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鴻感覺今天太累了!光在馬車上就晃了幾個時辰。
這對于整日養(yǎng)尊處優(yōu)、逛個園子都要用軟轎抬的長公主殿下來說,簡直就是超負荷的活動。
一身嬌貴的骨頭架子都晃散了!
而她解乏的方式,倒是也挺接地氣兒的。
———飲酒!
晚膳怕不好消化,她吃的也不多,膳后便‘偷偷’地拎了一壇穗兒那丫頭歸置好的香果酒,半躺在窗幾前的羅漢床上,一邊喝酒,一邊解悶兒。
窗外的風景,她已經(jīng)看了三年有余。早看厭了,今日也不例外!芭蕉等雨,銀杏盼風,薔薇花凋零的枝莖攀爬上紫藤蘿的木棚架,翹首望著春意來……
可冬天還沒到呢!
蘇婉鴻三分迷醉地恍目淺笑,曲一截藕臂支在鬢邊,慢慢地闔上了眸子。
廣袖寬襟的紗質衣裙,被夜風輕輕吹拂。
不知過了多久,蘇婉鴻正迷糊之中,就聽著外間里有男子說話的聲音。
她一貫地很是警醒,房里的幾個丫鬟也知道自家主子睡眠淺,個個都是謹小慎微的,平時講話的聲音都不大。何況這個時辰了,早都去偏房里歇著了。
穗兒和誰講話呢?!
蘇婉鴻斜臥而起,不由得‘哎喲’的一聲淺嗔。
頭疼,頸痛,胳膊酸麻!
地毯上歪倒著一只酒壇子,空的!看樣子像是自己喝了一半,又掉到地毯上灑了一半。
氤氳地一屋子酒香!
蘇婉鴻揉捏著酸麻的小臂,問道:“穗兒,誰在外間?”
隔斷的珠簾一打,穗兒小步進來,停在那里福了一禮:“回主子,是……柏四爺來了!他說……他,要來上值!”
“上值?”蘇婉鴻這會兒腦子轉的有點慢,上什么值?
哦對,就是來守夜嘛!
蘇婉鴻招了招手讓穗兒扶她起來。她的里間里沒掌燈,穗兒怕移燈來晃了主子的眼,便只借著外間映過來的多枝燈的亮兒,慢慢走了過來。
才發(fā)現(xiàn),她家主子又‘偷偷’飲酒了!
穗兒從不飲酒,她搞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為啥每個好酒的人,都跟小饞貓似的,管不住嘴!
她曾經(jīng)也嘗過一口,又辣又嗆的,難喝死了!但戌無那家伙,前段日子卻天天去豪飲,跟灌白開水似的,孫牢勸都勸不下!
好麼!喝禁閉了吧!
只是她可不敢這么嘲諷面前的主子,看著公主殿下那么難受的模樣,她連一句‘埋怨’的話也不敢說了哪!
乖乖地把人攙扶到了拔步床里,在架子床上安置好了,又小心翼翼地給主子按了一會額頭。
穗兒見躺在錦被里的人愈漸舒展開了眉頭,這才又輕輕地開口道:“主子,那四爺來上值的事兒……”
“嗯!”蘇婉鴻感覺頭部被穗兒的小手按揉地很舒服,不那么夾痛了,便隨口應道:“還跟從前一樣就行!”
“哎!”穗兒答應著。
又兢兢業(yè)業(yè)地給自家主子按揉了好大一會兒,她才輕手輕腳地出去。
柏司琛在外面侯著,手心里都攥出熱汗來了。
“四爺?shù)戎胰ケП蛔影桑≈髯觿偹铝耍f跟以前一樣就行!”穗兒干活一向利索的很。說著話的工夫,就回身從插屏后面抱來了柏司琛當值用的被褥和枕頭。
“勞姑娘操心了!”柏司琛接過被褥、枕頭,大步地就走進了里間。
“……”
“你,”穗兒張了張嘴,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來。還想囑咐他輕一點兒步子,小一點兒聲呢!
算了,反正公主也睡下了!
穗兒自去屏風后面,自己的那個小鋪榻那里休息了!
公主今天覺得累,她更累!
她的兩條腿都在車轎外面快跑斷了!可她就像孫牢說得那樣,是個‘官迷兒’,非得撐著全身的勁頭攥緊了對牌鑰匙。事事都為主子打點處置妥了,好讓主子看在眼里,覺得‘沒她不行’!
穗兒捶了兩下子跑腫了的腿,衣服都沒脫,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里間這邊兒,柏司琛一進來就聞到了濃濃的一股子甜酒味兒。他挑了挑眉也沒理會,抱著被褥便進了拔步床里。
拔步床兩側的簾子,依然掛著;架子床上的紗幔,依然垂著。
真的是,跟從前一樣!
但不一樣的則是,這床上的人,她睡姿有點……不雅觀!
蘇婉鴻一只腳赤/裸的耷拉到了床下來。連帶著還裸/露出半截雪白纖細的小腿!
柏司琛輕輕吞咽了一下唾沫。
他突然好笑地想,他們兩個人在酒文化上,倒是難得的‘若合一契’!
只是這只‘醉貓’她,酒量不行,酒品……也很一般。
想想以前自己來上值時,她那端端正正跟擺遺體似的躺姿,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倒算是她的真性情了!
柏司琛把自己的鋪蓋卷放在了腳踏上,展開來,一一鋪好。
他今天喝的也有點醉了,不然也不會大著膽子厚著臉皮地主動趕來……呃守夜!
柏司琛突然就想起了穗兒第一次去洗鉛堂找他時,說的這個‘差事’的另一個名字
———侍寢?!
“呵”,淺淺的一個傻笑在他的臉上不經(jīng)意地勾了出來,然后又落寞地消失在這未央的冷夜中。沒有人看到!
一陣古怪細微的聲響,在某個地方隱隱地傳來。
柏司琛頃刻蹙眉,停下手里的鋪被,側耳傾聽了一小會兒……
———柏四爺差點沒笑出聲來!
竟然是床上的那只‘醉貓’,睡得昏天暗地的了,直接丟棄了她長公主的尊儀和端莊,在、打、鼾!
雖然聲音很小,甚至細碎的就像一只小奶貓的輕鼾聲,但還是讓柏司琛給聽了個真切!
醉酒的人確實容易睡實,甚至有的酒醒以后還會斷片兒,打鼾就更是常事了!
但,現(xiàn)在面前之人是誰呀?是大夏朝最尊貴的瑾成長公主殿下呀!是那個穿上宮裝后一直端著胳膊走路的天下第一貴女呀!
她睡覺打鼾?!
這實在是……
還沒等柏司琛為他這新奇的發(fā)現(xiàn)作個定論,架子床的紗幔里蘇婉鴻就仰著面惡狠狠的道:“再敢嘲笑我,我發(fā)賣了你!”
柏司琛:“……”
他好久沒聽公主殿下對他說‘發(fā)賣’這個詞兒了,乍一聽到,渾身又是一陣徹寒!
柏司琛就著他腳踏上的小床鋪,轉過身來跪地:“柏冊不敢!公主息怒!”
蘇婉鴻揉著眼睛悠悠醒來,坐起:“你,怎么在這兒?哈欠——天亮了嗎?!”
柏司琛:“……”
這是,剛醒?!
那剛才,是說夢話呢吧??!
柏司琛頓感輕松,在暗處里悄悄地就把跪著的雙腿,改成了盤膝坐。
面上還一本正經(jīng)地回話道:“回殿下,才三更呢,再睡會兒吧!我傷養(yǎng)好了,從今天起就來守著殿下入睡吧!”
蘇婉鴻揉眼睛的手就是一頓。
然后柏司琛就看著原本‘真性情’的公主殿下,一點一點地,整了整衣襟、摸了摸發(fā)髻、還默默收回了那一只耷拉在外的赤腳,還原回了‘尊儀端莊’的女人!
就是瞧著整個人還是有些迷糊!
酒還是沒醒!
蘇婉鴻木木噠噠地摸黑整理好儀容,又端端正正地躺了下來。
三更,天亮還早著呢!她睡迷怔了,剛也不知做了個什么夢,心里還怪生氣的呢!結果一睜眼,就給忘了!
八成是看見柏司琛那張臉出現(xiàn)在自己床邊上,給唬忘了。
蘇婉鴻抬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想起來,睡著前好像是聽穗兒說過,他要來上值的呢!
“后背的箭傷好徹底了?三秋天涼,你來上值可仔細著些,別落下了毛??!”左右睡不著了,蘇婉鴻隔著紗幔,對這背對著他的男人說到。
柏司琛就轉回了身來,當然也不敢正視公主的睡榻,就只側臉道:“勞殿下掛念,都好了!嗯……能早日來守護殿下入寢,也是我的榮幸!”
“?”,蘇婉鴻覺得自己今天喝的酒有點連頓兒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呢?不然怎么聽著這柏司琛此刻說話就這么順耳朵了呢!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滿臉上都寫著‘別妄想我會尊你當主子昂!’
現(xiàn)在……?估計不是自己還沒醒酒,就是他也喝醉了!
空氣中似乎是彌漫著一點兒花雕酒的濃醇香氣呢!
“殿下是睡不著了嗎?!”柏司琛眼尾快速地掃過紗幔里面,見里面的人眨巴著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想聽話本子嗎?我念給你聽!”
蘇婉鴻搖了搖頭,隨口道:“不想!想和你說說話!”也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那些話本子她都看好幾遍了,沒意思的很。
柏司琛聽的心口一熱,抿唇道:“好,你想說什么?”
蘇婉鴻沒注意到他用的那個‘你’字。她以前也會經(jīng)常的半夜夢醒,難以入眠,都是叫穗兒來說會兒話的?!罢f什么都行!你說,我聽著!”??Qúbu.net
“好!”柏司琛在半明半暗的陰影里,抿唇一笑:“給你講講我在北地的一些見聞吧!”
“嗯!”蘇婉鴻撐著眼皮,懶懶的側過身來,打算聽‘書’入睡。
柏司琛便像是個‘剛學了十年藝,首次登臺的說書先生’,緊張又興奮,羞赧又急于表現(xiàn),一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的,但瞧著紗幔里的‘聽客’總一副眉眼帶笑的樣子,他也就放松了下來,以至于后面講起‘他和他的兩位兄長狩獵飲酒,他二哥喝高了被一頭野豬拱下了山谷’時,柏司琛毫無顧忌地扶額大笑起來。
蘇婉鴻在紗幔里也跟著笑得直抖肩膀。
忠毅侯進宮述職時,她也曾在暖閣里見過候府世子和二公子這兩位。
只可惜……
今再提起,已是生死未卜,天各一方。
暢意的笑聲過后,也是無盡的沉默!
半晌,蘇婉鴻才放下支著額頭的手臂,靜靜地平躺回來,借著身體里殘存的酒勁兒,她像是聊家常似的問了他一句:“那她呢?說說你的那個她吧!”
柏司琛整個人一下子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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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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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