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蘋果被丟進樹洞中,許久沒有動靜。</br> 就在容真以為雪爪熊還在冬眠、不會回復她的時候,樹洞里忽然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似乎是雪爪熊在啃蘋果。</br> 容真放心了,抱著阿玄心滿意足地離開了。</br> 阿玄窩在容真的懷里,他覺得容真非常不務正業,既然她已經找到了修煉的方法,就應該抓緊吸收靈魂之力才是。</br> 結果大半天過去了,容真一早上的時間都花在給這只熊喂蘋果上——她是自己爬上來的,美其名曰不想浪費稀有的法力。</br> 容真就喜歡不干正事兒,反正她修煉也沒什么大效果,她也沒多用功。</br> 她撿了地上枯枝,很快動手把枯枝搭成了一個可以在雪上通行的小雪橇。</br> 阿玄輕巧地從容真的懷里退了出去,他覺得容真可能要不做人事了。</br> 果然,容真一屁股坐到雪橇上,兩手抬起,緊緊地把阿玄扶著:“我要滑下去了!”</br> 阿玄:“???”你是修士啊,你是能飛的,你在干嘛啊?</br> 容真坐在這個簡易版的小雪橇上,兩腳一蹬,原本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在半山腰,雪地又滑,小雪橇很快從山上滑了下去,速度極快,颯颯的風吹拂過臉頰,側旁整齊的樹木往后飛掠而去。</br> “撲哧。”小雪橇的速度越來越快,容真連人帶貓一頭栽進了山腳處的雪堆里。</br> 她從雪堆里探出腦袋來,甩了甩腦袋,又把深陷入雪堆里的阿玄抱了出來,興奮說道:“阿玄,這是不是比師父的飛劍刺激些?”</br> 阿玄:“……”</br> 他沉默著,輕盈跳到了地上,并且用黑乎乎的爪子扒拉了一下小雪橇。</br> 容真讀懂了他的意思,他還想再玩一次。</br> 當然,她懶得動了,手一抬,運起法力,把小雪橇隔空托舉起來。</br> 阿玄又一跳,跳到了小雪橇上,容真施法把雪橇送回半山腰,讓阿玄自己乘著它滑下來。</br> 容真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養貓和養狗的雙重快樂。</br> 當然,她不敢把心聲說出來,因為阿玄似乎很討厭別人把他和別的生物混為一談。</br> 就連容真或是薛景嵐叫他小貓咪,他都要生氣。</br> 如此玩了一上午,容真低頭抱起阿玄,正準備去做午飯,此時,她卻感受到了天嵐門禁制被觸發的波動。</br> 薛景嵐不在門中,應當沒有人來訪才是……</br> 容真感到有些奇怪,便飛身而上,直接來到山門附近。</br> 有山門禁制存在,從外看天嵐門,只是一個空蕩蕩的山谷,似乎沒什么特別的——這能夠起到一定保護門派的作用。</br> 當然,容真在天嵐門內看向外面,自然是一覽無余。</br> 容真看到了兩個熟人。</br> 站在前方的是丹霞門的司翰,他走在前,輕輕地觸動了天嵐門的禁制,觸動的頻率是一短二長,這是修真界公認的禮貌拜訪時觸動禁制的方式,和按門鈴差不多。</br> 而站在后方的兩人……</br> 容真的眉頭微皺,其中一人容貌妍麗、衣飾貴氣,正是不久之前與她有過矛盾的姚青露。</br> 她離開碧月宗的時間不長,如此回想之前之事,竟恍如隔世。</br> 姚青露扶著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女子,樣貌與她有八分相似,她無力地靠在姚青露的肩膀上,似乎整個軀體都失去了支撐。</br> 這……這是什么情況?</br> 若山門外只有姚青露,容真自然不會打開禁制,但目前的情況似乎沒有那么簡單。</br> 她打開山門禁制,先是對司翰點了點頭。</br> “容道友,我是在半路上遇到他們的,說是與你曾是舊識,來尋你。”司翰根本不知道事情原委,便將他偶然碰見姚青露母女的事情如實相告。</br> “確實是舊識。”容真柔聲說道,話語間不見怨氣。</br> “天嵐門地形隱蔽,我將她們送到,我便先離開了。”司翰只是幫助尋人,與容真打了個招呼之后便離開了。</br> 此地獨留下容真他們三人一貓。</br> 容真輕柔地順著懷中阿玄的皮毛,定睛望著姚青露,眼波柔和。</br> “姚姑娘,所為何事?”容真開口,不疾不徐問道。</br> 姚青露原本緊抿著唇,渾身上下緊繃著,忽聞容真的問話,她仿佛泄了氣般長舒一口氣。</br> 她以為容真不會理會她,或者是直接出言挖苦她,畢竟兩人曾經的過節并不愉快。</br> “你……”她漲紅了臉,求助容真,對于她來說難如登天。</br> 求助水月閣,她心甘情愿,因為水月閣實力龐大,但容真……在不久之前,她只是一位筑基弟子而已。</br> “我如何?”容真又問。</br> “你會制作轉魂丹,我母親為救凡人村莊,被惡鬼撕扯魂魄,魂魄不全,命在旦夕。”姚青露咬了咬牙,忍著屈辱,將事情原委說出。</br> 根據門中長老的判斷,姚一柔的魂魄即將完全沉寂下去,若是在七日之內找不到救命的轉魂丹,便再沒有機會救她。</br> 姚青露擔心路上時間來不及,只能帶著姚一柔一起來,容真是最后的希望了。</br> 此時,比容真更快有反應的是蹲在她肩頭的阿玄,他聽聞“惡鬼”二字,金色眼眸里閃過光芒,他低頭,優雅地舔了舔爪子。</br> “我不會做。”容真很快回答她,吐字清晰,沒有絲毫隱瞞,“我賣給藥鋪掌柜這三枚轉魂丹的時候也說了,是意外得到,這樣的意外很難再復制第二次。”</br> 制造了“意外”的阿玄自然不會跳出來對她們說,他就知道轉魂丹的配方。m.</br> 他根本不在意人類的生死,死一百個姚一柔也沒辦法觸動他半分。</br> 更何況,阿玄極為厭惡姚青露,他不可能會再制造一次“意外”幫助她。</br> “你……你騙人!”即便已經知道了答案,但容真親口說出回答的時候,姚青露的淚還是涌了出來。</br> “姚姑娘,我沒有騙人。”容真搖搖頭。</br> 她此時心情復雜,也不知說什么好,但她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制作轉魂丹。</br> 這個幫,她確實幫不了。</br> “深山雪大,姚姑娘,早些回碧月宗吧。”容真對姚青露沒什么感覺,她一直等待的一句道歉,在薛景嵐的逼迫下,姚青露也已經說了。</br> 當然,即便兩人之間沒有瓜葛,容真也不會巴巴地上去幫助人家,更何況,她確實幫助不了。</br> “容真!”姚青露抬起頭來,還欲再說話,容真已經轉身把山門禁制關上。</br> 她扶著姚一柔,此時,她的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孤寂雪山。</br> 容真抱著阿玄,一路跑回廚房,草草做了頓飯,她心不在焉地和阿玄吃了起來。</br> 阿玄吃完,坐在一旁,修長尾巴微微晃蕩著觀察著容真。</br> 容真垂眸,若有所思,面上出現些許糾結之意。</br> 阿玄想,此事對她果然還是有所觸動。</br> 他想得不錯,容真已經開始思考她那時在煉制丹藥的時候,都做了哪些步驟。</br> 容真現在回想起來,只想起了藥鼎里冒出的滾滾黑煙而已。</br>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要去想無用之事,不會就是不會。</br> 容真抱起阿玄,自言自語說道:“走,我們去修煉!”</br> 阿玄:“???”你修煉就修煉,為什么要加“我們”,又不是雙修。</br> 容真抱著阿玄,回到自己院中,從高處望去,遠遠的她還能看到姚青露依舊守在山門外。</br> 她將姚一柔放在枯樹下,用自己的法力去溫暖她母親的身體,雪是越來越大了。</br> 容真抬起眼睫,閉上眼,正準備進入到入定狀態。</br> 此時,天際一道清嘯劃過,如仙樂奏鳴。</br> 容真覺得這清嘯很是耳熟,但她的神識已經離體,進入了意識層面的世界里。</br> 她的神識往上飄,在天嵐門外的天空上,發現了一團凝練的青色靈魂光團。</br> 這青色光團表面斑斑駁駁,布滿了許多不同的傷痕,而容真也很快認出了這靈魂光團的主人。</br> 是被姚青露丟棄的那只青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