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穩定住時,風聲似乎都為之一靜。
所有動蕩都平息了,棧道穩穩回到正常水平面,玻璃也停止了崩解。
目睹這一切的玩家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傅承秋。傅承秋松手后,棧道仍然一動不動,玩家們終于長出一口氣,連忙安靜地快步走向終點。
還剩三個人時,有人垂著頭問:“快掉下去的那個人呢?他怎么辦?”
不知道她這話是對誰說的。幾個逃過一劫的玩家神色各異,裝作沒聽見;而傅承秋……
傅承秋又一次主動站了出來。
傅承秋給自己綁了根繩子,另一端系在粗壯的大樹上,解釋說:“道具卡還有兩分鐘失效?!?br />
他踏上棧道,仗著身高腿長,走得飛快,險險在道具卡失效前到了對岸。他小心翼翼把卡在裂縫中的男青年拉出來。
昏迷不醒的男青年剛一離開棧道,繩索就斷了,長長的玻璃橋在頃刻之間碎得徹底,稀里嘩啦的落下去。
這下就麻煩了,通路已斷,傅承秋沒法跟著大部隊上山,只能自己另辟蹊徑。
他心態倒是挺好,沖對岸等待的玩家們擺擺手:“你們先走吧,我想想別的辦法?!?br />
玩家們安慰他幾句后,跟著葉銜冬繼續上山。
傅承秋留在原地,不過片刻,旁邊樹林中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那人看面相不過五十幾,頭發卻已花白,眼神中是深深的疲憊。他手上帶著一串繞了好幾圈的佛珠,就是佛珠顏色不太正,紅得刺眼。
他對傅承秋說:“我是山中神廟里的居士,我帶你上山吧?!?br />
“剛才那兩個姑娘也是您帶走的?”傅承秋問。
中年男子微微頷首:“我提前把她們送過去了?!?br />
“這么快?”傅承秋左右看了看,四處都是密林,實在看不到建筑的蹤影,“您是怎么送的?”
中年男子嘆口氣,神色間有種古怪的悲憫:“方法很簡單,可惜我能力不夠,只能帶一個人上去?!?br />
傅承秋臉上不動聲色:“剩下的那個呢?”
中年男子四平八穩地捻動著佛珠:“自然是原路返回了?!?br />
傅承秋換了個問題:“大叔,您貴姓?”
中年男子:“免貴姓魏?!?br />
傅承秋點點頭:“魏大叔,這個度假山莊,是你的產業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蔽捍笫迳焓窒蛏搅掷锸疽?,“跟我走吧。”
傅承秋指著人事不省的男青年:“那他呢?他要留下來?”
“自然?!蔽捍笫迳钌铋]目,神色間似有愧意。
“他留在這里有什么后果?”傅承秋看了看手表,決定直接挑明,“一路上那些沾血的帽子、生銹的開.山.刀,是不是原路返回的人留下的?”
魏大叔睜開了眼,眼睛中像是包裹了一層深黑色的、欲擇人而噬的寒潭。
傅承秋似乎感受不到氣氛的緊繃,表情都沒變一下。
半晌,魏大叔又一次閉眼,睜開時恢復了正常:“既然知道了,那你是要原路返回,還是隨我上山?”他轉動著佛珠,臉上竟然露出一抹溫和的笑,“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留在這里,等我晚上回來處理。”
傅承秋背起暈倒的男青年:“不用了,我自己上山?!?br />
魏大叔平心靜氣地說:“你自己找不到路的。”
“我有辦法。”他越過魏大叔向山林深處走去,“雖然這個辦法可能讓我倒大霉?!?br />
魏大叔深深地看著他,保持著臉上和善的微笑,漸漸消失不見。
傅承秋等到魏大叔離開,才打了個響指,手腕上出現一圈藍盈盈的光圈。他向不知哪個犄角旮旯的神明低聲祈求:“保佑我,用這個定位之后不會被他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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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銜冬帶著玩家們來到下一個目的地:山神廟。
這廟里供得不知是何方孤魂野鬼,看起來是個妙齡女子,臉上罩著輕紗,朦朦朧朧。神像前的供桌上擺了幾個空盤子,還有一個蓋得嚴實的碗。
廟里的香燒了一半,飄出使人頭暈目眩的怪味;而那怪味底下,好像也掩蓋著些鐵銹似的腥臭。
一行人抵達時,供桌前跪著的矮個灰衣女子正在虔誠祈禱。
葉銜冬看了眼神像,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便沒有進去。他對玩家們說:“進去拜拜,女的拜三下,男的拜四下。”
玩家們依言進去祭拜。
葉銜冬靠在廟門邊,望著遠處濃霧籠罩而顯得虛幻的天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廟里驟然傳出一聲驚呼,他回頭看去,正看到一女玩家跌倒在地,驚恐地指著灰衣女子的臉大喊:“張雪!”
葉銜冬正要回頭,就看見手腕間亮起的一道藍色流光。
道具被觸發了?傅承秋那邊做了什么?
他眼神微冷,暫時壓下了這個疑惑。
廟中,那女玩家語無倫次地說:“你、你不是沒有走棧道嗎?你怎么、怎么在這里?”
灰衣女人張雪目無波瀾地看向女玩家,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張雪,你怎么了!你別嚇我!你、你……啊!啊!”女玩家揮舞的手不慎打翻供桌上的碗,里面的東西灑了一地——赫然是粘稠的鮮血。
張雪看到這些血液,嘯叫一聲,趴在地上舔舐,神情癲狂,好似在品嘗瓊漿玉液。
在玩家們震驚的目光里,她迅速把地上的血舔得干干凈凈,連帶著沾血的泥土也全部吞吃下肚。接著,她跑進神像后面的門里,一會兒喊“救救我”,一會兒喊“張雪你為什么要害我”,一會兒又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玩家們追向后門時,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而張雪已經不見了。
等到玩家們安定下來,一一上香祭拜,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葉銜冬帶著玩家前行,剛走出兩步,身后就傳來一聲喊:“等等!”
玩家們回過頭,看見了從另一邊上來的傅承秋。
傅承秋背著人爬了半個小時山,竟沒顯得多累,沒有氣喘吁吁,也沒有滿頭大汗。除了褲腿邊枝葉刮擦的痕跡,身上連一點灰都沒有,讓人疑心他是不是特意收拾了一番。
正常情況下,傅承秋絕無可能找到通往神廟的路。除非……利用道具定位。
葉銜冬看了一眼傅承秋,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傅承秋突然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前行了一段,葉銜冬停下腳步:“時間不早了,如果堅持走,你們就不能在天黑前回到賓館。”
季紅問:“那如果現在回去呢?”
葉銜冬:“耽誤行程安排的話,你們明天還要再來一趟。”
“什么?。颗酪淮紊骄鸵鬯廊肆?,明天居然還要來!”
“我不同意!今晚不住賓館就不住吧!就在山里湊合一晚上?!?br />
“可是如果這里很危險呢?會不會有野獸和鬼魂?”
傅承秋打斷眾人:“最好回去。我碰到一個npc,他是度假山莊原來的主人,就是他害了張雪。他應該可以在晚上自由活動,但我們在山里沒有任何優勢?!?br />
有人看著天色漸暗,心里越來越慌,口不擇言道:“如果不是你要救人,我們怎么會在廟里等你那么久?”
繆盈盈氣得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替傅承秋解釋:“他也是、在、在救我們呀!而且、剛才、剛才是因為張雪,我們才留在、廟里的!”
葉銜冬沒耐心聽玩家們吵架,冷淡地問了句:“繼續走還是回去?”
玩家們猶豫一陣,討論了幾句,還是決定離開。在此過程中,傅承秋沒有生氣也沒有委屈,像沒事人似的跟繆盈盈說話。
原路返回比爬山輕松一些,玩家們很快發現了失蹤高個女孩的衣服。衣服血淋淋、皺巴巴的,還有不少刀劈斧砍的痕跡,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孩經歷過什么。
回到賓館時剛好天黑,玩家們疲憊地回到房間睡覺。
葉銜冬脫離了人形,讓自己化為最習慣也最舒適的阿飄狀態,飛快飄向后山神廟。
廟里,黃衣服的鬼怪轉過臉來,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他手腕上紅色的佛珠泛出一層層的血光,將他嘴角的血跡映得清晰可見。
“我看小友氣息衰微,是怎么敢上我魏家山的?”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友善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