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司琛刷了半天馬鬃毛,又捋了一會兒‘雪頂的盧’的長脖子,這才安慰它道:
“好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她其實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了,應該不會真賣了你的!”
‘雪頂的盧’抬起馬腦袋來瞅他。
一雙圓鼓鼓的漆黑大眼珠子瞅得柏司琛心里竟然有幾分訕訕了。
“呃,她其實還是很尊重我的意思的!你畢竟是我的戰馬,去留還是得我說了算的!”
那雙大黑馬眼珠子依舊不挪視線的疑瞅著他。
“當然了,現下正在她的氣頭上,你就先在這里委屈幾日。等風頭過了,她氣消了,我再帶你去見見她、哄哄她!
她還是挺信哄的!”
‘雪頂的盧’塌下眼皮來,輕輕打了個氣鼻,便開始嗅聞著谷豆,一口一口地吃食了。
柏司琛抓摸著它的白色頂毛,簡短地嘆了口氣。
又低語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我們寄人籬下,又有大事要辦,步步如履薄冰。一步行差踏錯,便會滿盤皆輸!”
若是輸了后,賠進去的只是他柏司琛的一條性命,那也就是閉一閉眼的事兒了。可事關北地邊關的安危,他柏氏一族的百年清譽,還有一路生死追隨著他走過來的同袍兄弟,他不能輸!
輸了,他做鬼都不能放過自己!也無顏去見柏家列祖列宗,和為戍守邊關而戰死沙場的英魂!
與這些天大的事情相比,他自己一人身遭辱刑、寄人籬下,又算得了什么?!
況且,……眼下這‘寄人籬下’的寄居日子,他過的卻也越來越‘反客為主’了呢!
如今,連同他并肩作戰的戰馬,也都一塊‘寄居’進來了!
柏司琛想起傍晚時,他甫一走進鳳華園正堂,看見那個白裙逶迤、廣袖翩躚的嫻美女子,面如桃李般地幫他喂馬。那無意間回眸沖他一笑的畫面,委實是能讓他心動神馳,半生難忘!
雖然,他也知道,指定又是她懷著怎樣的嬉鬧心情,在那里裝樣子呢!
不然也不會自食惡果的被馬驚嚇到了!
但他心里依然,燙燙的!
一頭顱的腦漿子都能被她這樣的行事,給燙成漿糊了!
心也跟著燙軟了。
他就喜歡這樣子的她!
不是那種深閨里嬌養著沒有什么見識的弱質女眷,為人處事中她自有她的一套圓滑世故。
可這精明心機的同時,她又時常漏洞頻出,一不小心就泄漏了她還是個怯弱小女子家家的事實。最后還是得讓她的男人去幫她救場!
但作為她的男人,可千萬不能拆穿了她的心思!
任你男人堅如磐石,若是真惹了她的嫌,也敵不過她軟韌如蒲草般的糾纏、責鬧!
就在剛剛之前,在她的床榻上,他抱著她,褻弄她。懷里的人兒實在擎受不住他了,也不知算是‘福至心靈’的,還是‘禍來神昧’的,便在他的耳畔嬌/喘著喚了一聲:‘四郎,我不要了!’
結果,她的‘四郎’,被她叫的一激動,差點‘要’了她的命。
柏司琛目光定定的看著一個虛處出神,伸出手來按住了砰砰跳動的胸腔,幾個喘息過后,尚算恢復了正常的清明。
可等頭腦逐漸清明下來了,他又細品了一遍那句含嗔帶怒的‘四郎’,不得不承認,如果有一天,他的公主殿下這樣喚著他一聲‘四郎’,刀山火海,天上的星星,他也真的會義無反顧地幫她去闖、幫她去摘!
自古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他心高氣傲的柏司琛,也終會有這‘為美色所惑’的一天!
還被‘惑’得甘之若飴!
馬食槽后面的‘雪頂的盧’把兩瓢谷豆吃干凈了之后,抬頭瞅了瞅眼前這個兀自傻笑的男人。如果不是他也穿著白袍,也長著這張俊臉,它都得懷疑自己認錯了主人了。
馬兒不滿地打了兩個氣鼻。提醒它這沒出息的臆癥主人,天都快要亮了!醒醒吧!
跟沒成過親的憨傻小子一般!
柏司琛恍然回神,這才又拎起瓢來,再次往馬食槽里舀谷豆。“少吃點兒吧你!一把年紀的高壽老馬了,‘夜料’這一頓能戒就戒了吧!”
馬兒照吃不誤,無聲地反抗。
柏司琛笑拍著老馬的雪頂毛,抬起頭望了望半空中的圓月。
夜色正濃,圓月近人。
可這冬日的圓月,越是近人,越是清冷!
也不知這樣與她癡癡相守的日子,還能有幾朝?!
該來的,總會來的!
柏司琛擋不住,更加地不會去擋!那是他籌謀之內的步驟。
雖然,在他內心角落里,有一種情愫隱隱地盼望著,那一日能晚一些來到。
又或者,時間就暫停逗留在這一日吧!
讓他可以這樣擁著她,在這冬日冷寒的園子里,彼此依偎,得過且過。
他就像是個在黑夜里行走的鬼魅,太陽出來后,便再也伸手抓不住他的女人了。
所以他自私地想要,在那黎明來臨前的黑夜里,擁她一起,狂歡、沉淪!
————
蘇婉鴻是第二日凌晨醒來的。
柏司琛剛偷偷地溜了一小圈馬回來,想著先回耳房那里休憩片刻,再洗漱整齊了來看她。
就有個小丫鬟跑來喊他,“四爺快去勸勸主子吧!穗兒姐姐也勸不住了呢!”
柏司琛脫掉了適才跑馬時穿的一件氅衣,隨手疊好,放在檀木衣柜里,又找出來一套干凈的常服,準備替換更衣。“她要作甚?!”
“主子想要沐浴呢!”小丫鬟紅紅的臉蛋還有些嬰兒肥,興許是讓夜風吹凍得,也興許是看著柏司琛這不急不慢的死樣子給急得,眼睛鼻子都擠錯位了。“這大冷天的太陽還沒出來呢,炭火也沒烘熱了屋子,主子這不是作騰自己的身子嘛!到時候受了風寒著了涼,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可就更難做了呀!”
柏司琛放下手里的常服,瞅了這憨直的小女娃一眼,也沒跟她那最后一句‘以下犯上’的蠢話作計較。
如果她是把自己和她劃成一個圈里的‘下人’,其實她這么體己的說話也沒錯!
公主殿下要是真受了風寒貴體抱恙,指定又是頭痛、厭食、不肯喝苦湯藥,‘哼哼唧唧’地折騰她們這些近前的奴婢們。
還有他!
不過,他……還是和她們不太一樣的!
因為,那個害得她們公主殿下半夜起來吵著要沐浴的人,是他!也因為,這能阻止她們公主殿下半夜任性胡鬧的人,也只有他!
“走吧!那我便去勸勸吧!”柏司琛放棄了更衣,隨小丫鬟邁出門。
正堂這邊兒,外間的幾個丫鬟仆婦們正搬運著公主殿下沐浴用的香樟木大浴桶。
特別大號的一只!
敢情是為了使主人家沐浴更加舒服愜意,這只大浴桶釘做的……柏司琛目測,都能容下他和蘇婉鴻兩個人了!
眼瞧著‘救星’搬來了,這些個本就‘消極怠工’的丫鬟仆婦們便直接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期許地望向柏四爺。
柏司琛:“……”
近來我‘威望’有這么高的麼?!
其實我說話也未必就那么好使的!咱們家公主殿下主意那么正,能不能哄聽話了,誰也不敢打保票的!
柏四爺挑珠簾兒走進內室。
蘇婉鴻正側身躺在架子床上,回臉朝里。
繡枕、靠枕扔了一地。
穗兒苦著一張臉,跪在床前的腳踏上。
不用問也能看明白,肯定是公主殿下凌晨醒來,自覺的一身粘膩,便吵著要先沐浴更衣。這大冷天的,穗兒自然不會依她!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水米未進,參湯也還沒動,身子骨本就懼冷,再在這半夜里沐浴……
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柏司琛拍了拍穗兒的肩膀,遞給她一個‘我來試試’的眼神。
穗兒如蒙大赦!
公主殿下許久都沒有沖她發這么大的火氣了,今日惹得主子大動肝火,她竟也手足無措起來,嚇得只得跪地磕頭。
孫牢那廝雖是管家爺,卻也進不得公主的內帷,她一個人在這兒頂著主子的雷霆之怒,沒商沒量的,確實難為!
還好,‘主心骨’終于來了!
柏司琛讓穗兒先退了出去,他便直接坐在了架子床的床沿上。
床沿處往下一沉,蘇婉鴻自然就知道是他來了。
旁的人沒有敢往公主床榻上坐的!
蘇婉鴻心里就是一揪!臉也隨之發熱發燙起來。
昨夜之后,那些纏綿悱惻、放浪形骸的既成事實,她……有些不敢面對他!
殊不知,柏司琛往她床榻上這一坐,心里也是‘咚咚’的擂上了鼓。毣趣閱
幾經吞吐,倆人足足默了好幾個須臾,終究是柏司琛厚著臉皮先開了口:“那個……我我去看了看馬,我怕他們真把它宰殺了!”
畢竟是沖撞驚嚇到了公主殿下的畜牲,指不定哪個邀寵的奴仆,一時腦袋發熱,就給他‘兩鐵棍悶死’了呢!
蘇婉鴻就知道這混蛋男人扔下她,去看他的馬了。
于是,公主殿下一動不動涼涼地道了句:“哦!
看來,還是馬重要吧!”
柏司琛:“???”
柏司琛:“!!!”
柏司琛這才后知后覺,后悔不迭!
這女人大半夜凌晨的起床氣,敢情還有著此一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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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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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