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淡色的窗簾上下波動。</br> 房間內一片靜寂，空氣凝滯，比剛才的氣氛還要尷尬。</br> 這時,梁馳最先反應過來,笑著打圓場,“小嫂子過來了啊，留下來和我們一塊玩兒唄,大家都第一次見你,熟悉熟悉。”</br> 背后討論別人被聽到，不管有沒有說人壞話,他總是有些心虛。</br> 許聽抿著唇,沒有說話。</br> 梁馳更心虛了,總不能因為他們來這一趟就給沈言禮的家攪和了吧。他故意咳了兩聲，暗示沈言禮表個態度道個歉哄個人。</br> 但依照沈言禮的脾氣，他無疑是對牛彈琴。</br> 此刻沈言禮沒有絲毫反應，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周遭的腥風血雨，也沒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br> 許聽遙遙望他，很快收回視線，斂眸的瞬間將所有情緒掩去,她調整好表情,走進房間,笑著和其他人打招呼，“你們好。”</br> “王媽給你們準備的點心和酸梅湯。”許聽將托盤放下，臉頰的梨渦還未隱去,“我還有書沒看，就不打擾你們了，玩得開心。”</br> 語氣平和，臉上掛著笑，仿佛門吹開那瞬她那張慘白的臉是錯覺一般。</br> 哪家女朋友碰上這種事不是當場大鬧啊，梁馳還是頭一回碰上許聽這種態度的，心里頭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欸欸，好的，麻煩你了。”</br> 許聽沒有多留，轉身離開。</br> 腳步聲漸弱，正一步步走遠。</br> 隨著清脆的“咔噠”聲，房門閉合，如兩個世界般，就此隔斷。</br> 望著緊閉的房門，梁馳松了口氣，感慨道，“小嫂子脾氣真挺好啊。”</br> 他回頭看向其他人，略有些埋怨，“你們剛才也不說話，讓我自己叭叭叭，怪尷尬的。”</br> 鄭怡雯伸手推了梁馳一下，也埋怨他，“阿禮都沒給她當回事，你還喊她嫂子。就你話多，就你有嘴是不是。”</br> 梁馳不樂意了：“哎我說你今天怎么回事，言禮哥比我大，我喊他老婆喊聲嫂子怎么了，這是禮貌好不好。而且這話題是你先挑起來的，你要不說這事，能有后續嗎，能被人家剛好聽到嗎。”</br> 鄭怡雯：“我說的是事實，她就是為了錢嫁給阿禮的，不然怎么她一嫁過來，賀家就給許家項目。”</br> 沈言禮本來就煩，因為許聽的到來他心里多了團棉花，堵得發悶。現在兩個人還在旁邊噼里啪啦吵了起來，更是心煩意亂。</br> 沈言禮沉聲打斷：“說夠沒。”</br> 聲音冷得讓人發顫，梁馳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回過頭，只見沈言禮表情更冷臉色更差，周遭低氣壓彌散。</br> 這是他惹到人了，還是怎么……</br> 鄭怡雯顯然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她白了梁馳一眼，怪責道，“都讓你別亂說話了。”</br> 梁馳：“……”</br> 到底顧忌著沈言禮的脾氣，他沒再吵回去。</br> 過來看望的幾人全是沈言禮發小，對他的脾氣再清楚不過。</br> 現在這情況是聊不下去了，不過已經探望過，得知他最近狀況還不錯，也沒有非要留下來的必要。</br> 池宙起身：“我們今天過來看看你，沒其他的事情，我們就先走了，有時間再過來。”</br> 其他幾人跟著起身道別。</br> 從房間出來后，許聽腳步微頓，在門口停留了兩秒，這才離去。</br> 之前在走廊外面聽到沈言禮的笑聲，許聽由衷感到高興，還想著他朋友怎么不早點來，這樣就可以讓沈言禮多些開心了。</br> 哪知剛走到門前，正準備敲門，便聽到他們提及自己，以及沈言禮那句嘲諷味兒十足的話。</br> 許聽下意識想要離開，但雙腿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動彈不得，她將那整句話一字不差的聽完了，每個字都像是鋒利無比的刀子，在她心頭剜刮刺痛。</br> 她從來都不知道，也從來都沒想過，她在沈言禮心中是這樣的……</br> 走到樓梯時，王媽從廚房出來，她將許聽叫住。</br> 許聽注意到她手里粉色的托盤，里面放了一小壺酸梅湯和一盤綠豆糕，和之前那些方方正正的不同，這盤是小熊形狀，圓鼓鼓，憨態可掬，顯然是特意為她準備的。</br> 王媽囑咐道：“吃點東西再學習，別累著了。”</br> 許聽低垂著頭，悶悶的“嗯”了聲。</br> 王媽將托盤遞給她，又多交代了幾句，忽然注意到她眼眶微紅，小臉慘白，連忙關心道，“哎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來了，是哪兒不舒服嗎？”</br> “沒哭。”許聽否認，努力穩住發顫的聲音，“我關窗戶，風有點大，沙子進眼睛里了。”</br> 王媽緊張：“有事沒啊，快讓我看看。”</br> 許聽：“沙子已經出來了，我滴點眼藥水就行。”</br> 王媽：“你房間有眼藥水沒？”</br> 許聽：“有的。”</br> “那快上去吧。”王媽催促道，又不放心地叮囑，“走路慢點，別磕到了。”</br> 許聽：“嗯。”</br> 回到房間，許聽把托盤放在書桌，去浴室洗臉。</br> 抬起頭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從鏡中仍能看出眼眶邊緣微紅，只不過因為克制，眼睛變得干澀，不再想流淚。</br> 書桌在窗前擺放，拉開窗子，外面的自然光照進來，光線亮堂。</br> 不過今天的天氣預報好像有些不準，明明是多云轉晴，可直到現在太陽依舊被烏云遮蔽，而且窗外還刮起狂風，枝葉亂搖，天色瞬間暗了下來。</br> 許聽翻了兩頁書，一直靜不下心。</br> 她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沈言禮對自己好，一會兒是沈言禮對自己壞，還有在門外聽到的那幾句話也跟著湊熱鬧，在耳邊不停的循環著。</br> 許聽喜歡沈言禮，但以前的喜歡和喜歡一個人的喜歡不同。</br> 那時沈言禮是照入她世界的一束光，光是神圣的，是所有人的，許聽抬頭仰望閉眼感受，從未想過占為己有。</br> 朝夕相處中，哪怕是天上的云也變得有血有肉。</br> 從每天的早安晚安、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聊天，到后來沈言禮關心她，接她放學，給她安排司機，在同學老師和許家人面前維護她。</br> 這一堆加起來的好，很難不讓人心動，更何況是本來就很喜歡的人。</br> 喜歡慢慢變質，許聽想要占為己有，想要得到回應。</br> 只是沈言禮并不喜歡她，不想要和她領證登記，只將她當做消遣。</br> 記憶在匣子里撞來撞去，許聽又甜又酸，她委屈的趴在桌子上。手里的筆在紙上胡亂畫著，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紙上已經寫滿了沈言禮的名字。</br> 許聽看了許久，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br> 她坐直身體，重新翻開書本，想要轉移注意力。</br> 這時，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梁馳他們在小花園穿行，葉烽墜在最后面，應該是送他們離開。</br> 方才的那點委屈和不甘再次冒了出來。</br> 許聽想問問沈言禮，想從他那里得到一個答案。</br> 這個念頭蠢蠢欲動，猶豫片刻，許聽將課本推到一旁，從桌子前站起來。</br> 待客廳房門大敞，里面只有沈言禮。</br> 他今天穿的是灰色的居家服，窩在灰色的沙發里，都快融為一體了。輪椅被放置在一旁，離得有些距離，想來他應該是在等葉烽回來。</br> 下樓的路上，許聽鼓起一腔勇氣，還醞釀了兩遍說辭。</br> 但在看到沈言禮的剎那，所有的準備都散去，她開始膽怯，站在門口躊躇，遲遲不敢踏進去。</br> 沈言禮聽到動靜，微微側頭。</br> 每個人的身高體重不同，走路方式不同，發出的腳步聲也不相同。家里總共四個人，聽多了他們走路，沈言禮分辨得出每個人的腳步聲。</br> 現在在門外的是許聽。</br> 不知怎的，知道她過來，沈言禮糟糕的心情有所緩和。但等了片刻，并未聽到許聽靠近，也沒聽到許聽說話，沈言禮蹙眉，“還不過來。”</br> 明明他不久前才說了那么糟糕的話，現在卻像是無事發生一樣。</br> 許聽唇瓣緊抿，手指揪著衣角，用力到有些酸澀，她咬了下唇瓣，“沈先生。”聲音有點啞。</br> 在許聽剛來別墅的時候，許聽總是死皮賴臉和他套近乎，“哥哥哥哥”喊個不停，糾正了多少次都沒用，后來沈言禮懶得費口舌，任由她喜好稱呼。</br> 這個“沈先生”已經好久都未聽到了，現在突然從許聽嘴里傳出來，沈言禮覺得怪怪的，讓他很不舒服。</br> 沈言禮再次皺眉：“好好說話。”</br> 許聽低著頭，半晌不語。</br> 片刻，許聽艱難地說，“沈先生，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以后就不打擾你了……”</br> 其實她想問的是沈言禮是不是真的將她當做消遣的玩意兒，但是這個詞在嘴邊滾了幾圈，愣是說不出口。</br> 沈言禮沒明白她在鬧哪出，將問題拋回去，“你說呢。”</br> 允許她住在二樓，允許她靠近自己，允許她在自己頭上撒野，是討厭嗎？</br> 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狂風大作，席卷進房間，撩起許聽裙子側擺。</br> 許聽看著他，許久許久，未從那個陳述句中分析出他的情緒，她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并不想靠自我遐想。</br> 許聽那顆心向下沉了沉，她咬著牙槽，牽扯著頜骨有些發麻，再開口聲音更啞了，“我不知道。”</br> “沈先生，我不是因為你的錢，我很喜歡你……”</br> 最后三個字聲音很低很低，剛出口便飄散在空氣中，幾不可聞。</br> 沈言禮只聽到前面半句。</br> 這已經是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聽到“錢”這個字眼，他緩和的心情再次糟糕，臉色冷下來，煩悶感席卷而來，不自覺地語氣刻薄起來，“你不是？”</br> 那晚在酒店聽得到對話，沈言禮還未忘記，“許鴻光沒有給你兩百萬？我在你眼里不是眼瞎腿瘸的老男人？”</br> 兩百萬……</br> 兩百萬啊……</br> 許聽愣在原地，滿腦子都是兩百萬這個數字。</br> 至于沈言禮后面還說了什么，她仿佛失聰，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這一刻，她體驗到身處干燥空氣卻如同溺水的感覺。</br> ……</br> 離開許家的前一天晚上，許鴻光將許聽喊進書房。</br> 往常有什么事情在餐桌上便說了，而且許鴻光對她雖然比葉樂蕾對她要好一些，但也沒有很親密，許聽不知道許鴻光找她做什么，只跟著進去了。</br> 許鴻光坐在書桌前，他身后是一面墻的書籍，頭頂燈光明亮。</br> 他對許聽露出慈愛的笑容，示意許聽坐下，先是從學業開始聊起，聊了室友，聊了生活，最終聊到結婚。</br> 想到這幾日許笙在餐桌上抱著葉樂蕾的手臂撒嬌，說還不想這么早結婚，想在家多陪陪爸爸媽媽，而且不止一次提過這樣的內容。</br> 許聽心跳加速，有種不祥的預感。</br> 果然下一秒，許鴻光終于切入正題，“聽聽，你還記得上周我們家去白桐酒店吃飯那次吧，本來是想讓你姐姐和賀家聯姻，但是婚期就在這幾個月，你姐姐舍不得你媽媽，想在家里多留幾年。但是我們已經答應過賀家，不好反悔，所以你能不能代替許笙和賀家聯姻。”</br> 雖然許聽猜到這個可能，但是親耳聽到許鴻光說出來后，她還是懵了一瞬，覺得無比荒唐。</br> 不等她說話，許鴻光表情嚴肅，沉著聲先說了幾句許笙的不是，“許笙當初答應下來，現在突然反悔，確實很在過分，我已經教訓過她了。不過我們家不能言而無信，只能委屈你了。賀家在溪城家大業大，兩個兒子長得好人品也好，不少人家都想和他們聯姻，只是沒這個機會，你問你媽媽就知道了，他家條件真的不錯，爸爸不會害你的。”</br> 驚訝過后，許聽冷靜下來，推脫道，“這不太好吧，結婚這么大的事情，不能說換人就換人。”</br> 許鴻光沒有多說，只問道，“這是小事情，你只說你愿意不愿意。”</br> 許聽才十九歲，人生剛剛開始。</br> 她連談戀愛都沒有想過，更何況是結婚這種事情。而且最開始的人選是許笙，現在將她替換上去，無疑是將她當做替補的意思。</br> 許聽自然是不愿意的。</br> 許鴻光長嘆口氣，靠著椅背，臉上有幾分頹意，“聽聽，咱們家公司資金流轉不動，即將宣布破產。只有和賀家聯姻，才能得到他們的幫助，才能救下公司。”</br> 許聽微怔，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愿意。</br> 她幾個月前才回到許家，平時都在學校宿舍住，只有周末才回來和父母培養感情。時間不長，他們之間的感情并不深厚，而且母親葉樂蕾并不喜歡她。</br> 雖然公司是父親的心血，但是許聽覺得她沒有為公司犧牲的義務。</br> 許聽試圖說服許鴻光：“那天賀夫人對姐姐很滿意，而且賀夫人看起來脾氣很好，和她說清楚應該可以理解的，可以先訂婚，過幾年再結婚。”</br> 賀家的小兒子又瞎又瘸，人家急著結婚，怎么可能愿意等。</br> 這些事情許鴻光自然不會和許聽說，不然她更是不愿意了。當初許笙便是答應的好好的，之后不知道從哪兒聽到這個消息，轉頭便要反悔。</br> 許鴻光又勸了幾句，許聽仍不松口。</br> 最后許鴻光提起醫院的謝淑君：“聽聽，公司情況不好，如果沒有賀家的幫助隨時都可能破產，我這邊最多能拿出兩百萬的現金，明天轉你卡上，你去醫院把你外婆的費用結了，以后的治療費用我可能沒辦法承擔了。”</br> 他語氣未變，一副好商好量的樣子，但許聽聽出他話里的威脅之意，如果再不同意，很可能連這點錢都沒有。</br> 在謝淑君來溪城以后，許聽便讓她住院治療。</br> 后來許鴻光得知這件事情，為報答謝淑君對許聽的養育之恩，他主動提出要承擔謝淑君的醫藥費，并且把謝淑君轉到了私人醫院。</br> 當初許聽不怎么想接受許鴻光的好意，但實在囊中羞澀，只得同意下來。</br> 但如今這件事卻成為牽制住許聽的事情，許聽不可能不顧忌謝淑君。</br> 許久，許聽嗓子發干，“我愿意。”</br> ……</br> 那一晚，許聽失眠了。</br> 她躺在床上，直至天亮。</br> 小時候，每個小孩兒都有父母，許聽也想擁有，母親會在她摔倒的時候溫柔哄她，父親會將她抱在臂彎逗她開心。</br> 十九歲的時候，這個夢想即將消失之際，許聽有了父母，如果說沒有一點期待那是假的。</br> 只是后來，許聽發現父母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樣。</br> 她原以為自己只是不討母親喜歡，直到那晚，她發現父親對她也沒有很多喜愛，父親在她心中的形象完全碎掉。</br> 許聽有些迷茫，從未覺得人生這么苦。</br> 如今再想起這件事，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當時的感受還殘留在記憶中，瞬間席卷全身，許聽脊背發涼，心臟刺麻。</br> 聽那么多人說許聽為錢而來，其實沈言禮還是有些不信的，他給許聽錢、卡、車的時候，許聽的表現不像惺惺作態，也沒有很愛錢。</br> 但話說出口后，等了許久，不見許聽解釋。</br> 沈言禮的煩悶感不減反增。</br> 不就是戳中事實了唄。</br> 不就是心虛了唄。</br> 呵。</br> 陣陣狂風涌入，隨著它的痕跡，即使隔得很遠，沈言禮依舊嗅到許聽身上干凈的沐浴露的香味。</br> 讓人……心煩……</br> 他現在并不想和許聽同處一個空間，沉聲道，“出去。”</br> 聲音很冷，帶著厭惡。</br> 許聽從記憶中掙脫，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感覺緩緩退去，她連忙道，“阿沈哥哥，我沒有，我可以解”</br> “出去。”</br> 杯子摔在地上。</br>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給大家發紅包！</br> 白天還有一更，什么時候寫完什么時候發。</br> 感謝支持！</br> 感謝在2020060516:08:432020060801:14: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jilly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lly3個；銀狐倉鼠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珍映5瓶；娜小孩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