兒總算是輕松了一樁心事,丫鬟們也天天當值當的跟過節似的。那邊的小廝德旺更是綁了爆仗的耗子一般竄前竄后,兩條腿都在這二里地之間跑細了。
只不過,偶有一天,公主殿下正在午憩,穗兒領著小丫鬟們在屋里打絲絳。卻忽的聽聞正廳的房頂屋后‘稀里嘩啦噼里啪啦’地,一通怪響,最后又‘咚’地一聲,把屋里的人俱嚇了一大跳。
大家一起奔到屋后,便看見熬成熊貓眼的戌二爺,坐在幾塊碎瓦片子上,正難以置信的發著愣!
他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次笑話呀,天大的笑話!
事后,孫管家開導他說:“我說二爺呀,你想什么呢?他又不是個男人了!不過就是個給公主守夜伺候的奴仆罷了,連個暖床的玩意兒都算不上!你盯著他干什么呀?!”
戌無卻恨的咬牙切齒:“那也不行!讓他一個除了那兒不是男人其他地方都還是男人的人陪著公主過夜就是不行!視淫也不行!”
孫管家很無語:“您不樂意那您就盯著吧!反正聽穗兒說,自從柏四近身守夜之后,公主就沒再半夜被魘住過,公主能睡個好覺,她也能睡個好覺了?!?br/>
戌無歪頭一乜眼,氣郁于胸:他就是不樂意!
是夜,當柏司琛再次盤膝打坐在公主床前的腳踏上時,房頂上的戌無便又悄無聲息地揭開了一片青瓦,側目探瞧。
其實柏司琛早就有所察覺了!
打他第一次坐在這兒時,他就明白了蘇婉鴻以及她的下人們為何會這般放心的讓他這么個剛進府的人,來近身伺候公主殿下。
不過,公主府的暗衛都是這么不講究規矩的嗎?!
還是,蘇婉鴻她默認了那些暗衛們如此放肆的,窺視她。
也許,她并不知道!
畢竟,她也只是個不懂武功的弱質女流,耳目不能達到習武之人那般的聰敏。
柏司琛微一蹙眉,沒作理會。
蘇婉鴻恰在此時朝床的外沿翻了個身。
如瀑似緞的半把青絲便順著紗幔垂到了床下,烏黑且柔順。柏司琛一時看楞了神,剎那間,那把溫柔黑亮的青絲像是直接搭在了他的心頭上。一如那一年,她在他的馬上,少女漫天飛舞的黑發都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高天厚土,廣闊山麓。
他一手馭馬嘶嘯,橫槍殺賊,另一手懷揣柔情,無限快意。
那么豪情浪漫,那么繾綣惑人!
回憶漸漸飄遠,他則驀地伸出手來一撈。
一顆素銀鏤空的發扣落在了他的掌中。連帶著的還有蘇婉鴻繾綣柔軟的發梢,癢癢的搔在他的手心里。
柏司琛的心口一燙!
指尖上的發絲像是無形的藤蔓一般,快速地發芽抽莖,螺旋纏繞著長到了他的心里去。
他閉上眼,整個人突然懈怠了也似,并不想把它們立刻撕扯掉。
那絲絲縷縷的繞指柔就這樣在他心里慢慢發酵出不清不楚的情愫。
而屋頂上,卻有人極煞風景地咬牙切齒,磨出三個字:“死太監!”
柏司琛幾乎是想都沒想,順手就朝房頂上的那塊空瓦洞口一揚手。
十成功力。
素銀發扣猶如一柄暗器被‘嗖’的打出去!
‘嘭’的一聲,戌無微一趨身,便接在掌中。
但整個右手手臂都是痛麻的了!
戌二爺怒了!這個死太監是真敢下狠手呀!
他對他,那也就自然不用再忍氣吞聲了!
戌無右手接住發扣的同時,左手也已經揀起了一塊餃子大小的瓦礫直接打出。
也是十成功力!
柏司琛自然也不會擎等著挨打的,他甚至是都不會像戌無那樣拿手接住它。
他只是側頭躲過了。
那塊餃子大小的瓦礫就直接從他的耳邊擦風而過,‘噗’地打在紗幔上。
然后穿透紗幔,釘進了床里。
蘇婉鴻正睡得香香的,恍惚中翻了個身,就覺得頭發像是被人拽了一下。她迷登著半臥起,揉了揉惺忪的杏眸,突然間就有個冰涼粗礪的物什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右手手肘。M.??Qúbu.net
半是驚嚇半是擊痛,這位不會武功的、弱質女流的公主殿下‘啊——’的一聲尖叫!
剩下兩位武功高強、威武不凡的大男人,差點被嚇掉了半條命!
戌無:“……”完了!!
柏司琛:“……”真的完了?。?br/>
戌無:我居然打中了公主??!
柏司琛:她怎么突然起來了!
整個府上的燈都被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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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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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