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在臺下急得不行，臺上兩個主角倒是很沉默地打在一起，無頭將軍打得很兇，桑林一光是躲閃就花了不少力氣。

　　霍小丹瘋狂翻系統商城：“精神恢復劑、體力恢復劑，這些東西沒用啊?！?br />　　趙華婭也跟著翻商城：“超級無敵大滿貫百分百不中獎□□彩票、比冥婚新娘更艷麗高腰修身顯瘦顯白婚嫁套裝一套、敏感肌可用未成年可食用孕婦必用的坐月子神器一件......”
　　霍小丹：......??？
　　你的商城是不是不太對勁啊？

　　“誒！有了！”李克生一拍腦袋。
　　霍小丹驚訝：“什么有了？”

　　李克生手里出現一個天平：“我的天賦??！我的天賦就是這個天平，每進一個副本就開始自動收集副本特色產物，等搜集得差不多了再一段時間就能自動生成一個特殊道具，僅限那一個副本用，我剛剛看了眼，發現已經有了！”
　　霍小丹問：“生成什么了？”

　　李克生吸了口氣，從天平的秤盤里吃力地掏出一個等身高的鏡子：“這個，說是能讓被照到的人看見記憶深處印象最深刻的人，如果對方精神值比較低了，還能直接召喚出來一個假的。”
　　霍小丹想了想：“聽起來也許有用，雖然這個無頭將軍不一定以前有心理創傷。不管了，反正現在死馬也得當活馬醫，你快試試讓無頭將軍看過來！”

　　“行！”李克生扛起鏡子就爬上了臺。

　　他也不管纏斗在一起的桑林一和無頭將軍，把鏡子一豎，大喊一聲：“看這兒！”
　　兩個人誰也沒理他。
　　李克生：......

　　他猛吸一口氣：“無頭將軍，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結果是兩個人一起看了過來。

　　無頭將軍看到鏡子的同時，桑林一也看到了。
　　桑林一的瞳孔抖了抖。

　　鏡子里，身穿黑色西裝的黑發男人正垂眸擺弄著手中的魔術帽，神情冷淡，臉色蒼白，唇卻是殷紅的，脖子上纏滿了一圈圈白色的繃帶。

　　他忽然松了手中的鐮刀，下意識就要走過去：“......江？”

　　桑林一抬手，想要靠近鏡子里的人。
　　桑林一呆呆地看著。

　　他還活著？
　　是他嗎？

　　拿著鏡子的李克生一愣：“我靠，這鏡子怎么還是群攻啊？！”
　　但好在桑林一的精神值似乎還算高，他很快就恢復過來，抬手按住額頭，皺著眉沉默不語。

　　另一邊，鏡子也對無頭將軍起效了。

　　無頭將軍不動了，斧頭從他手中滑落。
　　他呆呆站在原地，面朝著鏡子。

　　明明沒有頭，但其余人看著他就是明白他在發愣。

　　鏡子里，一身白袍的她只是溫柔地看著他。

　　“克里昂?！彼氖执┻^鏡子。
　　教堂發給她的花冠還戴在頭上，她記得他說過他覺得她戴那頂花冠的時候很漂亮。

　　在桑林一眼中，一個幽靈般渾身發光的女人走出鏡子，她有著一頭秀長的黑色卷發。
　　女人走到無頭將軍面前，輕輕擁抱他失去了頭顱的身軀。

　　桑林一走到李克生身邊看著他們。
　　無頭將軍慢慢抬起手，回抱住她。

　　悠遠的教堂鐘聲仿佛就回蕩在耳邊。
　　萬種之母的雕像在溫和的冬日暖陽下熠熠生輝，她就站在演說臺上，神父輕輕將花冠戴在她的頭上。
　　而她雙手合十，眉目溫柔虔誠。

　　那個時候，站在臺下的他覺得她比后面的萬種之母更像一個神明。

　　而她站在臺上，溫柔地低頭，睜開眼睛看他，無聲地喊他的名字。
　　“克里昂。”

　　克里昂知道隔壁的小孩從出生就體弱多病。
　　媽媽提起那家人的小孩時，語氣總是擔憂的，說她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啊。
　　然后教訓克里昂，讓他下次跟她一起去拜訪鄰居，去跟那個孩子多聊聊天。
　　克里昂只是蠻不在乎地隨便敷衍幾句，拒絕陪同她去做這些他覺得無聊的事情。

　　直到那天，風掛的有些大了，他慣常戴著的圍巾被風卷進了鄰居家的圍墻里。
　　鄰居不一定在家，就算在家他也嫌麻煩，畢竟他是個遠近聞名的混小子，鄰居抓住他了說不定還要損他兩句。

　　于是他干脆爬上墻，自己去找。
　　他坐在墻上，低頭去看。

　　他聞到了濃烈的香氣。
　　在一片白色的山茶花叢里，他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眸。

　　她躺在花叢里，抱著他的圍巾仰著頭朝他笑了一下：“是你的圍巾嗎？”
　　雪紛紛下了下來，落到她漂亮的卷發上。

　　而在她眼里，一片白色的世界中，一抹紅闖了進來。
　　紅頭發的男生跳下墻，沒什么好氣地拿他的圍巾把她裹了起來：“喂，你身體不好吧？怎么還敢躺在這里淋雪??？趕緊回房間去烤烤?！?br />
　　她眨了眨眼睛：“我沒有在淋雪，我不小心......咳咳......不小心摔倒了?！?br />　　克里昂輕輕拍走她身上的雪：“摔了？傷到沒，走吧，我扶著你?！?br />　　她笑了一下：“謝謝你?！?br />　　克里昂怔怔地看著她，過了會兒說：“我沒有在教堂看過你，你是不是沒有參加唱詩班？”

　　“嗯，我身體不好，媽媽不讓我冬天亂跑。”
　　“怪不得，我都沒有見過你，我們這些孩子可都是參加了唱詩班的！你等著，我跟你媽媽說，以后我帶你一起去教堂，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她裹著圍巾，漂亮得如同黑寶石一樣的眼瞳在雪里閃著細碎的光芒：“好！”

　　他們從此也算形影不離。
　　她的身體的確不好，時常發燒、咳嗽，嚴重的時候，她身體癱軟，甚至無法自如行走。

　　但她每每重病在家休養，她的四個朋友都會翻墻進來找她。
　　他們圍著床吵吵鬧鬧的，她卻不覺得煩。

　　克里昂驕傲地說：“我怕你一個人在家里害怕，特地帶他們一起翻墻進來的！”
　　艾米麗探出頭來：“克里昂哥哥翻墻的時候看起來很熟練呢！他是不是經常翻墻過來找姐姐玩？”
　　克里昂臉一紅，抬手把艾米麗的頭按回去：“就你話多！”

　　她笑了一下：“其實你們可以走正門......”
　　克里昂搖頭：“不行，那就沒有偷偷探望好友的儀式感了?！?br />　　她歪頭：？

　　她的身體狀況反反復復，但心態卻好了非常多。
　　因為朋友們都陪著她。

　　一如往常的雪、冬日和教堂。
　　但不同的是，她終于不再孤獨了。

　　如果前路是死亡，但只要大家陪著她，她似乎就不再懼怕了。

　　她跪在教堂里，雙手合十向信仰之母的雕像祈禱。
　　穿透花窗的光芒灑落在她身上，少女的祈求無比虔誠。

　　她只是想再多留在這個世界上一段時間。
　　她舍不得愛她的所有人。

　　家里的花園，教堂的鐘聲，友人們的歌聲。
　　一件件，多么值得她留戀。

　　如果一切就這么定格該多好？

　　然而神明的注視終將降臨。

　　唱詩班的孩子們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飛舞，被高塔之上的母神捉住，如同握住冬日的雪。
　　一口口吞食，一個個死去。

　　他拼盡全力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
　　她流著眼淚，卻朝他笑著。

　　如同每日分別時他們的道別，她只是輕輕揮了揮手。
　　再見。

　　他失約了。
　　他明明答應了要保護好她，不會讓她在孤獨的冬天死去。

　　神明為何如此殘忍？
　　祂剝奪信徒的愛、生命和一切。

　　在高空中，目睹她被信仰之母一口吃掉的時候他在想什么？

　　他失去了頭顱，墜落的時候又在想什么？
　　不，那個時候他已經什么都沒有再想了。

　　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感情，全部被神明吃掉，一點不剩了。

　　“對不起......對不起......”無頭將軍抱著她，“如果......如果我沒有帶你去教堂，如果我沒有拉著你加入唱詩班......對不起，對不起?！?br />
　　如果他抓住了飛走的圍巾。
　　如果他沒有翻過那堵墻。
　　如果他沒有替她裹上圍巾。
　　如果......如果......

　　“我沒有怪過你?！?br />　　她只是很輕地說：“我很感謝你，謝謝你愿意來找我。”

　　謝謝他愿意翻過那堵墻，謝謝那個讓她和朋友們相遇的冬天。
　　死亡并不可怕。
　　她在死前，已經得到了所有值得回憶的愛。

　　她輕輕拍打無頭將軍的背，唱起他們曾在教堂的唱詩班吟唱的歌。
　　但他已經失去神智了。

　　恍惚中，似乎又下雪了。
　　朋友們叫著他的名字：“克里昂！”
　　他抬頭。

　　白色的教堂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鐘聲一聲聲傳來。
　　穿著白袍的朋友們站在前方，朝他伸出手。

　　“我們回家了，克里昂?！?br />　　回家了。

　　他所有的愛，友情，都隨著那場雪化了。
　　也許神會寬恕他。

　　也許他還能再回到那個小鎮的教堂。

　　“他走了。”
　　桑林一抬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

　　第三國下雪了。
　　決斗臺上，無頭將軍的尸體倒在臺上。

　　卷發女人并沒有消失，她站在無頭將軍的尸體旁，回頭去看桑林一他們：“謝謝?！?br />　　桑林一搖頭：“是我們該謝謝你?！?br />
　　她笑了一下，抬起手遠遠指了個方向：“那里，往那里走，來找我吧，我是最后的階梯?！?br />　　她雙手合十，仰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一切將迎來終結。”

　　她的身影消失了。

　　李克生拍了拍桑林一的肩膀：“唉，真是造孽啊?！?br />　　桑林一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走吧，去第四國?！?br />
　　安一愣：“無頭將軍......死了？”
　　霍小丹從臺下伸出頭：“嗯，死了，你們自由了。”
　　桑林一兩人跳下臺，四個人說著就準備離開了，安急急忙忙攔在桑林一面前：“誒！等等！你們，你們就這么走了？！”

　　桑林一看他一眼：“我們似乎沒有義務給第三國的混亂收尾?！?br />　　他說的很直白，安的臉白了白：“但是......但是！”

　　霍小丹嘆了口氣，看著安：“好了，都別裝了?！?br />　　她笑了一下：“你到底干什么來的？說實話。”

　　安扯著臉皮，臉色不太好看：“什么？”

　　霍小丹很冷靜地說：“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薩馬哈爾?！?br />
　　一開始在地牢遇到的女人說過，他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從綠寶石里誕生的，知道自己是薩馬哈爾。
　　安在桑林一那邊裝成不知道自己薩馬哈爾的身份，顯然是故意接近他們的。

　　安看著她，過了片刻，原本慌亂焦急的神情慢慢變得平靜了：“我似乎沒有跟你們說過我在桑林一那邊發生的事情？”
　　霍小丹慢悠悠拿出一個鈴鐺：“我們有特殊的聯絡方式。”

　　從系統商城買的通話道具，非常貴，幾乎掏空了霍小丹的存款。
　　只能用三次，一次三分鐘，能指定聯系一名同一場副本的玩家。

　　早在桑林一替代那個小勢力將軍的時候，霍小丹就通過鈴鐺聯系上了桑林一，從桑林一那邊了解到了情況。
　　桑林一懷疑安的身份有異，和霍小丹交換信息后發現安在裝作不知道自己薩馬哈爾的身份。

　　安應該是故意接近桑林一的。
　　桑林一推測出這一點后和霍小丹商議，打算將計就計，看看安想做什么。
　　桑林一看著安自導自演了一出戲，隨后又把安送進斗獸場。

　　他們四人沒有相信過安。
　　好在安似乎也想把無頭將軍拉下馬，倒是沒有阻礙計劃。

　　霍小丹收起鈴鐺，警惕著安：“說吧，你刻意靠近我們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們想做什么的？”

　　到了這個時候，安反而并不著急了，他平靜地看了一圈他們，然后笑了一下：“好吧，倒是沒想到你們還有能聯絡的特殊道具?！?br />
　　霍小丹皺眉：“你怎么……”

　　安的身體開始慢慢融化：“繼續走吧，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下一次見，就是不死不休了?！?br />
　　僅僅幾秒鐘，地上只剩下一張人皮。
　　桑林一蹲下來去看那張皮：“道具。他就是最后一名玩家。”

　　霍小丹皺眉：“系統沒有提示?！?br />　　桑林一：“他也許用了其他的特殊道具?！?br />　　李克生有點后怕：“這人要干啥？我們應該是一伙的吧？”

　　霍小丹搖搖頭：“雖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他跟我們的立場應該是反的，也許之后在第四國，或者見信仰之母的時候就能見到他的本體了。”

　　桑林一遙遙望向遠方：“走吧，我們該去第四國了。”
　　李克生撓頭：“這里的軍隊就真的不管了？”
　　桑林一垂眸：“沒有管的必要，哪怕沒有今天，第三國也遲早會爆發戰爭。”
　　“確實，”霍小丹點頭，“第三國的國民能區分薩馬哈爾和原住民，光這一點，就避免不了他們的互相排斥。”

　　趙華婭的神情很復雜：“這里的矛盾已經很重了，光靠我們是沒辦法解決的。走吧，當務之急還是去找罪魁禍首?！?br />　　霍小丹點頭。

　　四人再次啟程。

　　越往第四國走，雪就越來越大。
　　好在走的時候霍小丹從斗獸場里順了好幾件大衣，四個人裹著衣服深入雪原。

　　桑林一按著額頭，臉色不太好。
　　他覺得精神不太對勁，但精神值并沒有下降。

　　他回過神，繼續跟著隊伍往前走。

　　李克生頂著雪說話，聲音是糊的：“還要走多久??？”
　　霍小丹：“什么小雪球？”
　　李克生：……

　　李克生打算再說一次，結果走在最前面的他忽然一頓：“等等?！?br />　　霍小丹問：“怎么了?！?br />　　李克生整個人都僵住了：“那個，我覺得，我好像踩空了。”
　　霍小丹面無表情：“早知道不該讓你走前面的?！?br />
　　“轟——”
　　四人腳下的雪堆猛地塌陷，四人直直掉下了雪面下的暗道。

　　四個人在冰面上滑行，李克生瞇著眼睛努力去看前面：“前面！前面斷開了！”
　　霍小丹扒拉開他的大臉盤子往前看，一條冰道從中間斷開了，還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她急忙喊：“桑林一??！”

　　桑林一拿出命運，“抓住我?！?br />　　趙華婭急忙拉住桑林一的手，李克生拉住她，霍小丹則是直接被李克生攔腰緊緊抱住。

　　“嚓！”桑林一一刀扎進冰里，冰面并不穩固，一下子碎開一道大裂縫，四人繼續往下滑，鐮刀摩擦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桑林一皺眉：“沒辦法停下來！”
　　霍小丹立刻朝李克生說：“站起來，看能不能直接跳過去！”
　　李克生兩眼一黑：“這足足有三米遠吧！”

　　趙華婭忽然靈機一動，從背包里拿出了一節繩子：“讓我來！”
　　她擠開李克生，一個用力把繩子朝對面甩了過去，繩子自動緊緊纏繞在了一節冰柱上。

　　“不管了，快走！”趙華婭急忙讓幾人拉住繩子。
　　眼看就要摔下冰道了，桑林一站了起來一個跨步第一個拉住繩子，他拉住趙華婭，趙華婭又拉住李克生。
　　繩子很結實，四個人就這么被甩進了下一節冰道，就在四人落地的同時，綁了繩子的冰柱也同時裂開了。

　　趙華婭的繩子也斷開了，她嘆了口氣：“這個繩子是我上個副本拿到的道具，只能用一次，還好及時想起來了?！?br />
　　四個人摔了，但也停下滑行了，雖然冰面還是很滑。
　　霍小丹環顧四周：“這地方......還挺漂亮的?！?br />　　桑林一想了想：“先試著繼續往里走吧，上面的雪越來越大了，還可能塌陷，更何況在上面我們一個建筑都沒有看到。這里面可能是另一條隱藏道路。”
　　霍小丹點頭：“那就走吧?！?br />
　　四個人在略微昏暗的洞窟中前進，好在之前得到的特殊道具居住著幽靈的手電筒還能用，他們幾個人打著燈往前走，倒也算行動自如。