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過后,氣溫回升,鳳華園的屋檐上,雪融化后的水珠子仿若穿上了水晶線一般,潤澤瑩亮,滴滴答答地墜落下來。
四條脊檐上的琉金瑞獸,精神飽滿,盡職盡責地戍衛站立。
神武且聽話!
一身淡粉色常服的女子,慵懶地半靠著窗欞,賞看外邊世界的天和地連成一線。
她一張矜美的芙蓉面上,已然收起了可以憑猜佳人心情的任何細微表情,整個人看上去很美,也很冷淡!
就像她長裙襟擺上的累絲撒花緞那般,繁冗瑰麗的繡工,唯妙唯肖的牡丹,是那樣的尊貴和美麗。
如仙子臨塵,卻不近人間煙火!
就是這樣一位身披幸運,蒙上天眷戀,仿佛喘一口氣兒出來,都透著高貴不同于凡人的女子。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已經過去兩日了!
那個人那里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這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吧?!
窗下的小板凳,她都還沒收。繡鞋上的新泥也都還半潮濕著……
而她和他的感情,卻一拍兩散了。
真的是‘一巴掌拍得兩散’了!
他不走,也許是想著留下來,對另外的一個靜觀其變,防范于未然吧?!
總不會是因為她!
當然,別問!問就是,是為了保護她免于受到別人禍害呢!biqubu.net
多么知心的甜言蜜語呀!可惜她一個字兒都不會再相信了。
大丫鬟穗兒,還是那般的精明強干、謹小慎微,看著主子正在那兒憑窗惆悵,也就沒敢冒冒失失地進來。
只是停在隔斷門那里,隨手整理了一下掛的不是那么板正的珠簾子。
蘇婉鴻聞聲回頭。
“何事?!”她問。
穗兒這才忙松了那珠簾兒,進來打福行禮:“主子,外邊兒……駙馬爺來了,說是想拜謝您前兩日賞他的暖爐呢!”
蘇婉鴻:“?”
“他……不瘋了?!”
穗兒:“……”
不瘋就好了!起碼還能好說好拉的給他勸回去,這兩日公主心情欠佳,氣色也不好,萬一見了他之后,再一添堵,或是再一驚嚇……,她是真不愿意給他通傳。
奈何人家是個半瘋半傻的……半個主子呀!
胡攪蠻纏地跪在那里,說什么公主不見他他就不走,誰敢上去拉他,他就卸誰胳膊!沒有主子的令,明衛們也不敢擅動。
穗兒裝作不經心地憨憨一笑:“嘿嘿,太醫們的藥又不是靈丹妙藥,哪能這么快就見效呢?還……有點瘋!”
“哦,不見!”蘇婉鴻才懶得跟他周旋,去猜他真瘋假瘋。
“哎!奴婢知道了。”穗兒其實挺作難的,任誰門口堵著一尊神,心里都不能痛快了!還是搞不好就會隨時發作的那種,還是前段日子害得管家爺又工傷休假了一位!
于是,大丫鬟在她主子面前添了一把柴火,道:“實在不行哪,我就去請四爺來拉走他!四爺也會功夫,不能被他卸了胳膊去!”
蘇婉鴻一抬眸:“???”
穗兒便解釋:“是駙馬爺呀,跪在外面一直不走,還瘋瘋癲癲地一直叫您姐姐,說您之前給了他一口飯吃,現在又給他安上了暖爐,他一定要見到您!誰敢攔他,他就卸誰胳膊!”
有孫管家的前車之鑒,哪個仆奴還敢上前呀?!
蘇婉鴻踱步至外間的太師椅上坐下來,似笑未笑地哼了一聲。
“讓他進來吧!”
穗兒:“……”
這怎么還一提柏四爺,就肯見駙馬了呢!我是不是用錯了力了啊?!
沒轍,她斂起一瞬間的疑惑不解,遵命道:“是!”
不大一會兒,穗兒再次走進來時,身后跟了個身軀高大的健壯男子。
正是姚廷!
姚駙馬乃定北侯世子,也是武將出身。武將世家的那種‘精、氣、神’,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似柏司琛的光風霽月,纖雅公子,他讓人搭眼一看,就是那種斂力量和猛烈于一身的,
………武夫!!
蘇婉鴻的右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
其實,她早都已經忘了自己的駙馬長得什么樣子了!
無非是朝堂上那些臣工們傳言的,‘身長八尺,威風凜凜!劍眉星目,俊美姿儀。’
也還好,那幫平日里慣會極盡吹噓為能事的‘飛禽走獸’們,這回倒是沒敢唬弄她!應該也是當年忌憚于先帝對于嫡長女的寵愛吧!
穗兒走在姚駙馬的前邊,恭順又柔懦,小小的一個人兒,仿佛后面的大男人隨手一抓,就能把她當小/雞崽兒給扔出去的一般。
蘇婉鴻的右眼皮再次跳了一下子!
果然,穗兒在前面的福身禮還沒打完,剛喚了聲“主子”,身后的男人就一只手把她撥一邊兒去了。
‘噗通’!
姚駙馬干脆利落地雙膝跪地,那膝蓋骨和地磚甫一接觸的‘砰’一聲,聽著都讓人牙酸。
“好姐姐,二牛終于找到你了啊!”說著,他便長腿倒替著膝行到了太師椅上的女子粉裙邊。
蘇婉鴻:“!”
雖然她已經忘了這位駙馬爺的表字是什么,但,‘二牛’?……應該是他流落民間時的名字吧!做戲做全套呢吧!
她努力地保持著長公主的尊儀不減,示意丫鬟‘她有點冷’,穗兒便取了件同常服一個色系的薄披風,來給她披穿上。
多穿了一件的公主,安全感也算多了一層。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某個男人的眼里,原本就如同溫室里綻放的趙粉牡丹一般的嬌俏仙人兒,現在又披裹上了一層,就好像嬌嫩的花兒被掐了下來包在了繁美的宣紙中,更加的高貴冷艷了。
男人眼底里閃過一爍異光,轉瞬即逝!
他見蘇婉鴻蛾眉蹙起,沒有啥回應,便直接就著膝行的姿勢,一屁/股坐在了她裙邊的腳踏上。
那雙粗韌的大手還摸了摸她的披風邊兒。
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漢子!
蘇婉鴻:“!!!”
偏偏她還發作不得,就現在而論,他還是她名義上的駙馬,她的夫君!別說是摸了摸她的裙擺了,就算是摸了摸她的手,她似乎也不能憑任何一條律法來治他的罪!
兩個人之間的尷尬,由姚駙馬再次打破:“這個,送你!”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物件兒,向上捧著遞給蘇婉鴻看。
蘇婉鴻還在懊惱著自己怎么就一時腦子發熱地要見他了呢!但見他如此恭順的模樣,還有這幾日府里奴仆們的悉心照料下,他已然改頭換面、穿戴整潔了的衣袍,也就稍微地不‘抗拒’(嫌棄)了那么一點點。
蓋著他的那好幾重身份,她也不得不地體面一笑:“駙馬所持何物?!”
“看看!”健碩的大男人卻眨著一雙單純祈求的星眸望她。
蘇婉鴻不好再拒,忍著心底深處的某種不適應感,伸出玉指一捏,捏起了那雙大手中的物件兒。
是一只葫雕。
茶盅大的一只橙黃色小葫蘆,被鏤空的雕刻成了一件小工藝品!
雕得是一對兒戲水的鴛鴦!雕技還頗為嫻熟巧妙。
蘇婉鴻的美目中,冷淡無光,似兩洼冰涼透了的潭水,沉靜無波。
不管他拿她是瑾成公主,還是當那個予他有一飯之恩的‘姐姐’,蘇婉鴻就本人而言,都不想再跟眼前的男人有什么類似于‘鴛鴦’的瓜葛了!
不論其他,就憑他在當年兩人洞房花燭夜時,擺她的那一道!
一個大殺四方的武將,會被灌得連洞房之禮也行不得?!
說出去誰信!
那是他給她的一份羞辱!雖然,但是,后來,……她也算是慶幸于此吧!
但從此對于這個男人的印象,便是‘傲慢無禮、藐視皇權’那一類的了。
“聞聞,可香了!我做的!”下面的男人獻媚般的道。
蘇婉鴻便勾唇一笑,玉指一松,那某人煞費苦心的小物件兒就又落回了他的大手里。
“駙馬有心了!本宮對香料頗有敏感,不便于隨便嗅聞!”
姚廷:“!”
這女人,還怪有心計的呢!
男人突然委屈地收回了自己的東西,仍然像是萬分珍視一般地,又拿到自己的面前,輕輕地嗅了嗅!
“都是二牛冒著雪在那個大花園子里連夜摘的,他們說是叫梅花!不會有毒的!”
蘇婉鴻:“……”
她心里驀地就是一疼!繼而也柔軟了下來。
“本宮沒有說它有毒,只是……”
跪在太師椅前腳踏上的男人,干脆直起了身軀來,把那個鏤空的葫雕遞到了女人的鼻子下面。
蘇婉鴻嚇了一跳!
從小到大被宮廷里的禮數嬤嬤們教導的,好歹讓她也還算沒有失了儀。
就著伸到她面前來的大手,她假裝嗅聞地點了點頭。
吐息之間,也到底聞出了一絲味道!
并不是什么梅花的暗香,而是一股甜膩又古怪的異香。
她有些惱怒地蹙了眉,正想抬起眼來問這男人,緣何撒謊?卻看見原本侍立一旁,站的直溜溜的穗兒,突然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的一般,癱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外間的幾個小丫鬟也都如出一轍地癱軟了下去。
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發出的!
蘇婉鴻頓時警鈴大作,再回眼看這下面的男人。
她卻只看到了他的青緞下裳。
他早已經站了起來!
那只粗韌的大手毫不客氣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高抬起頭來,看他。
“公主,四年未見,想為夫了嗎?!”
蘇婉鴻只覺的胸口一陣惡悶,想站又站不起來了。下腹中似是燃起了一堆莫名火焰,燒的她渾身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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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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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