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近來閉門不出。
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秀女還能藏著自己呢!
她是整個連自己的正堂院門都不帶邁出去的!
跟外面有什么‘洪水猛獸’,她怕給碰著面了似的!
時值嚴冬,正堂庭院里也沒有什么可供觀賞的景致。到處枯枝敗葉,光禿禿的了。
管家爺倒是機靈通透,在外面買回了不少溫室里栽培的嬌花,命人搬來公主這兒湊趣。一盆一盆開的花盞怒放,姹紫嫣紅,好不熱鬧!
他與穗兒兩人,一逗一捧的,跟唱雙簧似的,好歹哄得自家主子有了些笑模樣。
后來,盛放的花卉也開始慢慢衰敗了,主子也就沒讓再繼續替換買下去。
月不能總圓,花不能常開。
開敗了的花兒就要被丟到哪個角落里自生自滅去了,而且還都是一些離開了暖閣就恐怕會枯萎死掉的嬌貴花,想想心里也總會徒惹傷感吧!
孫管家又變著法兒地買回了些其他的新奇玩意兒,算是奇技淫巧,件件做工精細。可自家主子總也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
也許他們都還沒有領悟到:月不能總圓,花不能常開。可如果有知心的人陪伴在身邊,看月圓月缺,聽花開花落,才皆是興致!
這日,盛都城的第一場冬雪飄落了下來。
每個人的心里都豁然開朗了一些,這銀裝素裹的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無邊無垠,讓人看了痛快!
‘瑞雪兆豐年’!!天承帝自然是一大早就召了群附庸風雅的文臣才子進宮去,寫詩作對,賞白雪之姿,感上穹之饋,順便也對他在位的這兩年歌功頌德一番。
若是有那開了眼會捧腳的,還能給他和陳皇后的龍顏鳳姿,書上幾筆琴瑟和鳴的佳話,流傳于冊。
帖子也發到了公主府,但蘇婉鴻沒去。
她怕去了灌一耳朵回來,能惡心的好幾天吃不下飯去。
公主殿下孑然一身的立于屋檐之下,素白錦緞的夾棉披風上,銀絲線繡成的繁麗圖案,隨冷風吹動而流光溢彩。
屋檐上的條脊瑞獸站成一排,披雪守護。
庭院里,搓棉扯絮,雪還在下個不停。
蘇婉鴻被凍的慘白的一張芙蓉面,又往厚重軟滑的雪白毛領里埋了埋。
屋里暖和,但卻憋悶的很。她是出來透一透氣的!
穗兒勸不住她,只得給她披裹上了今冬新縫制的夾棉披風。
還是當時主子親自指定的素白色錦緞!
現如今,一身潔白的公主殿下獨自佇立在屋檐下看雪,又不讓她們這些個丫鬟們伺候左右,單薄孤冷的身影就要融進了這白茫茫天地里也似的。
讓人見了無端地心疼!
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她們是奴,就算心疼她,也難宣于口!
因為,她們自知不配!
主子家的苦楚,是她們所無法精神領會的;而她們的苦楚,卻是主子們嗤之以鼻的!
主與奴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在穗兒站在屋子里一壁焦急無奈一壁自慚形愧的時候,終于,和她同一個‘世界’的人來了。
孫管家戴著翻毛皮的風雪帽子,穿著厚重的灰鼠貂大襖,跟個地主老財似的跨步進了月亮門來。
穗兒:“……”
指不定又是他哪個鄉野相好的,給他托人捎來的冬袍!
又土又俗!!
但人家孫牢本人穿起來還挺帶勁兒的呢,左右袖抄著手,看著就很暖和。
風雪帽上的一圈灰褐色狐貍毛,迎風聳立,掛著晶亮的白雪花,也不融化!
“哎喲我的主子欸!這大雪天的您怎么一個人站這兒呢?穗兒那幫丫頭子都不喘氣兒了麼?!”
屋里的穗兒:“!”
蘇婉鴻笑了笑,也不言語的看著他。不知道是對他這明顯出自婦人之手的一套厚實皮袍子略感興趣,還是對他適才這句背后里‘下作’人的話語,表示同情。
門‘吱拗’打開,穗兒冷著臉地出來了。
“勞管家爺惦記,我們都還好端端的喘著氣兒呢!只是一日三餐的浪費府里的膳食,又當不好差,真是有愧于主子。”一邊說著,人家大丫鬟還心靈手勤地給主子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小手輕抬輕拍,利利索索的。
孫管家被兌得啞口無言!
蘇婉鴻在中間只作壁上觀。
管家爺自也是個厚臉皮的,語滯了片刻后便就又嬉笑著轉移話題了。
“這場大雪下得是真好哪!農諺說‘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公主,這雪都下了,您不就著這雪景去踏雪尋梅啥的嗎?!”M.??Qúbu.net
蘇婉鴻:“……”
她腦子里還試圖將這前一句的‘饅頭’和后一句的‘尋梅’,聯系一下來呢!
穗兒一聽孫管家這話里的苗頭,也就暫時放下了‘私人恩怨’,先一起‘為主子獻忠心’了!
“是呀!我昨個還讓小丫鬟們把咱的紫銅暖手爐找出來了,今個兒正好用到!主子拿著它去芍藥園那邊,路上也就不冷了!”
“嗐!不都說了是‘尋梅、尋梅’嘛,都知道了芍藥園那里有梅林,那還‘尋’個什么意思呀?是吧主子?!”孫管家一副深諳此道的‘老練’臉皮,看向他家主子。
蘇婉鴻:“……”
穗兒也看向她:我沒念過啥書,他可別忽悠我!主子您告訴我,這‘踏雪尋梅’的‘尋’,是這個意思嗎?!
到處找梅花的意思?!
蘇婉鴻看著眼前白茫茫的雪地,闔了闔美目,不太想再和她這倆活寶仆人,雞同鴨講下去了。
“好了,午膳吃什么?我昨晚沒睡好,一會兒吃了午膳后,再補一覺吧!”
主仆三人的‘踏雪尋梅’計劃就此偃旗息鼓!
穗兒又開始她這些年練就的‘花式’報菜名了。
蘇婉鴻過耳不過心的聽著,隨口點了數道菜肴兩道湯幾種糕果。其實一點兒食欲也沒有,但這一日三餐又跟走公事似的,必須得吃!
倒也浪費不了,一般都是她吃剩的精致菜饌,便會賞給她房里的丫鬟們。
她有時候都能瞧見,有小丫鬟在聽著穗兒報菜名時,會悄悄地咽口水!
前些日子她還會故意的多點一些,各式各樣的,葷素搭配著,因為………
因為,那時還有人與她同案而食。
午膳后,穗兒伺候著自家主子去睡晌覺。她則和另一個小丫鬟在外間里守著,說話拉呱間,手里還出活兒的打著絳子,也算是消磨時間了。
屋里地龍燒的溫暖如春,蘇婉鴻這一大覺睡得實在香甜。
下午醒來時,雪已經停了,但天色依舊陰沉,黛青色的黑幕籠罩在上空。
已是西窗剪燭!
左右無事可做,蘇婉鴻便心血來潮地和奴婢們一起圍坐打起了絳子。
若是說公主殿下的女紅活兒,那真是……
一言難盡。
原本那一雙玉手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讓它們上下翻飛地打結扣,還要時不時地抹著漿子往上一層一層的粘。
可想而知!那得有多么呆笨如熊掌了!
奈何底下丫鬟們可不敢這么說呀!不但不敢說,還得把那條丑萌出天際的絳子,夸出了花來才行。
最終,蘇婉鴻打成了一條大大的同心結。
小不了,因為她編拽的太松了!漿子也上的不均勻,看著軟塌塌的,一點兒也不支愣,兩顆心都快散架了!
就這,穗兒那丫頭還捧呢!“還是咱主子打的好,又大個又軟和,墜在裙子上也舒服些!”
另兩個小丫鬟也忙地見風使舵:“就是就是,上次我打的那個,石頭塊一樣硬,不小心坐著了,給我硌的生疼!”
蘇婉鴻:“……”
“外邊正陰天呢,一會兒要是打雷了,你們可離著我遠一點!”
丫鬟們:“???”
穗兒:“!”
“噗!主子您凈說笑奴婢,奴婢們實話實說,不怕雷劈!”
蘇婉鴻但笑不語。拿著她的碩大的‘成果’,掛去了內帳金鉤上。
這玩意兒要真敢戴出去,足以讓人笑掉大牙了!
穗兒舀了溫水來,伺候她凈手。
黏糊糊的漿子都在她的手上干涸了,蘇婉鴻一點一點地搓洗。
她的小手,細嫩而柔軟,掌心如雪,掌背如玉。蔥白的指段,增一分則腴,減一分則瘠,是典型的富貴福祿之手。
十指尖尖處,指肚紅潤,指甲修剪整齊,還泛著鳳仙花的粉黛光澤。
只是……,沒了朱砂梅花作點綴的純色蔻丹,太單調了。
蘇婉鴻娥眉一挑,恍神中,浸在水里的指甲蓋不小心掐到了掌心。
晚膳是簡單的清粥小菜,裝在描金的銀碗銀盤子里,無聲訴說著其內容的水磨豆腐匠心。
可惜主人家卻吃的無滋無味,味同嚼蠟!
膳后,已經戌時了。
窗外,烏云散去,白雪映月。
蘇婉鴻躺在奢貴的架子床上,卻跟躺在了釘床上似的。輾轉反側,又睡不著了。
外間值夜的是個不大解事的小丫鬟。睡得已然昏天暗地。
公主抬起白藕般的手臂將床幔一撩,突然又想出去透一透氣呢!
就著羲和未起,望舒相伴,來一場踏雪尋梅的計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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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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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